“你这里倒是不错。”
为了给宁蓁蓁带来避免不好的影响, 汪若兰难得没有换上她开衩过高的旗袍, 而是选了一件黑色金丝绒旗袍, 就连妆容都淡了, 手中拿着一束花, 换了妆容的她, 褪去了昔日里的浮华, 有一种阅过千帆的淡雅之味,“恭喜你,在沪市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住所。”
“谢谢。”宁蓁蓁从汪若兰的手中接过了花, 因为暂时没有花瓶,就到厨房里找了一个不用的瓦罐,倒入了水展开了花, 也算是有些野趣。
汪若兰含笑说道“好香啊, 你在煲汤”
宁蓁蓁在上上个小世界,跟着商晓云学了一手好厨艺, 她没兴趣给段家人展示她的好手艺, 但是给汪若兰还是废足了心思。“你随便坐, 等会就好了, 我再炒两个小菜。”
昨天买了精瘦肉, 擦了盐之后腌制了一整天, 还买了一大块儿猪板油,昨天也全部都提炼成了白花花的猪油,现在用炒菜的勺子舀了一勺, 在烧热了的铁锅里滋啦啦, 白色的猪油迅速化开,宁蓁蓁把切好丝的咸肉丢入到了铁锅里。
单手颠锅,看着原本的肉色成了白色,宁蓁蓁又炒了十秒,用盘子盛肉,开始开始炒蒜薹,等到蒜薹上色之后,两者一起翻炒调味。
咸肉蒜薹是一道菜,另一道菜是清炒小白菜,至于一早汪若兰闻到的汤的香气,是莲藕排骨汤。
秋日洪湖莲藕最好,排骨的肉香与莲藕完美糅合,肉带了莲藕的清香,而莲藕又有肉的醇厚,用勺子舀一勺高汤,上面还有出锅撒上的青色葱花,口腔里都是馥郁的鲜,在秋日里喝上这样暖洋洋的汤,平素不太好的胃囊好像也泛着暖意。
吃了两块排骨,三块儿莲藕,喝完了半盅的汤,汪若兰才尝另外两道菜。
腌过一天一夜最后又洗去多余的盐,这样爆炒出来的肉丝在筷子上微微颤颤的,入口最大的感觉就是嫩,让人甚至觉得入口即化,咸肉还带着蒜薹的粘辣清香,两味食材在勾芡调味之下,达到了奇妙的融合。
清炒小白菜保留了叶片的翠绿颜色,用了广式的做法,蚝香浓郁,又不失食材本身的鲜美。
汪若兰穿着的是旗袍,腹部稍微有一点赘肉在修身旗袍下就会无所遁形,汪若兰今天难得用手指压了压腹部,眼角抽动了一下。
宁蓁蓁这个租住的公寓里还有留声机,只是跳针坏了,成了空摆放的装饰品,宁蓁蓁昨天修好了之后,还买了一张黑胶片,此时打开了电源开关,手指拨动跳针,对着汪若兰行了一个邀舞礼。
客厅的窗户打开了一个缝,白色的帘纱被灌入的风微微扬起,汪若兰笑了笑,把带着翡翠戒的手搭在宁蓁蓁的手上。
宁蓁蓁陪着汪若兰跳舞消食的时候,段继文胸膛之中剧烈起伏,眼里是愤怒的火焰在燃烧,就这样进入到了胡同口。
段长泽正在胡同口里和人玩弹珠,见到了段继文把鼻涕一抹,兴冲冲地跑过去,“哥哥。”
段长泽从小不记得父亲什么模样,家里人让他喊段继文哥哥,他还当真以为段继文是他的兄长。
段继文一个没注意,被儿子捉住了衣服,他恶心得不行,“怎么不擦擦”
从袖子里拿出了手帕,忍住了恶心给儿子擦了鼻涕,嫌弃手帕恶心,直接揣到了儿子的口袋里。
段继文的动作粗鲁,让段长泽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瘪了瘪嘴放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可以说是魔声入耳,让段继文甚至有些怀念前段时间儿子病恹恹的模样,起码那个时候肚子上有一个大口子,别说大声哭了,就连说话都是苍蝇一样小声嗡嗡。
这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总有人家里今天菜色不错,不知道哪家在做糖醋里脊,酸溜溜又甜滋滋的味道弥散在弄堂里,让不少孩子都流口水,段继文闻到了这个味道更烦躁了。
他的肚子咕咕叫着,虽然他看不上现在的画廊,觉得没有艺术家的坚持和天分,但是好歹可以稳定拿到工资。他为了画廊日夜都睡在教堂,结果这个工期一赶完,直接就把他给轰走了。
段继文在心中想着,要是谢琳琅赚了钱,他可以开自己的画廊,让以前的老板追悔莫及
段继文在心中发泄着他的情绪,表情也十分狰狞。
孩子也是看人眼色的,段长泽本来哇哇哭得伤心,看到了段继文的样子,大声的哭成了小声的抽泣。
此时楼上的崔婉被辣椒迷了眼,正在窗口让风吹一吹,看到了楼下站着熟悉的身影,泪水就哗哗地往下落,“继文”她的声音几乎都破了音。
这一声把段继文给吓得是心惊肉跳,在明面上他们还是表兄妹的关系,哪儿有表妹直接亲密地喊名字的
段继文匆匆上了楼,见到了崔婉,劈头就是一句,“怎么是你在做饭琳琅怎么不做饭”
谢琳琅刚开始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和他私奔到了沪市之后,慢慢手艺起来了,她还去给人做过一段时间的厨娘。段继文吃惯了谢琳琅的饭菜,也就是刚哄着谢琳琅去舞厅伴舞,凑合吃了一段时间崔婉的饭菜,在他看来都已经去伴舞有十天了,所有的事情应该恢复到正常。
谢琳琅做饭就是正常的其中一个环节。
崔婉的眼中流露出悲愤来,“她傍上大佬,跑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段母急急从房间里出来,把段继文扯入到房间里,她还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哎呦,你把人当做心尖尖,别人直接跑了,邹经理都过来说了,你看看我耳朵,当时邹经理看着一场空,直接把我耳朵上的金耳坠一扯,可把我疼得哎呦哎呦的,都流血了”
段继文根本不想听什么耳朵的事,看着段母絮絮叨叨说当时疼什么的,直接说道,“是不是你们说漏嘴了,说了崔婉的事让她生气了。”
段母气得跳脚,“怎么可能,当时婉婉都病着,怎么可能说什么你看婉婉现在也气色不好。”
段继文离开家里没给家用,家里可以说是一穷二白,段母忍痛买了她的一个小玉坠,很是节约着吃吃喝喝,别说是崔婉了,就连段长泽也瘦了一圈。
崔婉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继文,你总算是回来了,现在家里根本就是一团糟。”
段继文本来要说话,忽然闻到了一股糊味,脸色一变,“饭菜”
“糟了”
崔婉急急忙忙去抢救饭菜,段继文则是从母亲的口中问当时的状况。
段继文好几次都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到了最后问道“你们有没有去舞厅里看看”
“那怎么可以”段母的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摇着,“那种脏地方可不能去,名声都毁完了。”
段继文揉了揉眉心,听着段母车轱辘一样说着这些话,直接说道,“够了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嚷嚷的有什么用,我下午去一趟百乐门,先吃饭。”
为什么谢琳琅会忽然不见,段继文不相信是短时间就找到了下家,而是坚信谢琳琅在赌气,说不定就暂住在百乐门。
当年如果不是他一直追谢琳琅追的很勤,加上她又因为家里的事想要离开,不然还追不到谢琳琅。如果谢琳琅是那么容易变心的性格,早刚开始去报社做校对员的时候,就会直接留下,而不是辞掉舒适的工作,重新再找工作。
段继文饿得有些头昏眼花,想要吃完饭好好再问问崔婉,结果这一顿饭注定是等不到了。
脆弱的锅直接被烧穿了,崔婉咬着唇,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而此时段长泽也饿了,撒泼要吃饭。
段继文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好端端的一个家成了这样,他身上还有结算的工资,直接把所有人都抛下,说自己要去百乐门,就顺便出去了,拿铜元买了粢米团。
段继文吃了一个粢米团,想到了昔日里的味道,自从家里人过来了,谢琳琅就再也没有吃过粢米团了,想到了这里,心中难得柔软了一下,再买了一个粢米团,准备见到了谢琳琅给她。
拿着粢米团,段继文心中有些埋怨,现在家里都乱成了这样,谢琳琅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对方没有良心,他还是有良心的,还给谢琳琅带吃的东西。
段继文吃饱了之后,浑身又有了力气,浑身使劲儿走到了百乐门的门口。百乐门正门紧锁,偶尔会有打扮入时的人从侧门过。
“我是邹经理的熟人,先前有个叫做辛夷的舞女是我认识的,想过来打听一下状况。”
段继文想用彬彬有礼去套取消息,但是门口的保安才懒得搭理他,一直到段继文把工资都给拿了出去,才有人说道“如果你要说别人我可能还不知道,辛夷就做了三天,已经辞职结婚去了。”
“不可能”
那位保安有些不高兴,“爱信不信,走走走,别在这里杵着,碍事”
钱已经给了出去,段继文要是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够说道,“辛夷叫做谢琳琅,是我爱人,她怎么可能结婚去了。”
这话让保安楞了一下,虽说段继文身上像是烂咸菜一样,好歹是穿着一身西装,看样子也像是个斯文的读书人,怎么把自己的爱人送到舞厅里跳舞
段继文哈头弓腰,已经没钱,只能够说八卦来试图打动保安,最终让无所事事的保安难得有些好奇心,还去里面请了负责招募的经理。
段继文最终只能够得到让他失望的答案“你看,给了三个大洋,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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