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这话一出,顾萧的笑容立马僵持在脸上。
“陛下,臣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乔青十分无情的击溃了他的挣扎,又重复了一遍:“朕说的便是你的副将魏寒,在西南军中,还有两个叫魏寒的副将不成。”
“可是陛下都不曾见过魏寒。”
魏寒不仅是顾萧的副将,还是他的兄弟,在战场上曾经救过他的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战友。
和他不一样,魏寒出身商户,因为家中出了变故,投了军。
他顾萧有爵位,还有祖父父兄留下来的人脉,便是成了皇帝的太子要动他,也要掂量掂量这些背后的人。皇帝想害他性命,豁出去,也不是找不到能够庇佑他的人。
但是魏寒不一样,那些长辈,是不会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外人公然和皇帝作对的。
说到底,顾萧到底年轻,他的确热爱齐国,热爱自己的故土,但有自己的傲气,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皇帝不仁,他也不会傻傻得站在那里挨打。
乔青见都不曾见过魏寒,却问他要这么个人,能做什么,肯定是想拿魏寒做人质要挟他,或者是通过折磨魏寒来敲打他。
这么一想,顾萧的眼睛就有点愤怒的发红。
乔青看他神色,就知道顾萧想差了,老天爷在顾萧身上显然是公平的,给了顾萧行军打仗的天赋,在其他方面却让他少了一根筋,她也没有见过顾萧作战,这个时候真的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纯粹是运气好。
她可都看见,这个铁憨憨的手都紧握成拳了。她可什么都没说,这个没脑子都在瞎脑补些什么东西。
乔青从椅子上慢慢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萧,她的眉眼带了几分戾色,一改先前在外头的和颜悦色,厉声呵斥:“给朕跪下!”
顾萧被皇帝的变脸惊到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乔青便极快地冲着对方的膝盖上重重地踢了一脚。
这是大冬天的,她穿的是厚重的棉靴,齐国男子长靴的款式都是大且沉,踢在顾萧身上绝对不轻。
顾萧好歹是个将军,身手何其利索,条件反射一般的就要躲,不仅是躲,他还伸出手来要抓住乔青的腿,想借势把她甩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乔青腿上工夫来不及,声色越发狠厉,直接动手就在顾萧脸上扇了一巴掌。
“顾萧,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袭君,犯上作乱!”
顾萧拿胳膊下意识挡了一下脸部,天子的巴掌就扇在他的胳膊上。
他是皮糙肉厚,可乔青用了不小的劲,也多少和其他皇家子弟一起习过武,这一巴掌极为响亮。
顾萧到底是记起来,眼前这个脾气坏的很的小白脸并不是昔日不受宠的太子,而是齐国的君主。
他想要把乔青甩出去的手硬生生的缩了回来,然后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乔青跟前。
乔青看了眼自己的手,都被反作用力打红了,她泄愤似的又踢了顾萧一脚。
对方身上已经解了沉重的甲胄,凭借着年轻力壮,穿得也不厚实,饶是他皮糙肉厚,硬生生扛了这么一脚,也是觉得痛的。
征战沙场,顾萧吃了不少苦头,这样轻微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心中觉得特别憋屈。
可能是因为乔青在来的时候,在文武百官,在百姓跟前给足了他的面子,结果随便就翻了脸。
没有期待,就不会难过,这太子当了皇帝,果然还是个阴险的小白脸。
乔青懒得管他们之前的旧怨,既然顾萧收了她的好处,那就得把事情拎清楚,她不容许自己未来的得力爱将这么没脑子,说出去都丢她的脸。
踢了一脚之后,她就收了攻击动作,只问顾萧:“朕说了要对那魏寒做什么了?”
顾萧摇头。
乔青又问:“这魏寒是你的心上人,还是你私下里结了亲的妻子?”
顾萧抬起头涨红了脸:“陛下什么意思,这般侮辱臣与知己好友的情谊。”
京城里的确有好南风,豢养男童的世家子弟,可他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乔青冷笑讥讽:“既然不是,那你方才对朕摆一副活像朕要夺你妻子的臭脸是什么意思?”
顾萧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里也没有镜子,他看不清楚自己脸上表情,难道他方才真的表现都有这么明显,都让皇帝看了出来?
乔青一张利嘴,句句是戳在顾萧心上的刀子:“是,你表现的就是这么明显!一副要把朕生吞活剥了的样子,为人臣子,如此大逆不道,朕只不过轻轻踢了你一脚,没严惩你这犯上的大罪,你如今倒还给朕委屈上了。”
在没有见到顾萧之前,乔青还有点拿不准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顾萧,但今天这短短时间的相处,她心中有了决断。
这种憨憨,放在身边,那是远香近臭,还是替她牢牢的驻守边关,开疆扩土来得为妙。
什么君臣和乐,秉烛夜谈,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她和顾萧身上的。
乔青声气十足,说话的节奏不算特别快,可一字一句格外有力,听起来就很有道理的样子。
顾萧回过劲来,怒意没了,背上却出了一身冷汗。
仔细回想,皇帝的确还没说什么,只是一开始,他心中就抱着对皇帝极大成见,乔青在城门的那一处,他心中的确有所触动,可更多还是认为他是在演戏。
人一旦带了偏见看人,那乔青做什么,他便会先入为主的往坏处想。
顾萧自觉自己并不蠢笨,可挨了乔青这劈头盖脸一顿骂,便觉得那没有被扇到巴掌的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他气焰全消,小声辩解,弱弱挣扎:“可是陛下不曾见过魏寒,兴许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魏寒并非京城子弟,太子因为体弱的缘故,从来没去过地方。
“朕的确没有见过魏寒。”
她只是让人查了一下,顾萧身边有什么能人,家世清白,出身没有那么高贵,她好拿捏的。
世家清贵,就像是乔玄这样的,一个个傲慢的很,就算是他的确有能力,世家子弟第一利益也绝对是为自己的家族。
她需要对自己足够忠诚,有有些本事的人,自然不能从世家子弟里挑。
乔青调查了一番,觉得魏寒是个能人,这才动了心思把他留下来。
“你跟魏寒多年,觉得魏寒这个人的才干如何?”
说到自己的好兄弟魏寒,顾萧便眼睛亮晶晶的夸赞起来:“他脾气好,十分胆大心细,能够安抚属下,把军中账务打理得妥妥当当。”
顾萧不擅长管钱,魏寒作为副将,算是军中的账房先生,有几年西南大军的军饷的确不多,全靠着魏寒想法设法,开源节流,大家的日子才勉强算过得去。
他说起对方的优点和做过的事情,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听了顾萧吐了半刻种的唾沫星子,乔青便不耐的打断了他。
“既然你觉得这般好,朕觉得他做这个副将可惜了,想让魏寒入京述职,入太尉府,有何不可?”
太尉乃是最高武职,虽说丞相掌管各种大事,但是军饷还是和太尉有很大关系。
乔青当然不可能随便任命魏寒为太尉,但她这不是给了个机会吗。
顾萧便睁大眼睛,一副吞了个鸡蛋的傻样。若是如此,那他当真是用自己的险恶之心揣度天子,着实是小人做派。
知道自己险些耽搁了兄弟的前途,顾萧又脸颊发烫,说起魏寒好话,生怕皇帝迁怒。
不仅如此,他各种忏悔,倒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挨过的打了,一个大男人,可怜兮兮的卖起惨来。
乔青看他不爽,又骂了他几句。
最后等顾萧忐忑够了,她才笑骂了一声:“行了,滚吧,以后顾小将军来见证,记得带上个脑子。朕身子骨不好,若是因此被气病了,免不了要打顾卿一顿,陪朕同甘共苦!”
只有共苦,没有同甘。
她抽掉魏寒,自然是要在顾萧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一个是看着顾萧别犯错,也是为了保证往来。
至于魏寒,他的的确确是个人才。这次乔青回来,目的是魏寒,顾萧不过顺带。
因为她要让魏寒给她赚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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