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呢。”
南宫听雪的面容模模糊糊,仿若笼上一层雾气, 她温柔的声音道“我与沧然尚未成婚, 给孩子起名太早了些, 倦之怎么认为是妹妹呢”
“殷姑姑那么美,若是有了妹妹,定然也十分美貌。”
南宫听雪的声音很是悠远, “美貌倒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像我这般,又有什么好下场呢我倒是希望她如水无波, 一生顺遂。”
殷倦之小小的眉头微皱, 这么多坏人, 都来欺负听雪姑姑。
“那就不要太美了,妹妹平安就好。”
南宫听雪温柔笑起来, 话语里带着一些怅然“倦之这么喜欢妹妹,那么如果真的是妹妹, 有没有什么想法呢你想给妹妹起什么名字”
他身着的不再是魔宫黑衣, 而是太虚派幼童白衣,乌黑的长发束起, 小小银色发冠端端正正戴着, 是与血渊中截然不同的挺拔与傲气。
“狂风骤雨惊扰平波, 无风起浪皆非人愿, 不如取名为冰, 如水结冰, 平静坦然。”
“冰。”
南宫听雪慢慢重复着, 如水结冰,平静坦然。
“冰下生而热忱,冰上淡而平凡”
是她,一直所期望的那样。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好。”
这次,小小的男孩拉住了殷听雪的手。
“殷冰。”
周遭的青山绿水霍然染上一层血色,笼在迷雾中的南宫听雪化为烟雾,散落不见。
小小的殷倦之心底余音在回响
“南宫冰”
谢冰缩在一角,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露出任何声音。
她一直以为,自己历经几世,孑然一身。
行走荆棘,一身狼狈,卑微渺小,孤独沉默。
却,因爱而生。
当年的南宫听雪,是那样温柔而期待自己的到来。
当年的殷倦之,亦是憧憬而小心的说妹妹平安就好。
却没有想到,多年后,物是人非。
她不知道,她的单字,赫然是那样的寓意。
血色褪去,骤而白到耀眼。
云层浮动,天地高阔,远处有庄严的楼宇掩映,白色圣道蜿蜒直至圣庙之巅。
这是熟悉的圣庙书院。
层层院落的圣庙书院外停留着不少修士,诸位掌门主座商讨大师,寻常弟子俱都是在外面安静等待。
殷倦之长身玉立,站在圣庙书院之外,那双桃花眼微眯。
他抱剑靠着墙壁,微微闭眼,神识越过墙头,随着风飘进了圣庙书院之内。
圣庙中,谁人敢如此放肆只有殷倦之才敢。
他的神识附在一缕清风上,遥遥看到主位上的白发男子。
圣洁威严,美到不似真人的面容一丝情绪也无,“南宫听雪已然诞下女儿,其名为萱瑶,自是五灵根,这次不论如何,都要找到南宫听雪。”
“顾主座,将她带回来,再行完婚。”
顾莫念躬身应道“是。”
南宫听雪的女儿,名字早就定好,男孩为九汀,女孩为萱瑶。
当初听雪姑姑与他的对话,不过是玩笑罢了。
一道凛然的目光打在他脸上,“谁”
谢冰霍然睁眼,猛然坐起身来。
不对,不对
上一世的事情,不对
上一世殷倦之与谢冰两个人虽为师兄妹,却各顾各的,俱都不熟,他如此阴鸷残忍,按理说不该为她费心。
他极为反常的违背顾莫念意志,亲自下了地牢而她接了断指,多年后,谢冰本该死在悬崖之下,是他将她捡回去,炼制成了傀儡。
谢冰以往只觉着是他喜怒无常,也许是因为她名字的原因
南宫听雪让世人以为女儿名为萱瑶,身为罕见的五灵根,无人知道,多年前,有个小小的男孩,将冰字给了南宫听雪的女儿。
他也许是因为这个字,才对她屡次手下留情。
“小尾巴你做噩梦了”
一袭雪白中衣,光裸的脚踩在白玉地板上,九霄无声无语的而来。
他冰凉的手触碰在谢冰的额头,摸到了一层浅淡的汗意。
眸光攸然变冷,他坐在床边,捧住谢冰的脸,微微安抚
“你梦到什么了”
谢冰水墨般的眼眸仍然残留惊悸,她不露声色的往后一点,小声道
“我梦到那一剑。”
杀妻证道那一剑,刺的是那般狠辣,一剑贯穿胸口,再旋转剑柄,心脏支零破碎,再无生路。
多年的梦魇,让她整夜整夜的不安,黑眼圈浓郁,这些事情,九霄俱都知晓。
她微微抬眸,眸中是尚未褪去的泪意,委屈地看着他
“我怕你再杀我。”
他微微动容,将她揽入怀中
“小尾巴,是我不好。”
“莫再怕,我自当保护你。”
从头到尾,都未允诺不再杀她。
在圣庙书院如常授课的同时,中州大陆的渊魔兽潮愈发可怕,各地前去绞杀上古神兽的修士死伤惨烈,渐渐的,竟然有控制不住之态。
这些年与上古神兽的厮杀,竟然成了分庭抗礼。
有些失去了领地的修真门派,到处逃难,太虚派这边难以主持,主座大人闭关,身为太虚派中流砥柱的殷倦之与晏成痴自是要回去一个,没多久,晏成痴便离开了圣庙书院。
几乎通向天顶的圣庙之巅,圣庙书院里波澜不惊。
庄严的书院内,俱都在钻研功法,殿外,谢冰在种菜。
农妇谢冰重新上线
扛着锄头,站在田地中央的谢冰戴着草帽,极为利索的将裙摆掖起,欣慰的看着自己的良田。
多年前在石林峰,半山腰都是她自己开垦的良田,什么花生玉米,都是她亲手种的。
圣庙中珍贵灵药数不胜数,谢冰拿了不少种子试种,用了不少珍稀的灵水浇灌,将圣庙的家底流水般霍霍,几个长老急的跳脚
灵植种植与寻常种地又不一样,不能使用灵气,需要小心翼翼的翻土。
她的眸光微不可见的瞥向一边,她亲手开垦的地,又要逼近曼珠沙华了,今晚上便能偷这一丛花了
采花贼谢冰很是欣慰。
种着种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边,谢冰茫然了,整个圣庙里,还有第二个修士肯出现在田地里
她噎了一瞬“大师兄”
殷倦之指尖一闪,便是同款锄头,他的衣摆亦是掖起来,极为利索的帮她把一块顽劣的硬土翻开“你歇着吧,我帮你。”
谢冰满脑门问号
她揉了揉眼睛,没错啊
风光霁月大师兄,怎么变成了农田务农大师兄
“那个,你不知道怎么翻土,我种习惯了,我来吧。”谢冰硬着头皮说。
大师兄杀人还行,种地翻土
这是被修士视为低等的劳作,整个修仙界就没有剑修会干这个
别瞎捣乱了
殷倦之低低一笑“我的特长除了拿剑,还是种地。”
谢冰
这一脑袋问号下不来了。
殷倦之的特长不是炼制傀儡吗什么时候改种菜了
她骤然想到萱瑶说的,难道,殷倦之这些年,真的在石林峰种地太可怕了,她简直难以想象。
殷倦之极为利索的翻开土壤,“我看药圃里不仅是灵药,还有农作物。你怎么又种了花生”
谢冰你咋啥都知道
“因为好吃不贵。”
谢冰干巴巴地说。
那些年,她那时候太穷了,物资匮乏,种花生最划算,完全可以当零食吃了。
殷倦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桃花眼微眯“师父那时,确实对你忽视了。”
圣洁森冷的大门外,九霄凛然而立。
他遥遥看着站在白玉圣道旁的两个人,那双藐视众生的眸子里,罕见的浮现出愠怒。
他向前,走向了谢冰。
“小尾巴,我来帮你。”
戴着草帽的谢冰左看看,右看看,整个人都凌乱了“圣子,你也来种田啊不过圣子地位尊崇,做这种事情不好吧”
“无妨。”
他指尖微动,虚空骤然显露一把银光闪闪的剑,随着他的意念,那珍贵的灵剑,便成了一把锄头。
他不甚熟悉地翻土。
殷倦之嗤笑一声“姿势不对,圣子还是参悟天道去吧。”
九霄清浅淡漠一笑“我帮我娘子,与殷道友无关。”
谢冰都傻了。
别说谢冰了,时刻注意圣子举动的修士们涌了过来,看到这惊悚的一幕,也都傻了。
红颜祸水
昏君
绝配啊呸
“太反常了,太反常了,他是不是在想怎么折磨我”
谢冰换了一身衣裳,从小道赶回圣庙书院上课,殷倦之如此小心眼记仇,到底在筹谋什么
走到拐角处,有力的手掌抓住谢冰的手腕,一下将她拉到了阴影处。
谢冰被摁在墙上,她胸口起伏,看着近在咫尺的殷倦之,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
“大、大师兄”
殷倦之这狗比,比考试试卷最后一道压轴题还难解
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审视。
殷倦之忽然笑了,缓缓的松开钳制住她的手,在谢冰的掌心,放下了一个冰凉的簪子。
“师妹,你既然与你的夫君郎情妾意,我当年为你买下的簪子,留在我这里也毫无用处,你留着吧。”
谢冰心底一片寂静,这些举动,俱都难以想象。
他今日这般举动,是要消磨圣子对她的信任殷倦之是打算猫抓耗子,慢慢玩儿死她
一个可猜测浮现在眼前当年他买下簪子,是真的喜欢她,那么现在,两个人彻底斩断,他是拿簪子羞辱她
谢冰心底复杂,她微微摇头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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