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颤栗感从脊椎生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彻底懵了, 从没有人敢如此对她, 这个小奴隶, 狗胆包天,他怎么敢
她又惊又怒, 又羞又急,偏偏浑身发软, 使不出力气, 在他越来越放肆的动作下, 抖得越来越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放开她, 她喘息方定, 用尽全力挥手。
“啪”一声脆响。他毫不在意,墨玉般的眸子闪闪发光,舔了舔唇, 低低笑了起来“一巴掌换一亲小公主芳泽,值。”
天下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望着他毫不悔改的模样,气哭了。
她哭了很久。他被她哭得不知所措,先是皱眉, 然后开始笨嘴笨舌地哄她。她哪里肯理他。他实在哄不住, 索性取过一柄刻玉的小刀塞入她手中。
“这是做什么”她吸着鼻子,抽噎着问他。
他抓着她手, 将刀抵上他的胸口, 声音温柔“好乌兰, 你要实在生气难过,拿这个刺我一刀。别哭了可好”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小刀,甚至没有留意到他直接唤了她的名字,如被烫到般松了手这个疯子
他望着她,眼睛亮得惊人,低喃道“乌兰,你太心软了,你这样,会让我更想”
会让他更想怎么样后面的话她没听清,也不想听清,推开他要往外跑。
他从后面抱住她“等等。”
她挣扎着,愤怒地瞪他,一脸戒备“你想做什么”
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低声下气地哄她道“你这样跑出去,被人看到会怎么想”
她愣住,随即迁怒于他“都是你的错。”
“嗯,都是我的错。”他毫不推诿,全盘认下,柔声道“你等我一会儿。”放开她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拿了一条浸湿的帕子进来。
她伸手要接,却落了个空。他拿着帕子,动作轻柔地擦过她脸。她惊讶地发现,帕子竟是温热的。他服侍起人来,倒是细心。
他最后擦了擦她红红的鼻头,帮她抿了抿散乱的发丝,望着她目光如噬人的饿狼“你可想好了,若是要带我回去,我想要的你都能给我”
他想得美他这般放肆,她没有叫人砍了他,已经是看在两人过去的情分上了。
她愤愤离开了玉山矿,去了这次出来的另一个目的地温泉汤池。
温泉汤池是玉山矿的奴隶无意间发现的,后来阿尔善汗知道了,命奴隶们仿造大安的式样在这里建了座行宫。虽比不上大安宫殿的精美奢华,却也是应有尽有,比住帐篷可舒适多了。
她在里面住了几天,乐不思蜀,渐渐将被小奴隶轻薄的伤心冲淡了不少。北卢人素来开放,未婚男女在一起幕天席地的事也是常有的。她伤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初吻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小奴隶夺走了。
这日她如往常般在温泉池泡汤完毕,刚刚披上外袍,外面忽然一阵喧哗。一阵兵刃交碰声后,温泉池的大门被撞开。一群面目陌生的北卢武士簇拥着一个高大的青年,打散了她的护卫冲了进来。
那青年二十余岁的模样,狼眼鹰鼻,耳垂金环,披发二绺于耳侧,戴皮帽,着貉袖,身背豹皮箭囊,脚蹬乌皮长靴,一看便身份不凡。
见到她,他一对眼珠子便仿佛粘在了她身上,哈哈大笑起来“阿尔善的小公主果然在这里。巴鲁没骗我,果然是个罕见的美人儿。”
她惊怒不已,裹紧了身上的羊皮斗篷“你是谁,怎敢如此无礼,擅自闯入”
青年笑容张狂,向她走近,用着半生不熟的大安话对她道“乌兰公主原来还不认得我记住了,我叫古达木,即将成为你的丈夫。”
她脸色大变她知道古达木这个名字,是草原上最强的部落达罕儿部的王子。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等等,他刚刚说巴图没骗他。她想起来了,巴图是那个与吉仁争权失败,最后被赶出阿尔善部的她的另一个哥哥。
巴图向古达木出卖了她。古达木这次是有备而来,难怪她的护卫毫无反抗之力。
她见势不对,转身就逃。
古达木大笑“小公主别怕,你这么美,等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不慌不忙地跟上她,却不急着将她抓到手中。如猫戏老鼠,将她逼得左闪右避。
她狼狈不堪,左右护卫却没有一个出现,显然已被古达木的人控制。心中渐渐绝望。忽然,古达木发出一声惊叫声,原地跳了起来,怒道“谁,是谁暗箭伤人”
没有人应答。
她回头,看到古达木的小腿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支黑漆漆的短羽箭,鲜血正汩汩流出。
古达木惊疑不定地看了一圈,发狠拔去插在他小腿上的短羽箭,脸色沉下,命令手下“把她给我抓起来”
她慌不择路,蓦地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中。似曾相识的气息冲入鼻端,她抬头,看到了小奴隶熟悉的面容。
浓黑的眉,明亮的眼,望着她闪闪发光。她鼻子顿时一酸,如遇亲人“鹰奴”
他手中拿着一张小巧的弓,上面搭着短羽箭,见她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背,微微蹲下,她来不及多想,跳上了他的背,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扭头看她,目中闪过她看不懂的情绪“乌兰,你可想好了,选了他可以锦衣玉食;选了我只能风餐露宿,受苦受累。”
她从鼻子里哼了声“我才不要选他,他太丑了。”
这个理由他啼笑皆非,眼中漫上笑意“你可不能后悔。”
这时候,古达木也发现了他,指挥手下都追了上来。
他从容地又放了一轮箭,将人逼退,背着她,越过了温泉池后的围墙,跳入了围墙后的茫茫山林中。
她只觉风声呼呼从耳畔划过,吓得又搂紧了他几分。
也不知跑出去了多远,等到再也听不到身后追兵的动静,他终于停下。背着她找到了一处背风的林地。
林中有一棵巨大的枯木,中间被掏空出一个树洞,恰好容两人躲入。她向后贴上树壁,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倒也没有过分的举动。
怕引来追兵,也怕引燃枯木,两人没有升火。北地夜间的寒意侵入,她冷得吃不消,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他向她伸出双手“不想冻死的话就过来。”
她心中天人交战,半晌,苦着脸,慢吞吞地靠近。他不耐烦起来,伸手将她扯入怀中,炽烈的吻再次压了下来。
她呜呜地叫着,却很快溃不成军,任由他予取予夺。迷迷糊糊间,她仿佛被什么硌到,蓦地清醒,用力推开了他的脑袋。
他呼吸不稳,低头将刚刚坏他好事之物拿出来,却是一枚未成形的青玉簪。
玉质粗陋、雕工朴拙,簪头展翅欲飞的苍鹰刚刚雕好一半。
她嫌弃地皱了皱眉,试图掩饰刚刚自己的软弱“这玉质,还有这雕工也太差了。”
他没有说话,将青玉簪重新放好,将她搂紧。
少年的体温源源不断传入,温暖着她。她缩在他怀中,见他再没有别的动作,安心下来,渐渐昏昏欲睡。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么会在温泉池那儿”他来得也太巧了。
他迟疑了下,才答道“路过,原本打算在那里借住一宿的。”
路过,借住什么时候奴隶能有这个自由了
不对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的打扮头戴狼皮帽,穿一件斜襟羊皮袄,着一双小牛皮皂靴,全然没有了在玉山矿时奴隶的模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上脑海“你又逃跑了”
他没有吭声。
好啊,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逃跑,所以不肯答应随她回去。温泉池离玉山矿不远,应该就是他计划好的逃跑路线的第一站。
等等,除了古达木一伙,她没有发现有人闯入温泉池,他却突然出现在那里。她头皮一麻“你是不是早就躲在温泉池那里了”在她进入温泉池之前就在了所以她才没有发现。
他干咳一声,耳根发红,点了点头。
她呆若木鸡,他如果早就在的话,那她岂不是全程被他看光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他目光游移,红了脸“其实,还挺好看的。”
“轰”一下,热浪瞬间席卷全身。
她恼羞成怒,再忍不住,“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嘶,”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朝朝,乖囡囡,你是不是醒了”耳边响起男子低沉如琴音的声音。
什么乖囡囡,谁是他的乖囡囡她气得一下子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条肌肉贲张的健壮手臂,正被她不客气地用力啃着。她抬起头,目中映入一张俊逸不凡的面容,眉飞入鬓,黑眸如墨,眸中情绪翻涌。
她迷迷糊糊,还未完全清醒,愤愤松了口,望着这张熟悉的容颜哼了声“登徒子,谁让你不要脸的。该叫人挖了你的眼睛的。”
他瞳孔骤然一缩“你在说什么”
不对,这个神情不是鹰奴的
她蹙起眉,望向四周,锦帐雕床,画壁铜灯,空气中氤氲着冷梅的香气。她的意识渐渐回笼这里是太极殿西堂的寝宫
她不是北卢阿尔善部的小公主乌兰,而是大安丞相之女花朝;他也不是那个放诞无礼,以下犯上的小奴隶鹰奴,而是大安高高在上的君王。
她试图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如被重物碾过,软绵绵的一点气力都没有“我这是怎么了”
他道“你刚刚失去意识了。”
记忆慢慢回笼,她面上氤氲出热气。她服侍他沐浴,却被他强行抱入桶中。她第一次知道,男子竟可对女子做出这样多的亲昵之事,比祖母教她的册子上所画还要过分许多。
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般,对她肆意而为。情到浓处,他将她抱回寝殿,之后,她便失了意识。
一次两次的这样,他怕不是要有阴影吧她心虚地瞄了瞄他。
他已披上外衫,不复先前共浴时危险又诱惑的模样,神色严肃,凛然生威。若不是她亲身经历,断不敢相信这样威严的人能对她做出种种羞耻之事事来。
道貌岸然她腹诽了一句。
“陛下,太医到了。”外面响起谈德升的声音。
他淡淡吩咐“让他等着。”拿起堆放在床头的中衣,抱起她为她穿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不由面红耳赤。
他的动作却自然之极,仿佛不知为她做过多少次。
她蓦地想起了梦中的鹰奴,想起他轻薄乌兰时的放肆,想起他为乌兰温柔细心地拭泪,想起他身上那支未完工的青玉簪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无力地倚在他怀中,轻声问道“陛下,你真的不认识鹰奴吗”
他不动声色“鹰奴是谁”
她望着他毫无异色的模样,心中动摇起来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可青玉簪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和鹰奴种种相似之处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想放弃“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个北卢的小奴隶,陛下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他低头看了她片刻,点头“好。”
她不死心,又问“青玉簪,是陛下亲手雕的吗”
他看着她“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她道“陛下赠我之物,自然是有特别之处。不是吗”
他低头理了理她的衣襟,让她整个人都半靠在他怀中,声音淡淡“怎么这么多问题先让太医看病,回头朕再慢慢告诉你。”
章太医走进寝殿,便见帷帐低垂,帐后隐隐见到交叠的人影。帐中传出窃窃私语,那个威严赫赫,高高在上的君王似在低声哄着怀中女子什么。
他不敢多看,先跪下行礼。
年轻帝王的声音从帐后传来,淡漠而充满威严“你好生给她看看。”
章太医心头一凛,低头应是。
纤纤玉手从帐中伸出,笼烟依规矩盖上帕子。章太医伸出三指搭在脉上,闭目凝神许久。
章太医的额角渐渐沁出汗来,脉象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可再找不出原因,休说是陛下,他自己都觉得交代不了。
他跪下,斟酌着回话道“陛下,娘娘的病情与上一次一样。至于病因”他迟疑着没有马上开口。
赵韧看了朝朝一眼,将她放下,为她掖了掖被子,召了章太医去隔壁细谈。
朝朝没有在意,她心中隐隐意识到,她的几次昏迷,应该和她梦见鹰奴有关。
梦中的乌兰和十四岁时的她一模一样,娇气,骄矜却又心地柔软,完全就是另一个她;而梦中的鹰奴,与赵韧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十四岁之前,她曾经做过许多预见未来的梦,父母的和离,父亲的离世,甚至姜润的背叛她都提前梦到了;十四岁那年,她第一次梦见鹰奴,梦见自己的死亡,因此改变了北上散心的行程。
如果这也是一个预见的梦的话,是不是代表,如果她没有改变北上散心的行程的话,按照预言的轨迹,她原本就该遇见鹰奴
会不会,那个吉仁从大安接回的乌兰公主,其实压根儿就是她自己。
她会被试图逃跑的鹰奴掳掠,会被觊觎她的他轻薄,被他所救。却不知为何,还是被迫嫁给了古达木。所以才会有先前,他劫掠新娘的那个梦。一直到最后,她死在了他怀中。
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会成为北卢的公主如果赵韧就是鹰奴,他为什么不肯承认一个小小的奴隶又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魏郡王之子,甚至登上大安至尊之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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