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韧眼中漫上笑意, 柔和了冷厉威重的气势, 望着她若有所指“自然是有的。”
朝朝意外, 看了他一眼, 笑盈盈地问道“不知是哪家小娘子陛下透露一二,我也好早做安排。”
赵韧笑意淡去“不管是哪家的小娘子,朝朝都会为朕纳入宫中吗”
朝朝笑容温婉“除了钟家的那位宜姐儿, 陛下看上谁都行。”
天子三宫六院, 断没有只娶一妻的道理。这个觉悟,从她当初和赵旦定亲便已有。如今嫁给了他,自然也早有心理准备。
但钟宜不行。她可不希望有这么一个玩意儿天天堵心。
赵韧淡淡开口“皇后可真是贤惠。”
朝朝善解人意地道“自然,这是我的职责。”
赵韧的脚步忽然停下。朝朝没有防备,继续往前走, 不防他握住她的手忽地发力, 她抵不住他的力道,一下子栽入他的怀中。
她低呼一声, 空着的一手匆忙抵上他, 不解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赵韧一言不发, 趁势揽住她腰,单臂将她腾空抱起,闪入一旁的假山石后。
朝朝吃惊地睁大眼睛他疯了吗这可是在外面, 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他将她安置在一块平坦的山石上, 将手搁在她单薄的肩上, 慢条斯理开口道“皇后如此贤惠, 朕该如何奖励你”
朝朝莫名生起危险的感觉, 咽了口口水,笑道“不必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他垂着眼看她,似笑非笑,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朝朝睁大了眼。
他呼吸微窒,伸手挡住她雾蒙蒙的烟水眸,唇一点点靠近,轻轻触碰到了她又红又软的檀口。
许久,他才意犹未尽地放松了她,将软成一团的她牢牢固定在怀中,幽暗的黑眸紧紧盯着她水光润泽,娇艳欲滴的红唇,声音喑哑“这个奖励,皇后可满意”
朝朝喘息未定,连手指尖都在发颤,又羞又恼,直恨不得咬他一口他居然在外面就乱来
赵韧见她软绵绵地靠在他怀中,玉白的小脸布满红晕,一对秋水烟眸又是羞涩,又是气恼,水汪汪的似要哭出来一般,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许多。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愿意安心做他的妻子,他于愿以足。
如今的他,已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她,留下她,不会像曾经那样他眼神暗了暗,抛开了那些血腥的回忆。
他放轻力道,摸了摸她乌黑柔软的发,有意逗弄她“朝朝不想钟太妃的侄女儿入宫,朕可以答应你。只是,是不是该对朕有所补偿”
朝朝兀自未平复,迷糊问道“什么补偿”
他望着她娇媚的模样,心旌动荡,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面上却不露声色“等朕想到了,自会告诉朝朝。如何”
朝朝留了个心眼“陛下不可叫我做有失体统之事。”实在是怕了他冷不丁的乱来。
他哪能不知她脸皮有多薄,应下道“自然不会叫朕的皇后失了颜面。”
朝朝这才点了头,望着他眸中浮现的笑意,心中打鼓总有一种好像上了他当的感觉。但转念一想,她哪有他值得算计之处他贵为天子,真想让她做什么,她压根儿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就像刚刚,他忽然发疯,她还不是只能由着他
朝朝想到刚刚的情形,羞恼又起,伸手推了推他“时辰不早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我们早些回去吧。”
赵韧没有再为难她,为她理了理散乱的云鬓和衣襟,依旧携了她手,转出了假山。
夜间,朝朝再次突然惊醒。睁眼,果不其然,他健壮的手臂缠绕着她,如从前每一次午夜梦回,紧紧将她拥在怀中。
男性强健而灼热的躯体包围着她,强悍而富有冲击力的气息萦绕鼻端,在这样的深夜里,存在感如此强烈,令她颈后不由密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西南大捷,他再不需在太极殿东堂通宵达旦。她原本以为,他们今夜会发生些什么的。结果,他送她回西堂寝殿便失了踪影,直到她入睡都没有回来。
果然是那两次的昏迷给他留下阴影了吗
她微微出神休说是他,便是她也不免担心。再来一次,不知会如何可同时,又有几分好奇,再来一次,她是不是能知道更多鹰奴与乌兰的往事窥见那个影影绰绰的秘密。
昏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纱帐照入,朝朝抬眼,目光掠过朦胧灯火下他浓黑的眉,紧闭的眼,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巴
不可否认,大安的新帝,是个不可多得的伟男子。只是,沙场洗礼过的气势太过强烈,总是轻易叫人忽略了他不凡的姿容。
不管她对他怀有什么样的感情,这个人,如今是她的丈夫。
范翠如的话蓦地在她脑海中响起“你若不想在有子嗣前宫中就多出几个姐妹,还是早做打算。”
连范翠如都看得明白,她岂有不清楚的如今流言已经散布出去,她如今的处境其实很不利。一个身体不佳,无法侍奉帝王的皇后,从根本上便地位不稳,给人太多趁虚而入的空间。
最好的破局方式便是她尽快怀上他的子嗣。否则,就若范翠如所说,真等新人入宫再打算,就来不及了。到时候,不光是她,甚至是花家都将会变得极为被动。
她和花家都需要一个有着他与她共同血脉的孩子,让双方的同盟越发稳固。她不可能阻止新人进宫,最明智的选择便是尽快承宠,掌握主动。
可理智上再明白,她也可以接受他的主动,却终究做不到拉下脸来主动邀宠。
她烦躁地动了动,试图在他怀中翻个身。
“睡不着”他带着慵懒睡意的声音忽然响起。
朝朝懊恼“我把陛下闹醒了”他也太警醒了些。
他“嗯”了声,没有睁眼,将头埋入她雪白的香颈,如同一只慵懒的大猫。
朝朝被他下巴硬硬的胡茬扎得难受,不动声色地侧过脸,慢慢将脖子后仰。却没有留意,她这个动作,反而将她身子最柔软之处挨近了他几分。
他的呼吸陡然一窒,全身的肌肉都绷住了。
朝朝毫无所觉,兀自为成功解救了自己的脖颈松一口气。然而片刻后,她终于觉出这个姿势的别扭,又小心地扭了扭身子。
他一下子摁住了她,声音哑得厉害“别乱动。”
又闹着他了朝朝头痛两人这个姿势,只怕她无论做什么动作都会惊动他。她不敢再动,别别扭扭地躺了一会儿,只觉他掌心烫得惊人,迟疑了下,忍不住建议道“陛下,你别抱着我了,不然两人挨着实在太热。而且,我一动就把你闹醒了。”两人谁也别想睡好。
赵韧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幽暗之极,定睛看了她片刻,没有吭声,忽地伸手将床头的灯火掐灭。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朝朝只觉他的体温越来越高,耳边,他的呼吸声渐渐急促。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一下子红了脸,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他猛地推开她,坐了起来。
朝朝愕然。
黑暗中,他靠着床头一动不动,呼吸沉重。片刻后,低哑异常的声音响起“朕的人已经找到松石道长了,大概还有几日便能到京城,到时让他给你好好看看。”
所以,他是为了她的身子,忍耐了下来
朝朝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下,柔软了几分,轻声应道“嗯。”
又是一阵沉默,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朝朝。”
她又“嗯”了声。
他道“把你的给朕。”
朝朝的感动顿时刹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能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提这样的要求
他呼吸兀自不稳,低低道“要朕自己来取”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轻薄柔软带着刺绣的布料送到他手上。
他声音带上几分笑意“你好好睡吧。朕出去一下。”说罢,他掀开纱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朝朝再去徐太后那里请安,发现寿康殿带着女儿入宫请安的命妇明显多了许多。钟宜更是以侍奉钟太妃之名,直接住进了寿康宫。
徐太后喜欢漂亮的小娘子,也喜欢热闹,寿康殿每日都门庭若市,热闹无比。
朝朝没有太在意。这些日子,尽管钟太妃百般劝说,徐太后只咬定了全听赵韧的。赵韧的心思则显然不在这上面,钟太妃几次提起话题,都被他用一句“不急”打发了。
朝朝不觉有些好奇要是钟太妃知道,她的侄女儿早就被排除在入宫名单外,还会不会这般热衷劝说赵韧纳妃
这日,朝朝刚从寿康殿出来,便撞见了窦瑾的继母屠氏带着窦瑾和窦瑶姐妹过来。见到她,屠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忙拉着姐妹俩过来给她请安。
朝朝看了窦瑾一眼,窦瑾悄悄挤眉弄眼,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朝朝忍不住想笑窦瑾还是这个耍宝的脾气。
她含笑免了三人的礼,寒暄几句,嘱咐窦瑾,待会儿去显阳殿一趟。白天她会在显阳殿处理宫务。
朝朝回到显阳殿没多久,窦瑾就过来了。
她不由惊讶“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将内六局前来回话的管事内侍和宫女打发给虞竹和笼烟处理,自己在内殿招待窦瑾。
窦瑾笑道“我就跟太后娘娘实话实说,我好久没见你了,想念得紧。太后娘娘听了高兴得很,就叫人把我送过来了。”
朝朝道“你继母怕会不高兴吧”屠氏想送女儿进宫,但这个女儿断断不会是窦瑾,带着窦瑾,不过是怕人诟病。横竖窦瑾性子粗疏,也无意入宫,她放心得很,不怕窦瑾抢了她亲生女儿窦瑶的风头。现在窦瑾来这么一出,在徐太后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她怎么可能高兴
窦瑾哼了声“我做的事,她什么时候高兴过她平时可没少在爹爹面前给我上眼药,一副慈母样还不全是做给人看的”
朝朝叹息“你这个脾气她终究是你的继母,身份上压着,你也该做做样子才行。”
窦瑾道“我平时也没拿她怎么着,在人前该敬着时也敬着,不过是不让她装好人罢了。这样闹开了也好,我爹现在也死心了,不再指着我们母慈女孝,我的婚事也不敢再让她插手。只要我们不闹到外面,关起门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朝朝略放下心来窦瑾虽说莽直,但也不是全无成算,胡乱行事。
她的心放下了,窦瑾的心却还提着“你的身子一向好,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宫外都听说了。”
这事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清楚,而且连她自己也还没闹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朝朝没法向窦瑾解释,含糊道“你放心,我身子好着呢,那两次全是意外。”
窦瑾更不放心了,迟疑了下,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是还念着赵旦,故意的吧”
朝朝哭笑不得“怎么可能”她纵然因为赵旦对赵韧心怀芥蒂,但也不至于因此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窦瑾喃喃“也对,当初你答应嫁赵旦本就是出于感激。他出事,你不离不弃,已经偿了他的情义。”她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冲动开口,“不是为了他,难道是为了姜润你是不是知道,姜润从江陵回来了心情不好,才”
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朝朝一怔,脸色苍白了一瞬。
窦瑾顿时后悔起来“抱歉,我不该提他。”
朝朝的面色很快恢复正常,摇了摇头道“没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窦瑾小心翼翼地道“朝朝,你真的不介意了”当年朝朝为了姜润试图离家出走,大病一场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她真的放下了
朝朝“嗯”了声,扬起笑脸“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一时接受不了罢了。我现在都嫁给陛下了,怎么可能还想着他”
窦瑾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听说了好多他的事,却不敢和你说,真是憋死我了。”
朝朝笑“你也太小心了。”
窦瑾咕哝“我还不是怕你不开心对了,你知不知道,陆沅沅嫁给他没多久就病死了他不是新婚不久就去了江陵任上吗陆沅沅不放心,不远千里跟去。她那年落水,本就落了病根,结果在路上大病一场,香消玉殒,连个血脉都没能留下。”
朝朝不知道。
当年她闹出的动静太大,这些年,没有人敢将和姜润有关的消息递到她面前。她没想到,陆沅沅竟会如此命薄。
陆沅沅啊。朝朝想起那个温柔秀美,仿佛永远微笑着的少女,不由心中怅然。
她和陆沅沅也是自幼相识,陆沅沅一直像个姐姐般照顾她,帮助她,两人当初的交情甚至比她和窦瑾更好。没想到最后会闹到连对方离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步。
窦瑾见她果然没有多大反应的模样,放下心来,滔滔不绝地道“姜润是个有本事的,在任上治水有功,三年考核都是优等。这一回,还是陛下特旨将他召回的。”
朝朝道“他一直是个有本事的。”
窦瑾说得兴起“是啊,梧山书院至今还保留着他的传说。连续六年,门门功课都是魁首,解试、省试、殿试连中三元,至今无人能超越,又生得那般模样。难怪他当初不甘心”说到这里,她惊觉说漏嘴了,戛然而止。
朝朝垂着眉眼,微微含笑,仿佛她说的只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路人。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