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清水河岸围满了男女老幼不下数十人。``这么多人却鸦雀无声没有一丝动静。固然是因为担心回鹘人发现,也是因为李流光说的话太过震惊。
“输血是什么意思”
“用别人的血换到正郎体内”
“人失了血还能活吗”
一众人眼神乱飞,表达的却是同一个意思,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事。
李流光来自二十一世纪,献血输血都是平常。然他习以为常的事在大唐却是惊世骇俗。尽管李流光表示,献血的人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人们还是沉默下来,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流光。
满场寂静中,正郎的母亲三娘毅然决然,说“用奴的血,正郎是奴的命根子,奴愿意以一命换正郎一命。”
受前世看过的电视、电影的影响,李流光原也准备用正郎父母的血,但客服先生出现制止了他。鉴于李流光身为一级文明土著,就是连输血都是之前沈倾墨受伤时,客服先生灌输的。客服觉得他有义务纠正李流光的错误。输血并非万无一失,是存在一定几率产生并发症的,尤其是直系血亲之间输血,更是会导致一些严重的并发症,进而出现生命危险。虽然星盟高等文明已研制出相应的治疗药物,但文明等级差距太大,李流光是不可能通过系统购买到的。
客服的话让李流光歉意地冲着三娘摇摇头,说“三娘不合适,最好是同正郎没有亲缘的人,或者亲缘远一些的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众人的表情更加古怪。三娘泪眼朦胧地看向周围的人群,转身砰砰磕起头来,嘴里求着有人救正郎一命。李流光心中叹息,他已让客服分析过正郎的血型,是最普遍的o型,而他却是a型,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
静谧的夜中,只听到三娘哽咽着用力磕头的声音,直到有人问“用老朽的血可行”众人身后,一名年约五旬,似有胡人血统,眼窝深陷,鹰钩鼻又挺又直,身形高大的老者走出。老者衣饰华丽,身上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看向李流光的目光带着审视,更多的却是好奇。
“安公”老者身侧有人出言反对。
李流光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委婉道“要看是否合适。”
“哦如何判断是否合适”老者饶有兴趣地问。
“我只知道结果,具体方法也不清楚。”李流光坦然道。他从老者的指尖采了一滴血,看似沉吟实则催着客服先生分析。好在正郎运气不错,老者的血型恰好是o型。众人看着李流光帮正郎清洗缝合好伤口,又抓着老者的胳膊清洗半天,最后用一个奇怪的器物绑着银针扎入老者体内。当褐红色的血液从老者体内抽出,缓缓流入正郎体内后,一众人俱都屏声静气,一眨不眨看着正郎的反应。
“有气息了”三娘捂着脸无声掉着泪。
只听着正郎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苍白的嘴唇也隐隐开始有了血色。李流光卡着剂量停止输血,又小心地帮正郎包扎起来。“最好能静养,只要过几天没事就好了。”李流光收好东西嘱咐道,心里却明白局势如此混乱,静养是绝无可能,只盼望正郎能撑过去。
他一句话说完,围着的众人齐齐出了一口气。亲眼见证了李流光神乎其神的手法,众人看他的眼神已从开始的怀疑变成了敬畏。之前谁也看着正郎要没气了,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小郎君愣是把正郎救了回来。这已经不是医术而是神仙手段了。
“小郎君,请受我们全家一拜。出门匆忙我们也没有什么,这些”正郎的祖父带着一家人恭恭敬敬地给李流光行礼。抖着手将带在身边的财物都拿出来捧到李流光面前。
李流光婉拒了对方的报酬,提出想要同行的要求。沈倾墨受伤不利于行动,他又完全不认识前往安北的路,与人同行是最好的选择。他之前不过担心遇到乱民,他同沈倾墨无法自保。现如今他救了正郎,又露了一手,好感度刷到满,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人对他同沈倾墨起什么歹心。
果然,对于他想要同行的要求,一众人都满口答应下来。
“小郎君。”“小仙人。”
众人敬畏参杂着谄媚地笑,都想着同李流光说上话。这种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万一他们受了伤岂不是也有了盼头。“小郎君仙家手段,不知道师承何处”安公笑着开口,他在众人中似颇有名望,听到他问话,众人都安静下来。
李流光笑笑,含糊表示只是不值一提的手段,却没有回答师承何处。过去在晋阳城,他没少扯着圣域的虎皮,但自从火药、枪支出现后,李流光隐隐对圣域多了份忌惮,不愿再轻易提及圣域。他不说,安公便笑着换了话题。据安公介绍,他并非唐人,而是生活在漠北,依附着回鹘部落为生。这次来晋阳行商,没想到会突然遇到回鹘大军,被困在了附近的村落。好在他来往晋阳郡数次,同附近的村民极为相熟。混乱中遇到一起,约着一同前往安北,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李流光记挂着沈倾墨,略微说了两句便表示要回去看看族弟。安公一早便听李流光说他是与族弟一起,但半天也没见对方出现,心中认定李流光族弟年幼,被他藏了起来。见李流光身形单薄,安公热情道“我还带着几个粗苯的仆人,若是小郎君不嫌弃,有什么事便让他们给搭把手。”
这个提议让李流光有些心动,他正发愁沈倾墨怎么上路。“那便多谢了。”李流光客气道,“我去带族弟过来。”
小舟内,沈倾墨捂着腰侧的伤口面无表情,直到听到李流光的脚步声才一点点翘起嘴角。“回来了”他目光专注地看向李流光,眼神幽暗,似隐藏了什么在其中。
李流光嗯了声,看沈倾墨捂着伤口,不由眉头轻蹙,先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确定无碍才低声道“外面都是附近的村人,他们的目的也是安北,我们正好与他们同行。”
沈倾墨性格孤僻,李流光还担心他不喜,想着解释同行的原因。哪知道沈倾墨不仅没有表示反对,反而道“你安排就好。”
李流光轻笑起来,觉得母亲对沈倾墨的评价有些偏颇。沈倾墨或许行事乖张,却并不是一个难打交道的人。比起满口大义却跑的最快的三皇子,肯冒着危险留下断后的沈倾墨更真实,也更合他的心思。便是沈倾墨性格有些问题其实也不算什么,想想他的出生,很难不留下心理阴影,这个世界又没有心理医生。李流光这样想着,看沈倾墨的表情更加宽和。
他搭着沈倾墨的胳膊半抱着将其扶起,说“你受了伤,我找几个人搭着你走。”
沈倾墨微微侧头,对上了李流光的眼睛。清澈盈透的琥珀色瞳仁中满满全是他的身影。一刹那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拨动一样,剧烈颤动起来。沈倾墨垂眸掩饰着异常,听到自己说“好。”
李流光便安下心来,朝着外面招招手。安公的仆人态度恭敬地躬身走来,看到沈倾墨时不由大吃一惊。但很快他们便收敛表情,小心翼翼地抬着沈倾墨下了小舟。
“小郎君,这是令弟”安公大步走来,显然也是有些意外。
沈倾墨眼神闪了闪,李流光笑着点点头。他其实也不知道自个同沈倾墨谁更大一些,但李流光自觉两世活了近四十年,下意识便将沈倾墨视为晚辈。
安公的视线从沈倾墨脸上扫过,笑着恭维“小郎君一家可谓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一个李流光便如月下谪仙,又来一个沈倾墨神明爽隽,也难怪安公会说这样的话。众人借机围了上来,借着说话不断偷看两人。沈倾墨过往多被人暗中指指点点,眼中下意识闪过一道戾气。但他看李流光姿态从容,无论对谁都态度温和,顿了顿压下戾气,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纯然的笑容。
安公看在眼中,似蓦然发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吩咐仆人对李流光及沈倾墨的态度更恭敬一些,便如对着他一样。
“主人”贴身伺候安公的仆人不解。
安公意味深长道“听说齐王一行在代州附近出事,回鹘人正四处搜捕他们。”
仆人骇然地看了李流光一眼,安公微微笑了起来。他对李流光很感兴趣,更隐约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圣域的影子。至于沈倾墨,那个笑容让他想到一个故人。无论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他都会把两人安全带去安北,至于之后便要看他们能否自己活下去了。
一众人在岸边只是短暂停歇,便连夜上了路。安公对李流光解释说,前面的繁城有接他们的人,早一日赶到便早一日安全。李流光颇感意外,“繁城没有落入回鹘人手中”
安公笑笑,倒也没有隐瞒。“等在繁城的是安北都护郭凤虏的人。老朽这次来晋阳便是为安北军筹粮,恰好三娘的弟弟也在安北军中。回鹘乱起,郭凤虏似同他们有什么协议,倒也河水不犯井水。”
李流光听到郭凤虏心中一凛,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安公,但安公仿若随口一提,看不出任何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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