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 发现目标。”
一身牧民打扮的霍节面容端肃,骑在马上手持一个草绿色的双筒千里眼,望着远方沉声道。紧随在他身后的石大立刻传达下去, 后面很快响起参差不齐的声音。
“枪都检查一遍,待会牢记射击要点。”
“子弹、子弹放在习惯用的手边。”
“一队射击、二队准备, 二队射击、一队准备。”
“”
听着身后这些声音, 石大扯着嘴角笑了笑, 赞赏道“不愧是小郎君, 几天就把这帮憨獠训练的齐齐整整。放之前这帮憨獠哪知道这么多。”
霍节没搭理两天前也是“憨獠”一员中的石大, 转身看了眼,便见一众护卫以一种看似散乱无序, 实则暗含玄机的阵型散落周围, 一个个身上鼓鼓囊囊的藏着武器。好在现在天冷, 人都穿得多, 看着倒也不怎么起眼, 同寻常牧民一样。
他满意地微微颌首,这些人里面有他从国公府带来的人,有沈倾墨的护卫, 也有郭凤虏的安北军, 还掺杂了十几名安公的族人。这其中尤以沈倾墨的人最为精锐, 安北军其次, 加之他带的人和安公的族人有强有弱,各方人员混在一起。要问作为带军主将的霍节最不喜欢哪种情况,恰恰便是如此。这样鱼龙混杂的队伍, 十成十的战力能发挥出七八成就是厉害了。
若他们对上一般回鹘人,霍节敢拍着胸脯保证,不需要旁人出手,只他的人就能冲杀的干干净净。可他们要对抗的是圣域术士,若还抱着对付回鹘人的想法,那和送死也没什么区别。
圣域术士这几字出现在脑海,霍节只觉一切都不可思议。放在半年前,术士还是他高高仰望的存在。他虽在国公府混得不错,但在任一个术士眼中和地底的蝼蚁也差不了多少。可不过半年时间,他居然跟着七郎准备截杀来自圣域的术士。更让他自己觉得惊讶的是,包括他在内的一众人居然无一退缩,仿佛跟着七郎根本不会失败一样。
也是,霍节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双筒千里眼,心中实在喜欢的不行。身为行军打仗的武人,能提前料敌先机怎能不喜。思及除此千里眼外,七郎拿出的一件件威力巨大,形如神魔之怒的武器,他只觉体内的热血激荡不已。
“如果这就是力量”
霍节再度回首看了眼准备好的众人,冷静地高举右手狠狠挥下
隔着半片草场,“哐嘡哐嘡”的钢铁怪车正缓慢前行。半开的车窗旁,范世杰抚摸着手中的笔记,对如何打开依然毫无头绪。
好半晌,他似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一时兴致骑着马的范敏堂,问了句“打听出他们背后的高阶术士了吗”
年轻的范敏堂点点头,正要跟老师说这件事。从托赫部开始,他们断断续续俘虏的人数不少,肯开口的却不多。尤其是俘虏的首领受了伤陷入昏迷,旁的人看他和老师充满敌意,更不肯开口了。好不容易他才撬开一个口子,探听出背后人的名字。
“李流光”
对范世杰而言,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他疑惑地看向自个的学生“圣域有叫李流光的高阶术士吗”
范敏堂摇摇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他已经仔细回想过一番了,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这个名字。圣域广大,一代代术士家族传承下来的人数其实不少,但其中绝大部分人一辈子被困在术士学徒上,根本没有任何被铭记的价值。术士学徒之上是有称号的一阶术士,从一阶到五阶,整个圣域的术士呈三角形态分布,越是高阶术士人数越少。而每一个高阶术士的名字在圣域都可谓是如雷贯耳,他敢保证其中绝对没有“李流光”这个名字。
“没有吗”范世杰若有所思,“会不会是李家的人”
同范家一样,李家同样是从黄金时代传承下的家族,目前整个家族光是四阶晨曦术士就有三名,其中两名更是协会长老会的成员,在圣域可谓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范世杰想着既然没有叫李流光的高阶术士,会不会这个李流光只是明面上的棋子,而他背后的人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人。
然范敏堂再度摇摇头,脑海掠过一遍李家的几个杰出弟子,确定还是没有这个名字。
范世杰皱皱眉,虽觉李流光不可能横空出世,没有一点背景来历,但既然是问不出也就算了。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庄维术士的笔记在他手中,眼看协会积分有望,无论李流光本人也好,还是隐在暗处的高阶术士也好,他是无论如何不会交出笔记的。
冲范敏堂摆摆手,范世杰没再说什么,正待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笔记上,一直平稳行驶的车子突然变得颠簸起来。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抬头正要说话,车外散落的黑骑突然发出一声尖啸,赫然是车队遇袭的警示。不过瞬间上百黑骑已整齐地列队挡在了范世杰的车前。
“敏堂你要上车吗”
知道车队遇袭,范世杰并不当回事,只是随口问了车外的范敏堂一声。
紧靠着钢铁怪车,骑着马的范敏堂神色傲然地笑了起来,微抬着下巴道“老师,只是几个自不量力的蝼蚁罢了。不过”他语气轻慢,“难怪大家都不愿离开圣域到协会的各地分会任职,在这种地方居然有人敢冲击我们的车队,果然是无知者无畏,越是穷山恶水越是有蝼蚁不敬畏圣域。”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傲,显然并未将眼前的一幕看在眼中。从他的角度看去,远处数百骑兵俯身冲刺,沉重的马蹄踩在地上,整个草原仿佛都震颤起来。轰隆隆的声音传出,一声声仿佛闷雷般炸响在人的耳边。冲刺带来的狂风卷起,如巨龙怒吼,烟尘飞舞间咆哮不休。
“倒是有几分可观性。”
范敏堂轻松点评。在他看来任凭来人气势如何盛大,面对超出想象的,凡人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再盛大的气势都不过是虚妄的气泡,一戳就破。他好整以暇地骑在马上,等待着一轮齐射后,来敌凄惨痛苦着摔下马背的样子。想来那个时候他们就该知道,蝼蚁就是蝼蚁,永远不要妄图挑衅高高在上的术士。
一步、两步眼看再有几步来犯之敌就要进入火铳的射击范围,范敏堂的嘴角微微翘起,然下一瞬风云突变,看着阵型散乱的敌人突然整齐地勒马停住,几个呼吸间,对方仿佛变戏法般纷纷从怀中掏出一种类似火铳的武器,高举着对准了列队的黑甲武士。
眼前的变故太过突然,范敏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甚至来不及想什么,就听到一声声熟悉的枪响。一排排的黑甲武士如下饺子般栽下马,红褐色的血液顺着草场蜿蜒流淌。
“伏”伴随着这声大喊,对面的骑兵纷纷伏低了身子,后排的骑兵见状,毫不客气地举枪又射了一轮。两轮下来从圣域一路护卫他们到达这里的黑甲武士便没剩几个了,范敏堂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他抖着身子浑身发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对方也是术士
只有术士才能掌握这种力量,这种比他和老师更强大的力量。
从第一声枪响到现在,才过了十息的时间。然电光火石间,范敏堂却是从天堂跌到了地狱,整个人被巨大恐惧包围。他恍惚地看向自个的老师,发现老师面色凝重,推开天窗不知道要做什么。
对了,范敏堂记起车上还有武器,是一种完全不同于火铳的,威力更加巨大的武器。他记得在圣域曾见过一次这种武器,发射之下轰平了半个山头。如果是这种武器的话,对方
“轰”
一团火光落下,整辆车带着车里的人瞬间被炸上了天。爆炸的余波带来巨大的冲击,范敏堂被炸飞出两三米远,蜷着身子昏迷了过去。
“七郎”
即便沉稳如霍节此时也难掩兴奋,目光复杂地望着那辆头朝下落地的怪车。车内的术士迟迟没有反应,不知道是已经死了还是“弑神”的冲击让他对这种力量心生畏惧,犹豫地问了句“死了吗需要补一枪吗”
“不用。”李流光摇摇头,已通过客服先生确认了车内的情况。那名年老的术士虽然没死,但受伤颇重,没必要再浪费一枚火箭弹。要知道霍林河煤矿一个星期挖的石炭才值这么一枚火箭弹。
他语气平静,意外的没有任何兴奋,反而心中有种微妙的古怪。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体验,李流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确认自个还在大唐。可就在刚刚,距离热武器战争成为主流还有一千多年的时间,他便带着护卫同圣域术士拼了一场热武器之战。
如果他没有看错,最后那名年老的术士想要摆弄反击的是一架小型钢炮,而历史上类似的钢炮要一直到一千年后才会发明研制出来。不过连蒸汽动力车都有了,再有其他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容易接受。
李流光无奈地想,现在对他而言,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圣域术士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也会受伤也会死,同样惧怕热武器。坏消息如他预料的那样,圣域有问题,无论是偷渡者还是其他穿越者,他同圣域正面对上似乎是无法避免的一件事。
好在术士也会死,李流光在心中想到这些,轻轻松了口气。
他径自低头沉思,蔡伸匆匆赶了过来,激动到变形的声音分外悦耳“小郎君,找到公子了。”
“在哪”
李流光蓦地看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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