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

    霍林河工坊, 一处被圈起来的小院内，几根试验用的路灯整整齐齐地立在一侧。

    客服先生巨大的扑克脸飘在半空, 正卖力跟李流光推销着“代理人阁下,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自己研发。关于照明灯具，星盟有远超代理人想象的生产体系，还有数量繁多的样式可供选择。你只需要”

    “我知道。”李流光打断了他的话, 学着客服先生的语气道“我只需要付出一点点星币就行。”他耸耸肩，“问题是我没钱。再说我不是已经下了一单了吗不然外面铺的那些管子哪里来的。”

    “”客服先生被噎了一下，但立刻道，“容我提醒代理人阁下，你现在已经掌握了一种气体燃料的加工方法, 完全可以向星盟出售气体燃料资源。如果你肯扩大石炭的产量, 充分供应气体燃料的生产, 相信代理人阁下的收入很快可以大幅度增长。”

    李流光不为所动, 慢悠悠道“客服先生也说了, 靠贩卖资源是没前途的。”

    客服先生“”

    他不死心还要说什么, 已调试好路灯的范世杰术士笑呵呵地转头朝李流光走来。李流光干脆利索地在客服先生开口之前掐断了链接, 主动问范老先生“可以了吗”

    范老先生点点头“您要试一试吗”

    李流光颇有兴致地走到了控制阀前, 旋转控制阀, 很快几盏路灯依次亮起，发出了橘黄色的光芒。

    范老先生满意道“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做到用一个开关来控制多数的路灯了。”

    “这都是您的功劳。”李流光毫不吝啬地将功劳戴在了范老先生头上。

    范老先生笑着摆摆手“如果没有您的指点，我是根本想不到可以这样做的。”老先生说的真心实意，目光顺着李流光的视线落在了亮起的路灯上，赞叹道“真是漂亮的光芒, 可以想象这种光芒在屋内亮起时将会如何璀璨，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当然。”这一点李流光十分肯定，他转头道“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生产跟不上，要尽快将煤气厂建起来了。”

    煤气需要复杂的生产流程和严密的存储。像这样小规模实验生产一些还可以，大规模供应不要说霍林河了，便是工坊都不够。”

    他本意只是随口提一句，谁知道老先生似乎听到了什么暗示一般，支支吾吾表示“如果李流光术士您不嫌弃的话，我还有几个朋友我想他们也是愿意来霍林河参与您的研究的。”

    “哦”李流光很感兴趣，“是您的族人吗”

    范老先生摇摇头，苦笑道“不是我的族人，都是和我一样晋升无望没什么前途的术士。”

    圣域竞争激烈，成功者固然追随者众多，但失败者也有抱团取暖的权利。这些人数量众多，分布于圣域的各个家族，成为支撑起圣域的根基。毕竟金字塔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少数人，而被当做基石的底层才是真正的大多数。

    对此，李流光脸上露出了最为真诚的笑容“霍林河欢迎任何一名术士。不过您知道，霍林河同圣域不同，在这里需要术士遵守一些小小的规则。”

    如他说的那样，霍林河欢迎任何一名术士，但能被他所用的才是好术士。不能被他所用，又秉承着术士高人一等观念的术士只会是麻烦。对于麻烦，他并不介意教育他们如何做一名“好术士”，但毕竟是范老先生的朋友，他也不愿意破坏双方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

    好在范老先生似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很快道“我知道，我会事先跟他们说清楚的。”

    “那就好。”

    李流光同老先生默契一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实验身上。

    郭凤虏寻来时，范老先生正指导工坊的匠人控制煤气的输入量。随着煤气输入量的不同，路灯的光芒明明暗暗，仿佛夜空一闪一闪的星辰。

    “莫非这就是路灯”郭凤虏吃惊地问了句。

    “都护何时回来的”李流光见着郭凤虏颇为高兴，先问了句才点点头，示意范老先生正摆弄的正是路灯。

    郭凤虏见着灯盏内不似常见的油脂，而是有一层细细的薄网，好奇问道“某观路灯内没有油脂，又是如何点亮的”

    “唔”李流光试着将煤气灯的原理讲给郭凤虏听。郭凤虏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小郎君是说路灯罩子内有着一些看不到的事物路灯亮起便是因着这种事物被点燃”

    “差不多。”李流光觉得就是这个意思。

    可怜郭凤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何物会看不到既然看不到了又如何点燃他心中纠结，范老先生已指点完匠人走了过来。

    郭凤虏不卑不亢道“范世杰术士。”

    范世杰含笑同郭凤虏点点头。许是清楚认识自己的处境，老先生在郭凤虏面前并不端着术士的架子，言谈举止间十分友善。他猜到郭凤虏应是刚刚返回霍林河，来找李流光多半有事。当即颇为识趣地跟李流光笑道“今天的实验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您若是有事便先去忙。”

    “也好。”

    李流光看了半天路灯，也没了最初的兴奋。他跟范老先生告辞后，带着郭凤虏朝着自家小院走去，路上随口问起云中城的情形。

    郭凤虏挑着重要的事讲了几件，最后提到随他一同前来霍林河的各部落首领。

    李流光毫无自觉地问“他们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郭凤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无奈道“小郎君如今是安北之主，依着惯例他们要在新年求得小郎君的赐福。”

    过往都是郭凤虏代替大唐皇帝在新年赐福各部落。今年没了大唐皇帝，这件事当仁不让地落在了李流光的身上。

    李流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什么兴致道“这件事你去找五郎。”

    郭凤虏已习惯李流光甩手掌柜的架势，继续道“这批来的部落以葛逻禄部的阿敦宁和习勿啜部的顿摩诃为首，他们在路上听薛杨说起如今有术士在霍林河收徒授课的事，希望小郎君你能给予他们同样的机会。”

    这不是什么大事，李流光直接说“你让他们每个部落挑些聪明伶俐点的少年送入学院，就当是新年福利了。”

    郭凤虏琢磨着“福利”二字，又听李流光道“现在工坊收留的孩童已不少，我打算在工坊附近拨几处建好的房子单独设立一座学院。安北军的家属中若有适龄的孩童，愿意的话也可将孩童送来。”

    李流光轻飘飘的一句话，郭凤虏心中直如排山倒海。他静默片刻，深深地弯腰“某替安北军上下谢过小郎君。”

    李流光扶他起来，略带歉疚道“这件事其实应该早点办的，倒是我疏忽了。”

    郭凤虏连称不敢，又面带忧虑“小郎君可是打算依着惯例包吃包住，不收任何束脩”

    李流光点点头。

    “若这样”郭凤虏咬牙，“安北军上下的口粮可再省出一半供应霍林河。”

    “不需要。”李流光摆摆手，他约莫着郭凤虏目前的粮食供应大概已经到极限了。哪怕随着镜子、玻璃、石炭的交易，郭凤虏陆陆续续从各部落换到不少粮食，但要养活数万的难民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之前他不愿意太过招摇以免受到圣域瞩目，但随着舅舅几人留在霍林河，他对圣域的了解逐渐加深，便意识到自己认知上的一个错误。圣域是圣域，术士是术士。过去他总将两者视为一体，却忘记了圣域由万千术士组成，而万千术士又岂能只有一个心思

    且曹聪和柳木舟愿意留在霍林河更是给了他启发，何必一定要同圣域术士对立呢完全可以把他们拉拢到安北嘛。只要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便是他的行为略有些出格也不打紧。这一点从他拿出不同星器，而曹聪和柳木舟都持默认态度便能看出。

    所以李流光觉得自己的胆子可以大一些，譬如从星盟购买足够养活整个安北的粮食。

    他看向郭凤虏“我说过，粮食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你把目前粮食的缺口统计给我，别的就不需要管了。”

    这般笃定的语气让郭凤虏一直为着缺粮而提着的心缓缓放下，转而不知想到什么，问“小郎君可需要某安排人手”

    李流光愣了下，蓦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郭凤虏想到哪里，他分明从郭凤虏的语气中听到了一股杀气。他好笑道“是需要安排人手，就今天晚上，你找人到刚才的院子搬运粮食。正好院子圈着，免得再麻烦了。”

    “”郭凤虏。

    他意识到小郎君并非开玩笑，不由想着刚刚的小院可有什么特别没有，那个院子完全是工坊无数相似的院子之一。若说有什么特别也就是那个院子略大一些，因着路灯的实验被圈了起来。

    圈起来郭凤虏回忆着小郎君刚刚那句免得再麻烦的话，很快便联系到突兀出现在小郎君身边的种种神奇之物。似触碰到什么禁忌，当下他神色微敛，不敢再想下去。

    两人正说着粮食的事，工坊管事徐明成一路小跑过来。远远看到李流光，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小郎君。”徐明成气喘吁吁地同李流光行礼。

    “发生什么事了”李流光窥他神色不对问道。

    徐明成飞快道“附近巡逻的安北军传过话来，天上发现了一艘飞空艇，看行进方向正是霍林河。”

    “飞空艇”

    李流光眉头微皱，心中算计着时日。舅舅这会应该刚到长安不久，不可能返回霍林河。

    那来的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流感没好利索，有点晚了抱歉

    晚安，么么哒 ￣3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