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 李流光从协会返回了晋国公府。方管事早早迎了出来。
“今天有什么事吗”他随口问了句。
方管事立刻在脑海转了一圈,挑了几件估摸着李流光会感兴趣的事一一说了起来。最后他笑着道“还有一件事,姚管事早晨又送了一批玻璃过来,把几位郎君和小郎君、小娘子住的院子都换了玻璃。夫人下午请了几家相熟的娘子来做客, 凡是来的人都对咱们的玻璃赞不绝口, 商量着想要跟咱们家一样换成玻璃窗户。”
上午刚换过窗户,下午就请人来。阿娘这种明晃晃的炫耀让李流光轻笑起来。当然, 比起炫耀玻璃, 阿娘此举估计更多是炫耀他这个儿子。天下母亲天然便有炫耀子女的心理,阿娘也不过其中之一罢。
“客人走了吗”
“奴正要说,客人还没走。”方管事赶紧道。
李流光顿了顿,收住正要去寻阿娘请安的脚步,回转了自个的院子。他对阿娘的客人没什么兴趣, 以术士的身份去了见礼什么的也是困扰。再说阿娘的客人多半是平日来往的几家夫人带着各自的小娘子, 凭白又多了一层麻烦。虽然阿娘看似默认了五郎的存在, 但谁知还会不会存着其他的心思。万一推个小娘子到他身边
他想的通透, 脚步轻快,留下方管事苦着脸,不知夫人听说后会不会误解什么。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 方管事随手点了一名侍女让她去跟夫人禀告一声,颠颠地追上李流光, 小心侍奉着。
李流光也不去管他,径直回了院子,却在进屋时愣了下。
“五郎”
绕过巨大的玻璃屏风, 房间内沈五郎正斜靠在软榻的一侧翻看着彩衣使者传。听到他的声音,沈五郎目光熠熠地看了过来。
满腔惊喜涌出,他快走几步上前“你怎得现在过来了”
沈五郎丢开手中的彩衣使者传,凑上前拉住他的手,低声撒娇道“自回了长安,我们便少有在一起吃饭了。今日正好无事,我便想着早些来等五郎回来。”
李流光轻笑起来,抬手抚上沈倾墨的肩膀“嗯,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好。”
两人四目相对,李流光心中一动,刚想做点坏事,方管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小郎君,奴还忘了一事”后面的话被方管事咽回到肚子里。对上沈五郎恼怒的神色,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惊恐换成讨好,谄媚地跟沈五郎笑笑,连行礼都忘了,急急退了出去。
“噗哧”李流光忍不住笑出声,低头飞快在沈五郎额头亲了下,后退一步扬声让方管事进来。
方管事颤巍巍地扶着门框站定,低着头缩在门口,不敢太过朝前。
李流光也不在意,笑着问他“你刚刚要说什么”
“是、是国公爷晚上喊大家一起用膳。”一向聪明伶俐的方管事难得口吃起来。
李流光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我知道了。”国公府规矩少,平日用膳很少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多各自吃各自的。也只每月初一十五聚一聚。难得今天祖父好心情,李流光自然不会扫兴。转头他低声道“五郎晚上也一起罢。”
沈五郎犹豫了下,点点头。
吩咐方管事打水来,李流光简单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同沈五郎一起挤到软榻上。见他拿出一沓信,沈五郎没有打扰他,重新捡起彩衣使者传看了起来。
李流光笑笑,靠着沈五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注意力放在了收到的信上。因惦记着蒸汽列车的事,他最先关注的是夏园术士的回信。待打开一目十行看去下,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果然他猜得没错,所谓蒸汽列车正是后世的火车。这一次,夏园术士在回信中详细描述了蒸汽列车的特征及实验的各项数据,并表示随时可以把实验成果转化为产品,满足李流光的需求。
“唔”
他手指轻点着信,夏园术士的意思很清楚,蒸汽列车随时可以投入使用。现在关键在于他,打算把轨道修在哪里这个问题李流光早有考虑,计划是从长安到安北。不过从哪头修起却是要斟酌一下。之前杨馆术士提及协会打算修缮到长安的路。他当时并未在意,但现在有了蒸汽列车,他不免又生出其他的想头。
“怎么”沈倾墨问了声。
李流光把夏园术士的信递给他,解释道“蒸汽列车不同于蒸汽动力车,是行进在铺设好的轨道上。我打算在长安同安北之间修一条轨道。现在想协会到长安的这一段路要不要包括进来、设为”
这种事沈倾墨也拿不了主意“协会的意思呢”
李流光耸耸肩“我找个时间问问杨馆术士吧。”
把长安到协会的这段路铺设轨道,私心里方便李流光自己出行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他尝试着打破术士同凡人界限的一种努力。就像是霍林河一样。唯一的不同是霍林河他说了算,生活在其中的术士不得不接受这一点。而协会则有自己的意志,未必会同意。即便是杨馆术士,很可能也不会答应。
想了想他丢开这个问题,打算一步一步来。
感受到他的心情,沈五郎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七郎我可以”
李流光猜到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五郎,我知你的意思,也知圣人的打算。但我希望你做出的选择遵循的是自己的内心,而非旁人的意愿。无论你选择什么,以安北目前的发展都足以庇护我们的安全,没必要委屈自己。”
“嗯。”
两人相视一笑没在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沈五郎重新把视线放到手中的书上,李流光靠着他,捡起范世杰术士的信看了起来。老先生同他近乎每日都有书信往来,他也习惯了从信中了解煤气厂的建设动态。算了算时间,煤气厂的建设也该进入收尾了。果然老先生在信中提到煤气厂已经调试完毕,过几天便要开始照明了。
这让李流光放下了心。毕竟是同郭嵩焘术士的交易,顺顺利利完成最是好不过。下一步他打算让范世杰老先生莫要回安北,先来长安一趟。这边煤气厂也要开始建设了,只靠骆弘义一人还是有些吃力。老先生经验丰富,手下又有一批熟练工人,好钢自然是要使在刀刃上。
念头转过,他继续朝下看去。待看清老先生写的内容时,不由哂然。
山寨么
几个小娘子的行为他并不怎么在意,看老先生的意思也不是什么大事。霍林河如今对怀表的制作已有一条成熟的生产线,虽然比不上后世的流水线制作,但比起几个小娘子的手工显然要强出不少。便是放开让她们做,她们又能做几个呢李流光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老先生一笔带过的资源缺乏的事。
圣域缺乏资源,这已经不是他头一次听说了。当然,这个缺乏是相对的。圣域总体资源并不少,但架不住基数太大。这几百年科技倒退又带来了资源采集范围减少,导致资源的增长同人口增长没有成正比。
之前固昆带来安北铁矿的消息时,舅舅就已跟他分析过此事。当时他瞻前顾后,尚且不敢像现在这般肆意,还曾把圣域当做一个阻碍自己独霸铁矿的对手。然今时不同往日,他手握四百万星币,对于资源是真的不缺,看问题的角度便有不同。几个小娘子的努力被他看在眼中,倒是想起后世常见的一种操作基金会。
所谓基金会是指利用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捐赠的财产,以从事公益事业为目的,成立的某种组织。
李流光生出这种念头,一个是敬佩几个小娘子的努力,另一个却是受客服先生早晨一番话的影响。彼时客服先生天真地盼着每月都能靠圣域出品的期刊杂志赚取四百万星币的收入。他不好泼冷水,心里却是知道很难做到这一点。他对术士的整体不看好让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但这几个小娘子却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有太多的术士是受困于资源不足,只能日复一日在已有的成果中打转。他们并非没有进取心,而是现实不支持他们的进取心。霍林河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类似这种情况在李流光前世也不少。在国家拨款不足的情况下,各种类型的基金会是个很好的补充。若是他在这里建立一个基金会,短时间看似冤大头的行为,但长远看能刺激术士们产出更多、更精彩的内容,做出更多的成果。而这一点是维持圣域各类期刊水准的关键,也是确保他每月收益的关键。当然,附带好处也有。时间久了这些术士依赖于他的资源,天然便同他绑定于一处。若是哪天他跟圣域产生龃龉,这些都是潜在支持者。
某种程度上,圣域现在就是一只毛发浓密,急等着他薅羊毛的羊。若想要长期薅下去,讲究一个可持续发展,必要的投喂是不可少的。只有养的白胖,才能薅更多的羊毛。
以前受限于实力、眼界,他对圣域以戒备为主。现在想想,他要是早点薅上圣域羊毛,初期借星盟的那点钱又算什么呢
转念他的视线又看向一旁的沈倾墨。若五郎真的走了圣人为他选定的那条路,那么圣域这头羊更有必要多薅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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