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又冷又寒, 季听却仿佛置身火中一般, 她压低了声音恳求“这里不行, 会被皇上发现”
“去他的皇上今日你才是我的皇上。”申屠川燥郁的骂了一声。
季听被他对皇帝厌恶的语气吓了一跳, 刚要说什么,就被他的动作强行打断了。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做梦一般, 季听如广袤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风浪摇啊摇,许久之后才算停船靠岸。
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歪在偏殿的椅子上休息,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可顾不上把气喘匀, 就想要离开“出来太久了, 与之还在等我。”
“不着急,”申屠川不喜欢这个时候听到她叫别人的名字, 不悦的将人抱进怀里,“你出来后我便叫人去给他敬酒了, 估计这会儿已经醉倒, 顾不上你了。”
“你可真是。”季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也总算放松下来。
两个人抱了会儿, 季听突然有些好奇“你先前不是最讨厌我么,后来怎么又喜欢我了”
“你打算秋后算账”申屠川带着笑意问。
季听轻哼一声“那倒不是,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你若是不愿说便算了。”
“怎么会不愿说, 你想知道的, 我都会说, ”申屠川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吸一口她身上特殊的清香,“早就喜欢了,只是我自己也不敢承认。”
在他跌入地狱时,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救了他的父母,又将他救出那等脏污之地。
她好像是上天派来解救他的人,之后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会想,若当初没有她,或许早在一开始,父母就不会顺利到达边关,而他也早就死在了去找皇帝拼命的路上。
当年父母为民牺牲后,狗皇帝却为了面子不想给申屠家一个清白,他也想过去和狗皇帝同归于尽,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决定换个更温和的方式报复,也顺便送季听一份大礼。
“所以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季听渐渐的困了,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至于申屠川怎么回答的,她已经完全忘了。
这一觉睡得又死又沉,醒来时浑身酸酸的,但还算清爽,原先恶心想吐的感觉也没了,浑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季听闭着眼睛轻哼一声,舒服的翻了个身,随后意识到不对
等一下,偏殿有床吗
她忙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后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回家了。
她是怎么回家的季听皱眉回想,却发现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昨晚的温存像在脑海里存档了一般,满脑子都是那点子事。
季听咳了一声不敢再多想,趴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便叫了丫鬟进来。
“殿下你可算醒了,赶紧把药吃了。”丫鬟端着药碗就进来了。
季听的表情苦了一瞬,这才看向她“我好像不吐了,一定要吃吗”
“自然是要吃的,再吃上几帖才不怕日后会再生病。”丫鬟笑道。
季听叹了声气,苦哈哈的接过药碗,一口气把药喝了。等把丫鬟递过来的蜜饯吃了,才顾得上询问“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
“殿下不记得了是跟牧公子一起回来的呀,奴婢见着您时,您已经睡着了。”丫鬟一脸单纯。
季听心里一紧“跟与之一起”
“是啊,牧公子喝了很多酒,昨日也是人事不醒的样子,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把大家伙吓坏了。”想起昨日慌慌张张伺候两人的事,丫鬟忍不住偷笑。
季听跟着干笑一声,有些小心的问“那你们见着我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她记得昨晚在申屠川怀里睡着时,可是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
“没有呀,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啊殿下,您身上似乎起了红疹,昨日奴婢帮您上了点药。”
“”这丫鬟还没嫁人,估计是不知道那些不是红疹,至于别的,似乎在自己睡着后,申屠川已经帮她清理了。
季听意识到昨晚的事没有被发现,终于彻底放松,懒洋洋的倒回被窝里。正打算帮她更衣的丫鬟一愣“殿下,不起床”
“嗯我再睡会儿。”季听把脸埋进被子里,哼哼着开口。
丫鬟拿她没办法,只好把衣裳放下,帮她将窗帘都拉上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季听本来只是想赖会儿床,没想到竟然直接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这次醒了明显比上次精神好,季听突然觉得饿了,她赶紧叫人进来“快给我备饭,我饿了”
“诶,好”她病这两日很少吃东西,丫鬟一听她饿了当即大喜,赶紧跑去给弄吃的。
虽然还是和前两天一样,都是些清粥小菜,可这次季听出奇的饿,一连吃了两碗粥才结束。面对丫鬟们的夸奖,季听心想,难道是运动促进胃口
早知道申屠川有这奇效,她前两日难受得不行时,就该把人拉过来收拾一通。
季听吃完饭,就听到牧与之醒了的消息,当即起身去看他了,到了他的别院时,他也是刚用完膳,正坐在院中晒太阳。
“你感觉怎么样啊”季听到牧与之旁边坐下。
牧与之扫她一眼“听丫鬟说,你今日胃口好了不少”
“我这刚吃完,消息就传来啦”季听笑了,“可不就是好很多,吃了两碗粥,你看我精神是不是好很多”
牧与之刚才没细看她,闻言又看向她的脸,半晌点了点头“看来申屠川还挺有用,公主府的大夫都不能快点治好的病,到他手上几个时辰就好了。”
正端着茶杯喝水的季听瞬间呛到了,咳了几下后才震惊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不对,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行了,我又不是不同意,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牧与之睨她,“若不是申屠川安排,那些眼高于顶的文臣怎么会挨个来给我敬酒,誓要将我灌醉”
季听沉默一瞬,小声嘀咕“那不是因为你不同意,没办法的办法么。”
“我若是不同意,你今日便不跟他来往了”
季听不说话了。
半晌,牧与之嗤了一声“我就知道,没出息,本指望你多纳几个人,享天下女子不能享之福,可你倒好,幼时调戏了谁,便一直惦记到大,一直到现在都没改变过想法。”
季听嘿嘿一笑,心想她是昨日才看清自己的心思的,前些年是真心实意的没打算跟申屠川在一起。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自己早就被吸引了,只是当局者迷,旁人都看出来了呢。
“那、那你是不反对了”季听期待的看着他。
牧与之沉默一瞬,无奈的笑了起来“殿下,自从我胞妹被人毒杀,你又替我报仇之后,我便将你当做亲生妹妹看待,你知道的,我只希望你快乐,当初不愿你和占有欲过强的申屠川好,便是怕他若有一日负你,你会伤心难过。”
季听微微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虽然是穿越者,似乎和长公主是两个人,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如果没有进入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就永远都是黑色的铅字,这些角色根本就不会有具体的形象。
所以虽然牧与之感谢的人,似乎不是她,但也确实是她。她既然穿成了长公主,便不是所谓的替了谁的身,代替了某个人,而是在这个世界里,她就是长公主,就是牧与之他们心里的长公主。
“与之,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也知道,你才是最不愿被囿于高墙大院的人,”季听叹了声气,“这些年为了我,你辛苦了,是我太没出息,不能护住你。”
若是知道皇帝收回她的兵权后,这些人会这么辛苦,她当初就不该轻易放权。当初刚穿越的时候没想清楚,总觉得季听是季听,长公主是长公主,她只需要完成任务便好,根本不用顾及旁的,现在想想真是大错特错。
“若你不放权,恐怕今日咱们都是尸首异处。”牧与之看出了她的纠结,不由得笑了起来。
季听眨了眨眼,成功的被说服了“也是哦,狗皇帝那狗脾气,杀了我肯定怕你们报复,得把你们也杀掉才放心。”说到这里,季听又气愤了,“这混蛋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现在是在说皇上的事吗不是在聊申屠川”牧与之斜她一眼。
季听顿了一下,嘿嘿笑道“你不都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吗,还有什么可聊的”
“聊你今后的打算。”
季听沉默一瞬,半晌叹了声气“我不知道,但是目前来说,还是偷偷摸摸的吧。”申屠川想要权势,就必须有皇帝的信任,所以跟谁都可以在一起,就是跟她不行。
她心里也明白这点,所以哪怕昨晚跟申屠川已经互表心意,也没想过日后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想到这里,季听眉间隐有惆怅。
“殿下。”
“嗯”季听回神,只见牧与之定定的看着她。
“我问你,除了申屠川,你可还有别的喜欢的人”
“你把我当什么了,那么容易喜欢别人啊。”季听一脸无语。
牧与之沉思片刻,又问“若是他死了,殿下可是会伤心又或者,他伤了你的至亲,殿下可会原谅他”
“干嘛说这种话,你可真是越来越吓人了。”季听表情逐渐凝重,显然是极不喜欢这种设想。
牧与之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殿下对申屠川的喜欢,似乎比我想的要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季听眉头皱起。
牧与之叹息一声“我只是确定一下而已,既然殿下的心意已经不会再改变,那我只能倾力相助。”
“我俩偷摸摸谈个恋爱,有什么可倾力相助的”季听愈发觉得他不对劲。
牧与之看了她一眼,突然带了几分真心“脑子不聪明也不错,至少人生不会太烦恼。”
“”我怀疑你在骂我,而且找到了证据。
跟牧与之闲聊了半天后,季听又被扶云叫走去游玩了,等玩了一天回到府内,整个人都累坏了。
“你们不用跟着了,我进去便睡了。”季听懒散的叫丫鬟退下,眯着眼睛游魂一样飘进卧房,想也不想的就往被子上倒去。
结果下一秒便被抱住,在被子上直接翻了个身,季听吓了一跳,看清对方是谁后舒了口气“你以后就不能少吓我点”
“我怎么知道公主殿下的胆子这么小,每次都被下官吓到”申屠川喉间发出愉悦的笑声。
季听轻哼一声,懒洋洋的缩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问“你来做什么”
“来看心上人。”
季听沉默一瞬,嘴角轻轻掀起一点弧度“申屠大人何时也这么油嘴滑舌了”
“若是殿下喜欢,下官便去多学几句,以后日日都对殿下说如何”申屠川说着话,轻轻的帮她拆头上的珠花。
季听打了个哈欠,等他把珠花都拆了后,翻个身挣出他的怀抱,背对着他懒倦道“若是想跟本宫做点什么,本宫劝申屠大人还是回去吧,太累了,我还没歇过来。”
“那下官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就能留在这里了”申屠川含笑问。
季听闻言,手朝后面摸索,找到他的手后抓住,轻轻放在了自己身前。申屠川立刻将她抱住,低声道“睡吧,我的殿下。”
他这么一说,季听反而睡不着了,翻过身看向他,目光灼灼“咱们也算是有两次肌肤之亲了对吧。”
“嗯。”申屠川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不由得眉头挑起。
季听嘿嘿一笑“那我想做点事,也可以吧”
“你想做什么”申屠川见她笑了,也忍不住跟着笑。
季听直接用行动回答,直接趁他不注意拉开了他的衣带,然后用相当熟练的手法看了眼胎记。
嗯,浅紫色,看起来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消除。
季听沉默一瞬,放开他后轻声问“你现在不开心吗”如果说申屠川的愿望一是位极人臣,一是和她在一起,那这两个愿望如今也算都完成了,胎记就算没有彻底消失,也不该颜色这么深才对。
“有你在,我自然开心,”申屠川的眼中似有星光,“这几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那为什么胎记还在季听蹙眉“那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申屠川挑眉。
“就是想知道而已。”
申屠川沉默一瞬,随后笑了起来“算有吧,不过也快完成了。”
“是什么”季听期待的看向他。
申屠川朝她勾了勾手指,让她凑到自己面前,然后低声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搞得她好像很想知道一样,季听不服气的躺下了,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申屠川含笑看着她,本来以为她只是跟自己闹着玩,结果看她真的要睡了,当即表情古怪起来“然后呢”
“什么然后”季听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都解开他的衣带了,就什么都不做的睡觉申屠川无奈的跟着躺下了“无事。”
季听轻笑一声,滚进他的怀里很快便睡着了。起初申屠川还觉得她是装的,可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人家是真的呼呼大睡了,这才无奈的把人抱住,跟着一同入眠。
睡得太早的结果,就是早上醒的也早,季听睁开眼睛时,天还未完全亮,而申屠川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离开,看到她醒来后,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要走了。”
“这么早”
“嗯,怕被人瞧见,只能早些离开。”申屠川温柔的解释。
季听顿了一下,轻轻的叹了声气。虽然一直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被发现,可真开始这么做时,又隐隐有些委屈。
申屠川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噙着笑道“放心,再等一段时间,便不用这样了。”
“嗯,我知道。”季听虽然不信,但怕申屠川难受,还是笑着点头了。
申屠川捏捏她的脸,没有再解释什么,趁着天还未大亮匆匆离开了。
从这日起,二人好像有了默契一般,白日里就装作不认识彼此,到了晚上再相会,然后趁天还未大亮再离开。日负一日,月负一月,在季听以为他们要一直这样下去时,皇帝病危了。
皇帝的病先前似乎好了许多,因此这段时间没怎么服药,结果这几日跟贵妃吵架,在一个妃嫔处宿了几日,一时间没有节制,直接病倒在了那妃嫔的床上。
他这次的病来得又凶又猛,病倒后一连昏迷数日才醒,季听得知皇帝醒来后,本要入宫朝拜,结果到了宫门口就被劝了回来。
回府前季听看了眼守卫要比平时森严许多的宫门,心中生出一分疑惑,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种不对一直延续到后几日,宫门处始终重兵把守,皇帝任何人都不见,显然是将皇宫困成了一座围城,而申屠川也自皇帝昏迷那日起,一直没有来过公主府。
季听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终于到了无法再等下去的地步,于是决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进宫,结果刚把朝服换上,便被牧与之拦下来了。
“皇上既然不叫任何人进宫,便说明此刻他不想见人,殿下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牧与之微笑道。
季听叹了声气“你当我想去看他啊,我只是心里不安,想去看看他在搞什么,万一是故意试探臣子忠心,见我被拦下便什么都不做的回来了,以后少不得要给我穿小鞋。”
“皇上给殿下穿的小鞋还少吗再说他这次的病十分难缠,恐怕不一定有以后。”牧与之意味深长。
季听愣了一下,当即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牧与之不语,季听的脸当即沉了下来“你前些日子就总是话说一半,可是跟皇上这事有关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与我说实话”
牧与之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缓缓朝她跪下“与之欺瞒殿下多年,还请殿下恕罪,其实与之早就对皇上有了不臣之心。”
季听愣了一下,随后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呢,不臣之心我也有,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申屠川已经做了不臣之事。”
“”
“目前来看,他或许已经成功了,皇上这病,怕是不能再做一国之君。”
“”
季听沉默许久,才颤声问道“皇上的病,是申屠川干的”
“等皇上去了,皇室便只剩下殿下一人,殿下昔日又得先帝遗诏,能如男子一般出入朝廷、纳妾娶妻,便能如男子一般登上皇位,”牧与之叹息,“若无意外,三日之内殿下便会成为一国之君。”
“”
牧与之仰头看向季听,想了想道“此事与之本不想告知殿下,可等殿下登基后,恐怕也会知道,与之担心到时候会有人挑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一步告诉您。”
“什么”季听做好心理准备等着。
牧与之仰头看向她“为了殿下将来的帝位稳定,所以皇上必须死,这也是无奈之举,与之知道殿下对皇上多少还有些同胞之谊,但与之希望皇上死后,殿下不要难过,毕竟是他当初先要杀你的。”
他虽然这么说着,倒不觉得季听会有多难受,她和皇上纵然幼时有些姐弟之情,这些年也早就消磨干净了。只是申屠川要做指向皇上的刀,他便必须帮他解决后患,先一步稳住殿下情绪,免得将来殿下会为此迁怒申屠川。
季听愣了一下,总算明白申屠川的胎记为何是紫色了。原来他想要位极人臣一人之下,并非是喜欢权力,而是因为想借着权力接近皇帝,报当年的灭门之仇,大仇未得报之前,心中的仇恨自然不会消。
“申屠川今日便会动手,还望殿下不要责怪他。”牧与之俯身行礼。
季听抿唇,想说她才不在意狗皇帝的生死,可刚要开口说话,脑海里就冒出一句提示若是男女主非自然衰老、非自愿死亡,世界便自主崩坏,任务判定为失败,本世界男配再无重获幸福的机会。
她一个激灵,猛地抓住牧与之的衣裳“你说申屠川今日会动手”
“是”牧与之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一时间微微愣神,等回过神时,她已经骑马冲出了公主府。
牧与之意识到事情发展有些不对,急忙跟了过去。
皇宫内。
申屠川看着床上苟延残喘的皇帝,优雅的喝了口茶“皇上的病真是越来越重了,恐怕过了今日,便不能好了。”
“反贼,没想到申屠家会养出你这个反贼”皇帝一边喘息,一边死死的盯着申屠川。
申屠川轻笑一声“申屠家本就是一窝反贼,此事皇上不是三年前便知道的吗”
“放肆”皇帝怒吼完这句,便倒在床上白着一张脸,许久都无法回神。
申屠川目露讥讽“皇上一定很后悔吧,本以为申屠川孤身一人,即便行至高处,身后也无一人支撑,却不曾想这满朝文官,大多都是家父的门生子弟,昔日申屠家宁死也不用他们救,只是为了气节,而一旦气节没了,这些人便是申屠川最大的后盾。”
皇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喘息着盯着他。
“大人,时候差不多了。”刘公公走到申屠川身旁道。
皇帝冷笑一声,缓缓闭上眼睛,歇了许久才淡淡道“朕倒是没想到,就连最信任的人都会背叛。”
“皇上说笑了,您连同胞的姐姐都信不过,奴才只是个太监,您怎么可能相信呢,”刘公公如往常一般弓着腰,“倒是申屠大人,昔年救过奴才的命,奴才这辈子都难忘他的恩德。”
皇帝嘲讽的笑了一声,刘公公垂眸“大人,奴才这便送皇上上路。”
“慢着,”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申屠川半晌道,“朕可以死,但贵妃无辜,放她出宫去吧。”
“皇上放心,这点肚量臣还是有的。”申屠川勾起唇角。
皇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刘公公端来的熟悉汤药,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盯上,只是这些年太过自傲,不曾想会有人加害他。
“皇上,该喝药了。”刘公公用和平常相同的语气道。
皇帝冷漠的看着药碗,半晌接了过来,刚要将药饮下,便有宫人匆匆进来了“申屠大人长公主殿下要硬闯皇宫”
申屠川猛地站了起来“你们可伤到她了”
“没、没有,只是宫门守卫将她拿下了。”宫人慌张道。
申屠川登时便恼了“放肆还不快将她请进来,若是伤了一分一毫,你们便给她陪葬”
“是是”
宫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申屠川看向床榻上的皇帝,冷笑一声道“皇上不是该吃药了,为何还不吃”
“朕想再看一眼皇姐。”死到临头,倒是突然有些顾念姐弟亲情了,皇帝轻笑一声。虽然看申屠川方才的模样,便知道皇姐是他的同谋,可自己却生不出一分怨怼。
罢了,本就是他当初先对一母同胞的人起了杀心,如今反被杀倒也活该,只是临死之前,见一见她也是好的。
没有了侍卫阻挡,季听很快冲了进去,申屠川面色缓和了些,刚要迎上去,季听便从他身边冲过去,直接把皇帝手里的药抢过来放到一旁。申屠川要去扶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却好像没看到一般,担忧的看着皇帝“你喝药了你喝了”
“我还没喝”皇帝有些怔愣,连自称都忘了。毕竟他没想到,季听会直接打翻他的毒。
季听松了口气,这才回头看向申屠川,表情有了一丝丝的尴尬“那个申屠大人,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
“我不答应,”申屠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殿下,若不是他,我的父母也不会死。”
季听指尖颤了一下,她怎么会不知道,若无流放一事,申屠家也不会死的死散的散,申屠川想杀皇帝也是正常。可是她不能顺着他啊,仇恨的消亡需要时间,不可能皇帝死的瞬间,申屠川的恨意就会消除了,中间这个时间差足以让任务失败。
其实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任务失败了无所谓,最主要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将会永远被桎梏在仇恨里,被桎梏在这个不友好、不幸福的结局了。
“大人,我知道你想报仇,你、你可以把他关起来,或者叫他生生世世为申屠家守墓,我只求你留他一命,求你了。”季听目露哀求。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冷声问“若我与他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这让她怎么选季听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皇姐”在她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季听回过头,便看到皇帝静静的看着她,“为何要帮我”
“我不想帮你,但你是我弟弟,我也不想你死。”季听在面对他时,实在没办法和颜悦色。
皇帝轻笑一声,缓慢地摇了摇头“申屠川如今已经夺走了兵权,又有天下文臣做靠山,皇姐莫要与他作对,我有你方才那些话,这辈子便已经足够了。”
“你闭嘴吧”季听气急败坏的回过头,盯着申屠川看了半晌,最后咬牙道,“若是一定要选一个,我选让他活着。”
只有狗皇帝活着,申屠川心上的伤口才有希望痊愈,若他死了,就一切全完了。
申屠川嗤笑一声,眼底一片冷然“好,你好”
“申屠”
“不要叫我”申屠川额角青筋直露,眼眶也逐渐通红,“不管你选谁,我都不会放过他,他今日必须为我父母、为申屠家陪葬”
“我也是为你好,倘若日后有人知道你谋害皇帝,我怕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季听一脸苦涩。
申屠川冷笑一声,怅然若失的往后退了两步,哑声道“若他不死,随便哪日说我谋害他,岂不是更保不了我”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季听抿唇。
“季听,你总有你的道理,可你不能否认,不管是床上这个人,还是你后院那些男人,都比我重要,平日里或许不觉得,可一旦事到临头,亲疏远近便显露出来了吗”申屠川突然冷静下来,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压抑了多年的伤口终于在这一刻溃烂。
季听怔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申屠”
“刘公公,动手。”申屠川面无表情。
“是。”刘公公应声便要过去。
季听急了,忙朝申屠川跪下“申屠大人”
申屠川脸色瞬间变了“你要做什么”
“还请申屠大人,饶本宫胞弟一命。”季听看着他愤怒的表情,心脏都有些抽疼。
刘公公见状不敢再动,大殿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半晌,申屠川嘲讽一笑“既然长公主殿下求情,那下官自然不敢不答应。”说罢,他甩袖而去。
季听往前追了几步,身后的皇帝再次叫住她“皇姐”
“做什么”季听气恼回头。
只见皇帝轻笑一声“皇姐的性子这么多年,果然是一点都没变,当初父皇便是爱极了你的性子,才想传位给你,只可惜他的诏书被我毁了,一直没能发出来。”
季听愣住了。
“皇姐,我霸了你的位置这么多年,如今也该还给你了。”皇帝说完,端起旁边桌上的碗,将碗中药物一饮而尽。
季听瞪大眼睛,急忙冲了过去“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皇姐”皇帝喝完药,愈发虚弱起来,“我已经是必死之身,申屠川看似对你还有几分情分,说不得要扶你上位,切不要因为我与他产生纠纷,待我死后,便、便说是你做的选择,不要说是我自己服的药。”
季听怔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第一次认真打量他。或许是设定原因,他和自己长得确实有几分相像,而看着他的嘴中流出鲜血,有一瞬间仿佛自己要死了一般,难受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但也只是一瞬间,季听便恢复了冷静,看着他逐渐咽气后,一颗心冷到了极致。
皇帝死了,死在了申屠川的毒上,这个世界是不是要失败了季听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身体消失。
一分钟、两分钟
好似过了许久,季听怔愣的睁开眼睛,看着床上闭上眼睛的人,迟疑许久才将指头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确实是已经死了的。
那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没消失季听下意识的回忆刚才那条在脑子里冒出的规则,然后看到了大写加粗的自愿二字。
“”所以皇帝自愿服毒为她铺路,就不算违背读者怨念的那条规则了
季听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脚软得无法动弹,跌坐在脚踏上久久无法回神。许久之后,她捂住了脸颊,长长的叹了声气
所以现在可怎么办啊申屠川还能哄好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