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随侍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申屠川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在气氛紧绷到快要断裂时, 申屠川缓缓眯起眼睛,用施舍的语气开口“你生病把脑子病糊涂了,孤不跟你一般见识。”
众宫人“”陛下,您自己给自己挽尊的水平可真不是一般的高。
季听对他的回答是轻嗤一声, 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烛光将她的脸色映得有些发黄, 加上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样子, 看起来格外脆弱。
申屠川看着这样的她,心底升起一股火气, 羞恼的一脚踹在了身侧的太监身上“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门打开,再叫太医过来”
“是, 是”
太监急忙上前去开牢门,刚把钥匙拧开申屠川便不耐烦的把人拨开了, 冷着脸大步走到季听面前“起来。”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季听无语的蹙眉,不等做出反应, 便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她惊讶的睁开眼, 自己已经被申屠川拦腰抱了起来。
“孤就是太惯着你了。”申屠川黑着脸往外走。
他哪这么抱过人,抱的时候只会用笨劲, 还把人扣得死紧, 一点都不舒服。可季听见他气得都要自燃了, 却还是牢牢抱着自己,完全没有要把她丢掉的意思,心里的气一时间消了不少。
只可惜她这一秒刚消气,下一秒头便相当凶残的撞到了铁栏杆上
啪
“啊”
一瞬间原本就懵得难受的脑袋,瞬间多了一种闷痛,她甚至还能听到脑袋撞铁栏杆时的响声不断在脑海重复,这种感觉可真是
“你是傻子吗这么大的栏杆看不到”申屠川责备的问。
季听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向他“陛下,正常抱着人的,都会侧身让怀里那个先过了门,自己再往前走吧”
申屠川沉默一瞬,更加不悦的指责“孤又没抱过人”
“就算没抱过,也该知道人竖着能走出去的门,也不一定横着能过去吧”季听无语,先前因为他抱自己而产生的心软半点都没了。
申屠川看到她磕红的脑袋后又迅速别开脸,木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直接就抱着往前走,往前走
走了两步没走动,他皱眉看向怀里的人,却发现她死死抱着铁栏杆,不由得大怒“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走”季听脑袋还疼着,这会儿脾气也不怎么好。
“放肆信不信孤砍了你”
“砍吧砍吧,总比落你手里一直受折磨的好。”季听破罐子破摔,死活不肯撒手。
申屠川想强行把人带走,奈何抱她这么久早就消耗了许多力气,这会儿又被她拖着虚耗,体力早就不剩多少了,就连抱她都变成了费劲的事。
申屠川气得眼前发黑,直接把人丢了下去,季听立刻灵活的抱住栏杆,反正就是不肯跟他走。
申屠川越看越恼,目光在不远处的刑具上搜寻一圈,最后黑着脸去拿了条鞭子过来。季听看到他朝自己举起鞭子,瞬间什么气势都没了,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死死闭着眼睛,刚要求饶上方便传来空气被抽破的声响,下一秒身侧的地上便传来一声鞭响。
她颤了一下,半晌缓缓睁开眼睛,却只能申屠川离开的背影了“你若不走,下半辈子都在牢房里过吧”
他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短短热闹了片刻的牢房又冷清下来,只剩下季听一个人还抱着杆子。
旁边地上的鞭子旁,是一道清晰的鞭痕,能在这种青石板上留下痕迹,能想象得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若是真抽到了她身上,估计能直接皮开肉绽。
季听轻轻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呼吸都是热的,她盯着地面看了许久,总算默默放开了铁栏杆,回到自己薄薄的席子上坐下,目光正对着没有锁上的牢门。
如果是纯粹穿越到某个世界,她肯定要趁这个时候逃离这里远离变态,可惜她在这里是有任务的,她的逃离根本没有意义。季听盯着牢门看了半晌后,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努力对抗来自身上的不适。
这边申屠川怒气冲冲的往寝殿走,身后宫人们急匆匆的跟着,李公公和负责锁门的小太监跟在了最后面。
“李总管,大牢的门可没锁,奴才是不是得回去一趟啊万一娘娘跑了怎么办”小太监压低声音问。
李公公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陛下巴不得娘娘主动出来呢,你还敢回去锁门叫人仔细盯着点那边,娘娘若是出来了,便小心伺候着就是,切不可开罪于她,懂吗”
“多谢总管指点。”
李公公冷哼一声,快步追上了申屠川,看着他黑着的脸,大着胆子开口“陛下,奴才瞧着娘娘似乎病得厉害,可是要着太医去天牢里看看”
“她不是犟吗便让她病死在里头好了孤看谁敢帮她”申屠川身上飕飕的冒冷气。
李公公不敢多言了,颤巍巍的点头应是。
申屠川一脸阴沉的回到寝殿,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后便不动了,双眼冒火的盯着地上的毯子。盯着盯着,脑子里便浮现她在薄席上瑟瑟发抖的样子,于是咬牙切齿的骂了句“活该”
说罢便绷着脸躺到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盖得结结实实,闭上眼睛赌气一般要睡。
真当孤没有你,便睡不着了么申屠川嘴里嘀咕一句,许久之后仿佛真的有了困意一般,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轰隆
一声巨大的雷声炸起,接着便是哗啦啦的雨声,申屠川猛地坐了起来,赤着脚匆匆走到了窗子旁,打开窗户的瞬间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冻得人骨头缝都是疼的。
一道闪电劈过,将他的脸照亮一瞬,他想也不想的转身便往外走。李公公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举着伞跟在他旁边,看到他没穿鞋子后本来要劝,可看到他黑嗖嗖的表情,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凶,冰凉的雨滴落在身上,转眼便带走了人的那点热乎气,申屠川等到了牢房时,身上已经变得一片冰凉。他却顾不上披一件衣裳,径直走到了季听身旁,见她这会儿竟还睡着,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给孤起来”
季听一动不动。
申屠川恼怒的去拽她,结果季听头一歪仿佛死了一样,他怔了一下,立刻把人扶起来倚在自己身上,一伸手碰到她的手,就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温度“季听季听”
意识到季听昏倒,申屠川面色阴沉的看向李公公“叫太医来”
“回陛下,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奴才这便请太医进来。”李公公看到申屠川的脸色,暗自庆幸自己方才留了个心眼,直接叫了太医在附近等着,这时才不必再去太医院请人。
申屠川绷着脸抱进季听,在李公公上台阶时突然开口“站住”
李公公立刻停下,不解的回过头来“陛下。”
申屠川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淡淡说一句“先传太医,再给孤搬个东西来。”
“是。”
耳边满是嘈杂的声响,季听眉头皱了一下,想要睁开眼睛看一下却做不到,只能继续不情不愿的睡。朦胧之中,她感觉到自己靠在一个怀抱里,对方冰凉的体温叫她很舒服,所以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手指用尽全力揪住他的衣衫,怎么也不肯放开。
太医很快便亲自熬好了药,交给宫女要喂给季听,申屠川便要起身让开,结果刚一动就感觉到她的依赖,顿时不悦的皱起眉头,身子却诚实的停了下来。
宫女端着药一脸紧张的等申屠川让开,结果却等来他不耐烦的朝自己伸出手“把药给孤。”
“是。”宫女急忙把药碗奉上。
申屠川一脸阴沉的把药碗怼到季听嘴上,生疏又笨拙的往她嘴里灌,结果药瞬间顺着她的唇角流了下来,晕湿了她身前一小片衣衫。
申屠川停了下来,沉声警告道“张嘴。”
季听依然皱着眉头睡觉,完全不搭理他,申屠川今晚生了太多的气,但又不想杀她,只能每次生完气后自己调节,早就已经觉得累了。此刻见她十分不配合,他也懒得再发怒,冷着脸喝一口药,强行给她喂了下去。
季听小小的呜咽一声,仰着头无力的将药咽了下去,这回倒是半点没洒。申屠川倨傲的轻哼一声,又喝了一口喂给她,一连喂了几次,一碗苦药汤才算半点都不剩了。
申屠川随手把空碗扔给宫人,李公公立刻端了蜜饯过来,申屠川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苦,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
“陛下,娘娘如今病重,可是要将她送回凤栖宫休养”李公公小心的问。
申屠川冷哼一声“她不是犟吗既然喜欢住在牢里,那便住个够。”
李公公看一眼如今的大牢,沉默一瞬后干笑“那陛下现在可要回寝殿”
“她烧还未退,回什么寝殿”申屠川不耐烦的扫他一眼,李公公再不敢多舌,大牢里就此安静下来。
烛火轻轻的摇晃,外头的雨声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一夜竟就这么过去了。
季听喝了药,身上又似乎被裹了厚厚一层,很快便退了热,呼吸也没有先前那么重了。太医再次诊脉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启禀陛下,娘娘已经退热了,此后再小心调养几日,便可彻底康复。”
“知道了,都出去吧。”申屠川面露疲色,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一夜未睡了。
李公公和太医对视一眼,立刻将牢里其他人也都带走了,顿时只剩下季听和申屠川。申屠川眉眼放松,盯着季听熟睡的脸看了半晌后,不屑的嗤了一声,然后便躺到了她身边,一夜未睡的他此刻沾了床便困,嗅着熟悉的味道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季听醒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发烧烧得骨头缝都是懒的,伸懒腰时右手突然碰到软乎乎的阻碍物,接着手被抓住了,然后便是对方不悦的低喃“别闹”
季听顿了一下,隐隐觉得不对,再伸伸胳膊腿,发觉自己躺的地方完全不是席子的感觉,她沉默许久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入眼还是监牢的屋顶
可她现在躺的绝对不是之前的薄席呀。
她眨了一下眼睛,低头看向身上厚厚的被子,安静片刻后又扭头看向旁边,申屠川就在身边躺着,还一只手把她的手完全握住,此刻正睡得一脸沉静,而他们两个躺的地方,则是一张雕花的大床。
季听“”发生了啥,她断片了吗
不等她出现疑问,便看到李公公端着药悄无声息的进来了,看到她醒了后松了口气,无声请她下来喝药。
季听立刻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李公公跟前后不急着接药,而是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出了牢房。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台阶走到大牢外后,季听才开口问他“陛下为什么会在我这里,还有我屋里什么时候多了张床啊”
“娘娘,那是牢房,可不能说是您屋里,不吉利。”李公公无奈的提醒。
季听失笑“我都被关进大牢了,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您就告诉我吧。”
李公公见她不拘小节,也不好再多纠结这方面的事,闻言便认真的跟她解释“那床是陛下昨晚叫太医过来时让奴才准备的,至于陛下,则是因为天降大雨,实在放心不过娘娘,便又回来寻您了,谁知道您起了高热昏迷不醒,陛下便守了您一夜。”
“守我一夜”季听好笑的看着他,“怕不是因为自己睡不着,所以特意抬了张床来休息的吧。”
“娘娘可不敢这么说,陛下来时慌得鞋都没穿呢而且他是真的守了您一夜,就连药都是亲自喂的,这会子才刚睡不久,要不是累极,您出来时陛下必然是会醒的。”李公公好言道。
季听怔了一下,想到刚才自己下床他都还在睡,确实不像是已经睡了一夜的。一想到他守了自己一夜,原本生出的火气顿时消减了不少。
“娘娘,陛下对您是真心宠爱,奴才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谁这么上过心,奴才理解娘娘有时候生出的委屈,可陛下到底是陛下,是当今的天子,娘娘哪怕使小性儿,也且记得适度啊,万一哪天陛下真的厌烦了,到时候娘娘可就危险了。”李公公苦口婆心的劝。
季听知道他是好意,便没有争辩的点了点头,并未说自己昨晚不是使小性儿,而是确实一肚子火,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脑门现在还疼呢
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季听便将药一饮而尽,苦着脸塞嘴里一个蜜饯便回去了。她回到牢房里时,看到申屠川还在床上,接着便看到床边并没有他的鞋子,再联系李公公刚才说的、他担心自己担心得赤着脚便来了的事,季听当即生出一点微妙感。
暴君突然良心发现,简直匪夷所思,与其盲目感动,还不如多担心他是不是有别的阴谋,毕竟这人非常典型的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应该不喜欢受虐,所以绝对不是因为她对他越不好,他才越好的。
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季听犹豫一下还是去他身边躺下,继续做他的安眠药了。此刻她经过一夜的休养,身子已经好了很多,连带着理智也跟着回归了。
李公公说得对,这人别管多可恶,到底还是一个皇帝,若是真惹急了他,他像砍刺客脑袋一样砍了自己还好,若是用了虐杀的方式,那她可能真的会生不如死所以综上所述,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
“出去做什么了”申屠川的声音突然响起。
还在胡思乱想的季听瞬间回神,一扭头便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睛,她便知道他早醒了“陛下是什么时候醒的”
“你起来的时候。”申屠川淡淡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此刻还是有些困倦。
季听沉默一瞬,没有接话了。
申屠川不悦的睁开眼睛,眼底泛着点点红血丝,显然不太舒服“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跟孤说话”
一句话还没说完,季听便小猫一般拉了拉他的袖子,脸上的笑仿佛如冬雪初融,带着求和好的讯号。
申屠川沉默许久,懒洋洋的轻哼一声“季听,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没经孤的允许,竟敢擅自抱孤。”
话虽这么说,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不悦,反而透着一股慵懒放松的感觉。
季听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早起特有的哑意“陛下昨晚守了奴婢一夜,想来还困着,奴婢陪陛下再睡会儿吧。”
“谁守你一夜了,你倒是想得美。”申屠川僵着脸的开口,耳根处渐渐升起一点热度。
季听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无声笑了一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陛下别说话了,快睡吧。”
“”
直到季听先一步睡着,申屠川都没想明白,自己又是夺她封号又是把她下狱的,为何不仅没能给她下马威,还叫她越来越放肆了。
听着怀里均匀的呼吸声,申屠川冷着脸低下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愈发不满。昨晚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才允许她睡自己怀里,却不曾想这女人今日便开始得寸进尺,好像在他怀里睡了很多年一般习惯。
“你该睡床尾,抱着孤的脚睡。”申屠川生气的提醒,由于嘴还被捂着,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导致这句话听起来仿佛撒娇。
可惜季听睡得正香,给他的唯一回应就是松开了捂他的手,完全把他当空气一般,该怎么睡还怎么睡。
申屠川“”当真是大胆。
某些人这会儿老实了,安静的待在他怀里,抱起来相当的治愈,哪怕申屠川有心给她点教训,此刻也不想推开了。别别扭扭的抱着人,半晌轻笑了一声,倒觉得这感觉也算新奇。
在这世上,竟然真有一个人不怕他,惹急了还敢朝自己伸爪子。可正因为先前没见过,便对她一直觉得新鲜又好玩,丝毫没有厌倦的意思。
看她睡得这样香,申屠川不满的掐了她一下,看到她眉头皱了起来,这才放手。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满意,仿佛找到了新玩具一般揪住她的脸,结果下手太重,季听哼唧一声,一巴掌拍了过去,瞬间世界都安静了。申屠川瞪着眼睛看了她许久,最后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等到两个人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季听肚子饿得咕噜叫,睁开眼睛便看到申屠川坐在床上看奏折。
这人是个懒散的,不是躺床上就是斜在软榻上,很少有规规矩矩坐着的时候,是以他在床上看奏折这种事,季听早已经习惯了。
就是今日的地点有点过于奇妙了。季听看一眼周围相当严肃压抑的环境,忍不住问一句“陛下为何不回寝殿”
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申屠川便注意到她醒了,一听到她这句话,脸色当即拉了下来“这天下都是孤的,孤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她也没说啥吧,吃了
申屠川见她不说话,干脆将奏折放到一旁,侧身面朝她躺了下来,一脸不高兴的问“孤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出去”
季听眨了一下眼睛。
申屠川声音逐渐泛凉“季听,容孤提醒你一句,孤之所以愿意忍耐你,无非是因为躺在你身边能睡个好觉,若你失去了这一能力,孤早就治你的罪了,所以你最好老实”
“奴婢出去。”季听打断他的话。
憋了一肚子狠话的申屠川打了个吭“啥”
“奴婢出去,”季听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昨夜奴婢烧糊涂了,所以才犯神经对陛下不敬,今日好了,自知自己还留着性命,是因着陛下开恩,自然不敢再在狱中停留。”
她想离开这个世界,要么死掉要么任务成功,而前者显然是她最抗拒的方式,所以只能继续乖乖讨好他、一直留在他身边了呗。这事说起来也不难,毕竟只要她安眠药的功能在一天,申屠川便不会杀她,所以她只需别太犟就好。
申屠川看着她脸上温软的笑,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但面上却还摆出一副施舍的模样“你知道就好。”女人果然不能惯,以后得时时提醒她的身份才行。
两个人对视一眼,各怀鬼胎的别开了脸。
一直到季听饿得不行了,两个人才更衣离开大牢,刚走出去不久,申屠川便冷酷的叫李公公把监牢给填了,坐牢的事算是彻底结束,两个人又过上了同床异梦的同居生活。
一连过了十余天,眼看着又要到众嫔妃请安的时候了,申屠川烦得要死,从清早就臭着脸。
“陛下既然这么不喜欢,直接取消请安不就是了。”季听对他的反应很是无奈。
申屠川冷哼一声“祖宗留下的规矩,又岂是孤说改就改的”
哟,这个时候倒是想当孝子贤孙了,之前随便砍人的时候怎么没想你祖宗要不要你这么做呢季听脸上笑容不变“那不如把妃嫔都贬为宫女如何这样没了妃嫔,自然就不用请安了。”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她,那些姑娘也不至于成为日日需要担惊受怕的妃嫔,如果可以就此让她们变成宫女,也算是了了她们的心愿了。
申屠川想也不想的回绝“宫中若是没有妃嫔,前朝定又要孤选秀,孤最烦那些大臣聒噪此事,麻烦得紧。”
他说完顿了一下,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季听的脸。
季听心里咯噔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辜一些。
“爱妃,孤倒是不知道你醋劲这般大,竟想要独占孤。”申屠川似笑非笑。
季听“”陛下,您真的想多了。
“不过后宫不能只你一人,所以此事孤不能允了你,”申屠川不知为何心情不错,“不过孤倒是想到一个办法,既可以留着她们做摆设,又能以后都不再受她们叨扰。”
季听本能的觉得他的办法必然凶残,可人家都说到这里了,她多少还是得捧这个哏“陛下什么办法呀”
“孤封你做皇后不就得了,以后你便替孤管理后宫,嫔妃请安也只需找你便可,孤便不去了。”申屠川说完,自己都佩服自己的主意。
季听“”
“怎么,你不愿意”申屠川眯起眼睛。
季听咳了一声“倒不是不愿意,只是陛下,您直接封奴婢做皇后,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申屠川不悦。
季听眨了一下眼睛“奴婢现在还是戴罪之身的宫女呢,哪有从宫女直接变成皇后的”
申屠川沉默一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直接加封的话,必然会引来臣子不满,到时候他们又要烦孤了。”
季听笑“所以啊,陛下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申屠川的想法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事如果搁置了,之后估计就不了了之了,季听不由得松一口气。在申屠川的后宫,其实什么身份都一样没有成就感,反而站得越高就越危险,所以她宁愿就这么做个宫女,而非整个后宫最显眼的皇后。
“孤会好好想想的。”申屠川蹙着眉头到桌边坐下。
季听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好笑“原以为以陛下的性子,不会怕前朝那些臣子,没想到也会为了顾及大臣想法,而三思而后行。”
申屠川扫了她一眼,凉凉的开口“爱妃啊。”
“嗯”
“有时候杀人也很累的。”
“”
“那群臣子若是一同来阻挠孤,孤只能一个个杀了,恐怕不等杀完,孤便先累病了。”申屠川啧了一声。
季听“”
所以不愿意在臣子面前干浑事,就是因为杀人太累吗季听再一次为他的脑回路感到震惊。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申屠川见她还不走,不由得皱起眉头。
季听“奴婢这就走。”睡完就丢,渣男。
她说完转身便走,申屠川又叫住了她“等一下,你待会儿的请安还来吗”
“回陛下的话,奴婢如今不是妃嫔,恐怕去的话不太合适呢。”季听一脸温婉。
申屠川沉思片刻“哦。”
季听“”
“你走吧。”申屠川出乎意料的没有留她。
季听眼底泛起狐疑,但见他什么都不说,只能带着一肚子疑虑回凤栖宫了。
宫女翠儿等人照旧在门前等着,在她回来后立刻送了热水,季听伸着懒腰去泡澡,进水里后突然乐了。排场这么大的宫女,估计也就她一个了,得亏了自己的安眠药体质,不然这会儿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正当她自得其乐时,翠儿突然急匆匆进来了“娘娘,李公公带着陛下封赏的旨意来了,娘娘快些起身吧。”
“封什么赏啊”季听有点懵。
翠儿立刻欢喜的朝她跪下了“是复位的封赏,听李公公说,娘娘又成贵妃了。”
“”
季听还未来得及无语,便被翠儿等宫女拉出来更衣了,很快便到李公公面前接了旨。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回总算是熬出头了。”李公公也是一脸欢喜。
季听“陛下突然让我复位,可是想叫我和众嫔妃一起去请安”
“娘娘怎么知道的陛下正有此意,所以着奴才来催催娘娘。”李公公有些惊讶她猜中了陛下的心思。
季听“”她就知道,那个垃圾。
“娘娘快些吧,其他娘娘还都等着呢。”李公公小心道。
季听叹了声气“走吧。”
她回来后泡了澡,又在梳妆更衣上耗费了些时间,等她到了请安的宫殿时,申屠川和其他贵妃都在了。她看一眼下方的鹌鹑们,再看看一脸得意的申屠川,不动声色的到前方跪下行礼“给陛下请安。”
“看来李全才将孤的话已经带到了。”申屠川看着她身上鲜亮的贵妃服饰,顿时颇为满意。果然这种妖艳的女人,就该穿得富贵些。
季听垂眸“是。”
“你表现好些,孤说不准还要觐你的位份。”申屠川淡淡开口,像是说给她听的,也像是说给在场其他妃嫔的。
季听顿了一下,脸上挂起假笑“多谢陛下。”先前来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人复她的位,只是小学生一样干啥都要拉着她,结果现在想想恐怕就是为了进一步封后,才先复了她的位。
一想到他真要封自己当皇后,季听便一阵头疼。
“过来。”申屠川慵懒的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季听看一眼鹌鹑一样的妃嫔们,叹了声气到他身边坐下了。大家都怕这个男人还是有点好处的,最起码都想躲得远远的,不会为了他窝里斗。
“今晚孤会封你为皇贵妃,明日就叫你做皇后,以后嫔妃每个月两次的请安,就直接叫她们去你宫里即可。”申屠川没骨头一样倚在她身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道。
您可真是为了省事无所不用其极啊,从贵妃开始往上封,看起来是一步一步走的,非常符合礼制,若那些大臣真要挑毛病,恐怕也辩不过。就是让她一天连跳三级,有点太反人类了。
不过跟暴君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要是惹恼了他,估计这种折中的办法都不乐意用了,直接把她封为皇后。季听浅浅一笑“多谢陛下。”
“爱妃今日跟孤道了很多次谢,看来是真的高兴啊,孤先前怎么没发现你对权势地位那么看重呢”申屠川在她耳边轻喃,呼出的热气叫她耳根泛热,“还是说爱妃只是因为要做孤的正妻了,才觉着高兴的”
季听“”谁,你在说谁
对于暴君的自恋,季听哪怕劝自己要忍,还是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陛下离我远点,我怕自己高兴过头吓着您了。”
申屠川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橡皮糖一样黏得更近了。下头的嫔妃们依然拘谨的坐着,只有岁数最小的那个姑娘忍不住好奇的看过来。
请安匆匆开始又匆匆结束,当日晚上,便传来了季听觐封皇贵妃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封后的圣旨便下了。
对于申屠川的骚操作,虽然听者都忍不住摇摇头,在心里大吼一声骚还是你骚,可真正出来反对的,倒是没有几个,且都被他给怼回去了,于是季听顺利成为了皇后,就等着封后大典一过,便可执掌凤印。
对此,季听一个头两个大,不仅是为即将多出来的工作,还为了封后大典之后的洞房花烛夜。是的,封后大典等于一次正式的婚礼仪式,等于她和暴君结为了真正的夫妻,自然要有洞房花烛夜。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她都跟暴君同床共枕许久了,也早就习惯了盖棉被纯聊天。可这回的问题出就出在,申屠川着人给她送了避火图来,看样子要结束盖棉被纯聊天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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