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应该说一声谢谢吗
窗外稀薄的白雾萦绕在空气中,楼下咖啡厅的服务员小姐走出来看了一圈，似乎在寻找绫小路清隆的身影，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看着亮着灯的侦探社,微微松了口气,她返回咖啡厅，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
远处影影绰绰的灯光在雾气中有些不太清晰，加班结束的年轻人带着疲倦走在夜路上，消失的普通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消失，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生活在充斥着谎言的世界,察觉不到可能存在的虚假，这样的才算是普通人吧。
这是绫小路清隆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评价，从小到大活了这么久,不管是在那个白色的房间里，还是因为不知名的意外来到这些地方，从来没有人和绫小路清隆说这样的话。
你是一个普通人,你就是一个最正常最正常的普通人。
虽然可能对于江户川乱步来说,正常的普通人和大众认知里的普通人并不一致。
实际上绫小路清隆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性格冷淡，感情淡薄,对感情的不信任致使他无法和其他人缔结稳定的感情关系，这是他的缺陷,也是他的理性。
被评价为没有感情的木头娃娃也好，还是说冰块雕刻的人也罢,绫小路清隆从来都不会为这些话语而烦恼，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只会为了自己而行动，虽然听上去有些孤独又冰冷,但这是他认定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但是普通人啊。
“乱步先生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绫小路清隆看着江户川乱步，“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话，他一定会说我是一个伪装的小恶魔。”
“太宰的话随便听听就好，别当真。”江户川乱步坐在桌子上晃着腿，他歪歪头，嘴角带着笑意，是平常一样，是一个略显孩子气的单纯微笑，“清隆难道不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吗”
绫小路清隆歪歪头，“我当然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虽然他自己很清楚，自己这个普通里掺杂着多少水分，也很清楚自己的内心对于自己的定位。
“这就对了”江户川乱步嗷呜一口吃掉薯片，“每个人对自己的认知都是不同的，既然清隆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那清隆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说起来，清隆也没有很特殊嘛。”
绫小路清隆微微垂下眼帘，“乱步先生很厉害。”
“那当然，我是名侦探，名侦探什么都知道”
名侦探终究是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在第一次见到绫小路清隆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对于自由的认知和追求都异于常人，但是啊，人类这种东西都是存在独特性的，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个人。
或者说，就是因为绫小路清隆的独特性才证明了，他就是一个正常人。
他有触手可及的目标和遥不可及的梦想，他有一份正常的工作，他有七情六欲有偏好，他看梦野是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平和，他喝老板的咖啡时会因为咖啡的醇香和温暖感到满足。
这难道不就是一个最正常的普通人吗
让那些以性格和掌控力为判断的说法都见鬼去吧。
绫小路清隆站起来，他走到江户川乱步的面前，金色的眼睛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来，但就在这一瞬间，咔嚓一声，侦探社陷入一片黑暗，电灯全部熄灭，绫小路清隆一把攥住江户川乱步的手腕，在江户川乱步茫然的时候将他拉下桌子。
玻璃的碎裂声清脆又明显，江户川乱步眨眨眼睛，他缩在桌子底下看向旁边的绫小路清隆。
“枪”
“嗯。”绫小路清隆微微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里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按照刚才子弹射进来的轨迹来说“那个人应该在对面不远处，乱步先生不要乱动，会被他看到的。”
江户川乱步拍了他一下，“名侦探知道轻重缓急，所以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有人打算袭击侦探社，所以才会突然停电吧”
“因为在黑暗中看亮着灯的屋子里实在是太清楚了，敌暗我明的话会很被动。”绫小路清隆小心翼翼从桌子前走开，“一开始我也没有判断出来，是乱步先生和我说消失的是普通人的时候我才注意到的。”
鼓起腮帮子跟着绫小路清隆钻出桌子下面，“所以你就不和名侦探说一声，自顾自设定了停电时间。”
“因为乱步先生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相信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拽着绫小路清隆的衣袖和他一起走出侦探社的大门，蹲在侦探社门口，江户川乱步想了片刻。
“刚才的话我喜欢。”
“嗯”绫小路清隆转头看他。
“就是你相信名侦探这件事啊”江户川乱步带着小孩子般的嚣张开口，“名侦探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交给名侦探就好清隆你做的不错，我会和社长申请给你奖金的”
绫小路清隆点点头，“那请务必给多一点。”
外面的人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子弹击碎玻璃的声音越来越杂乱无章，绫小路清隆带着江户川乱步躲在死角，冷眼看着外面的人因为无法确定到里面人的位置而发疯。
“真是沉不住气啊，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想象力的凶手。”江户川乱步摸着下巴开口，“不过把侦探社的玻璃打成这样，维修的话一定会需要很多钱吧，国木田又要看着账本心疼到哭了。”
“国木田先生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时候，乱步先生，你先退后一点。”
“上来了。”虽然是疑问句，但江户川乱步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疑问，“名侦探早就说了，这个凶手没有任何想象力，和当初在车站放置炸弹的大叔一样无趣，名侦探真是太无聊了。”
绫小路清隆靠在墙上想了一下，“乱步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唔”
“乱步先生觉得，自由是什么这个世界是平等的吗”
“自由平等”
江户川乱步盘腿坐在地板上，他举起手来，毫不在意的开口，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天真。
“自由的话就是名侦探可以自由自在的选择案子，还有，这个世界当然不是平等的，因为有名侦探乱步站在世界的顶端，很快整个世界都会听到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大名”
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又似乎没有什么意外，绫小路清隆双手插兜，金色的眼睛里带着平和。
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这确实是很短暂的正面情绪，是很真实的作为绫小路清隆本人的情绪。
看着绫小路清隆黑暗中消失的背影，江户川乱步从地板上站起来，他叹了口气，紧接着凑到不远处的窗口前看着外面薄薄的雾，他睁开眼睛，那双细长的眸子里闪烁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神色，在那一瞬间江户川乱步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带着沉稳和冷静。
“不管这些雾是什么，但是，你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让名侦探和清隆凑到了一起。”
江户川乱步微微勾起嘴角。
“名侦探决定了，让你见识一下普通人的威力吧”
一层雾将普通人和异能者分开，但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是人，拥有七情六欲无法被完全解读的人类，异能者或许有其他的战斗，但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也存在着罪无可恕的犯罪者。
甚至来说，普通人中的犯罪者往往比异能者更加凶残可怕。
费奥多尔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将绫小路清隆隔离出去才来到横滨，如果只是游戏规则的话，他也犯不着给绫小路清隆打那个电话，实际上，费奥多尔的那个电话只是一个信号而已，一个由普通者袭击普通者的信号。
这是互不相干的两个战场
“你竟然敢独自一个人出来。”举着枪的男子有一双漆黑的瞳孔，他盯着绫小路清隆，眼底深处沉溺着浓浓的疯狂和冷意，那是一种和死去的空山敬太同样的带着腐朽的狂信徒的气息。
绫小路清隆歪歪头，“当然还是先生你最大胆，作为军警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擅自出来。”
“那群家伙正在因为异能者的消失联系异能特务科，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消失的不是异能者，而是他们”男人，也就是石木司冷笑出声，“我的离开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只要将你在这里杀死你这个罪无可恕的罪孽化身”
魔人费奥多尔引诱操控的并不只是一个人。
“空山那个蠢货，竟然会提前接触你，好在他没有来得及把我泄露出来，军警内部还不知道我，不过这样也好，那个垃圾死了后我就彻底安全了。”石木司深沉的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恶意。
“你竟然会这样说你的同伴。”绫小路清隆歪歪头，“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能够为消除罪孽机会是他的荣耀”石木司叩响扳机，“你这个将死之人没有任何必要知道”
微微叹了口气，绫小路清隆双手插在兜里，像是在为了某些人愚蠢的行为叹息。
“你在干什么”石木司将枪对准他。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可怜而已。”绫小路清隆开口，“毕竟，在被你的神明大人蒙蔽后，你竟然还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绫小路清隆随意的说着那些让人感到恐惧惊悚的话语，那平淡的语气仿佛只是聊天时随口说自己今天心情不错。
“抱歉，虽然有些打击你的自信心，但实际上关于你是空山先生的同伙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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