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
燕旻想。
他靠坐在书房的电竞椅上仰起头往后看，贺雨和夏衍舟正坐在书房角落里的一块白色地毯上，靠着一个大番茄懒人沙发，交谈甚欢。
燕旻又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做好了三人份的丰盛晚餐，大概是因为有夏衍舟在，怕暴露身份，贺雨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说话，反而是夏衍舟主动开口询问燕旻直播的事情。
燕旻把直播计划告诉了他们，又看了看时间，说：“吃完饭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然后夏衍舟和贺雨就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看着他在书房忙碌，偶尔提几点建议，最后两人一起坐在了他的大番茄上。
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好吧，燕旻心想，愿意看就看吧，反正他也应该不会太……丢人？
七点整，燕旻准时打开了直播间。
官方并不会给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主播推荐位置，只有一个按开播时间来排序的总榜，以及按分类人气进行推荐的排行榜。
像燕旻这类没有粉丝基础的纯新人主播，大概率只会被平台随机推荐进个位数的观众。
不过他今天似乎运气不错，蹭上了热门游戏的热度，三分钟内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观众，很快就突破了20个。
燕旻把摄像头的角度调低了一点，只露出自己的下巴，点开登录器后说道：“《光阴》和《自习》之前我已经玩过十几分钟了，这次进度可以稍微慢一点，多看看游戏里的细节内容。”
他偏头看向寥寥无几的弹幕：“你们想看《光阴》还是《自习》？”
游戏列表里有一整排贺雨推荐给他的恐怖游戏，多数游戏时长都为0，燕旻握着鼠标百无聊赖地在这些游戏上徘徊，余光瞥见一条白色弹幕：
【自习吧，光阴玩儿的人太多了，首页推荐的全都是，看腻了。】
“好。”燕旻点击两下鼠标：“来玩《自习》。”
电脑屏幕缓缓的黑下去，背景音乐里充斥着嘈杂的人群吵嚷声、车流声，热闹的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款恐怖游戏。
突然，画面猛地晃动了一下，屏幕随即亮了起来，是一只眼睛的形状。
“唔，姑且把这个主角叫做我好了。”燕旻给大家演示了一番游戏的主要操作和按键，操控着主人公不紧不慢地往前方唯一的光源处走，边走边给观众解释着游戏背景和简单的设定。
“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996社畜，最近夏秋换季，公司里的部分同事都得了流感，出差任务便落到了他和另一位女同事的手上。
没想到他们在前往出差地点的途中，碰到了一场小动乱，导致“我”被撞了个轻微脑震荡，幸好警察及时赶到解决了麻烦，“我”和同事才能顺利在要求时间前到达出差地点。
一觉睡醒后，“我”却发现周围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在相继经历了几场灵异事件，险些付出生命后，“我”和同事被神秘人搭救，送往一所学校避难。
游戏主线剧情便是从“我”进入学校后展开的。
……
燕旻身后，贺雨打了个哈欠。
他泪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燕旻，又看了看偶尔飞过的弹幕，压低了声音问夏衍舟：“……你困吗？”
夏衍舟表情似乎也不太正常，两人对视一眼，他小声说：“困。”
“……”贺雨歪倒在大番茄上，揉了揉额头，无语道：“我感觉在听老师念ppt，还是讲哲学的那种。”
夏衍舟想了想，无比沉痛的表达了认同。
他确实也没想到燕旻直播的时候……也…这么淡定。
太淡定的，听上去索然无味甚至昏昏欲睡……
专心直播的燕旻并不知道身后的两人在耳语些什么，随着剧情深入，他也越来越专注，只有说话的频率还保持着，连弹幕也只有想起来了才会关注一眼。
自然也看不见弹幕已经离他的直播内容远离了十万八千里……
【我好困】
【我也好困】
【别人直播下饭，你直播催眠orz】
【有一说一，确实催眠】
【为什么恐怖游戏也能这么淡定啊！刚刚有两个爆点对吧！我看别的主播都是叽里哇啦乱叫，为什么他这么淡定啊！！】
【主播不应该叫tomato，应该叫木瓜】
【“嗯，这里有一道门。”“出来了一个脸很胖鬼影。”为什么你会在意别人脸很胖啊！！他只是个鬼他能怎么办！！！】
【……属实没有见过这么淡定的恐怖游戏主播。】
【节目效果为0，差评】
【kswlkswlkswl】
【？？前面的这也能磕起来？】
【困死我了困死我了困死我了】
【…………666】
【索然无味，我甚至看起了小窗口的摄像头】
【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还别说，本声控之所以现在还没退出，纯粹是因为他声音好清纯好温柔好不油腻好不做作】
【声音好听+1，淡定从容的咸鱼男神音，戳我xp，我好了】
【锁骨也很好看！！】
【盲猜主播是个小帅哥】
【那不一定，男神音多肥宅没听说过吗？】
【8可能，肥宅能有这样的锁骨这样的下巴？】
【三指放大屏幕，主播的颈和锁骨也太……色了吧！明明衣服穿得很正经啊为什么莫名透着一股色气！！】
【还有白皙的肌肤和天鹅一样的后颈，啊我死了】
【会是个o吗？似乎能看到腺体的位置？】
【我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tomato就是我的新老婆】
【性感老婆主播，关注了】
【喂喂喂，人家主播还在矜矜业业过剧情，你们已经讨论到他的锁骨了吗！】
【居然都喊上老婆了？！！！】
直播间的人来来去去，话题也越来越在和谐边缘试探，燕旻对比浑然不知。
他沉浸在游戏里这个诡谲怪诞的世界中，“主线走向越来越像大逃杀，据说这个游戏有八十多个不同的结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机会的话，可以存档试试。”
直播间的人数最终定格在了49这个看起来还不算太孤独的数字。
两小时后，燕旻顺利存档下播。
“呼……”他喝了口水，揉揉脖子，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关掉直播间和另一台负责看弹幕的电脑后才想起来，房间里似乎还有两个人。
燕旻心中一惊，猛地转过去身去：“你们——”
地毯上，两位少爷东倒西歪地趴在大番茄上，睡着了。
“……”
燕旻哭笑不得。
“醒醒。”他走上前，弯腰拍了拍两人的胳膊，提醒道：“小雨，你明天还要上课吧？”
一脸懵逼的贺小少爷闻言蹭一下窜起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燕旻都没来得及把注意安全说出口，就听见了客厅的开关门声。
“……”真是风一般的年轻人啊。
他的手还搭在夏衍舟身上，忽然感到手下的人动了动。
夏衍舟打了个哈欠，涣散的视线好一会儿才清晰起来，燕旻见状觉得有趣，便调侃道：“该不会是我直播的太无聊，才让你们都睡着了吧？”
夏衍舟：“…………”
“…不是。”夏衍舟偏过头去，艰难地憋出一句：“你直播…很有趣。”
“真哒？”燕旻心情极好，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蝶翼忽扇，像一阵微风落在夏衍舟的心尖上。
燕旻比他要大两三岁，但因为身高和体型差距，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点。
“嗯。”夏衍舟忽然很想揉揉燕旻的脑袋，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落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柔软的黑色发丝蹭在他的掌心，有点儿痒，像小时候的毛绒玩具。
燕旻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夏衍舟过了把手瘾，知足地收回手，嚅嗫：“蚊子。”
燕旻不疑有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打开书柜，从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礼盒包装。
他眼神闪躲着，轻轻咬咬下嘴唇，把礼盒递给夏衍舟，而后深吸一口气，腼腆道：“嗯……这个送给你，作为这一个多月来你多次帮助我的谢礼。”
夏衍舟受宠若惊，但保持淡定是他作为一个高岭之花的基本修养，因此他只是接过礼盒，点了点头：“是什么？”
是个正方形的礼盒，倒不太重，包装也非常讲究……
多半是首饰之类的。
夏衍舟心里咯噔一下。
燕旻该不会……想送他定情信物吧？！
他握着礼盒，仿佛手里捏了个烫手山芋。
怎么办……万一打开是个戒指……天呐。
他该不该接受？？
夏衍舟简直快要崩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燕旻低着头，视线停留在礼盒上，没注意到自己面前的人内心有多么波涛汹涌，他说：“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擅自买了比较常用的信息素遮盖剂……”
“还有……”燕旻张了张嘴，仍然不太适应跟一个认识不久的同性讨论生理问题，好半天才磨蹭道：“短时间内能够有效…抑制Omega发/情的药物。”
夏衍舟：“…………”
哦。
原来是他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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