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嘉诺顶着一脸血哒哒哒的跑回家。
门没有合上,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僵持不下的三个人。
乔东和陈月的脸色都十分难看,看向吉健的目光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骤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便知道自家儿子回来了,夫妻俩非常默契的同时收敛了表情。
“嘉诺回来啦。”陈月脸上挂起勉强的笑容,起身走过去,“青苹果送出去了吗?妈妈刚才有点事还没做饭呢,我们等会儿再……”
话未说完,陈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划破外面寂静夜色的尖叫声。
“你的脸怎么了?!谁弄的!”陈月瞬间红了眼眶,跌跌撞撞冲到乔嘉诺面前,蹲下身,用发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捧起乔嘉诺的脸,心疼得眼泪夺眶而出,“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妈妈。”
沙发上的乔东和吉健听到动静后也看了过来。
看到自家儿子满脸鲜血的惨状后,乔东吓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往沙发上栽去,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吉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陈月红着眼说道。
她见乔嘉诺表情怯怯,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尽管心里又气又急,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便拿起乔嘉诺怀里的那袋青苹果放到地上,又牵起乔嘉诺的手,起身对乔东说:“你先带嘉诺去院外的诊所看看,我拿了钱再来。”
乔东赶紧点头:“好。”
夫妻俩不敢耽搁,匆忙扯了节卫生纸折叠好后按在乔嘉诺的脑门上,乔东背起乔嘉诺就往外跑,陈月也连忙回卧室拿钱。
出来时,就看到吉健还站在客厅里。
陈月皱起眉,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我儿子都伤成那样了吗?我们可没法留你吃晚饭。”
吉健知道陈月还在气头上,被怼了之后也不恼,反而搓了搓手,笑呵呵的用打着商量的口吻说道:“妹子,我知道你们家也不容易,现在嘉诺又出了那事儿,恐怕你和老总得有个人要请假在家里照顾孩子,本来生活就抠抠搜搜的,这下不是雪上加霜吗?”
陈月抹了把脸,冷眼盯着吉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你家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说着,吉健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数,“刚才我说五百,你们没反应,不然就八百,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要是你家老乔愿意放弃那个位置,我立马把八百递到你们手上来。”
吉健说得那叫一个真心诚意,好像拿了八百的乔东和陈月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陈月垂眸看着吉健那只夸张的抖啊抖的手,嘴角的冷笑怎么也压不住。
八百确实不少,她和乔东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才五百不到,可是八百买得了一个科长的位置吗?八百买得了乔东的前程吗?八百买得了乔东坚守在岗位上的辛苦吗?
陈月想拒绝,可是张了张嘴,那些话又说不出口。
她想起刚才乔嘉诺满脸鲜血的模样,想起她兜里放着的那叠数量不多的钱,想起同事们为乔东抱不平的嘴脸,还是犹豫了。
吉健见对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赶忙趁热打铁的说道:“其实不管我今天有没有来找你,科长的人选早就尘埃落定了,我就是想着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你和老乔这么多年来也不容易,才想着帮衬一把,妹子你可要想清楚了,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陈月嘲笑道:“看来你活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滋润,不仅把家里装上了瓷地板,就连这八百块钱也是说给就给。”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吉健早已不像才被识破时那么慌张,他拉下脸来,破罐子破摔的威胁道:“妹子,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机会并不只是靠大家的支持,有些事情捅破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陈月冷冷看着他。
很快,吉健就像是川剧变脸一样迅速恢复到之前乐呵呵的样子,他说:“要是你们考虑好了,就让老乔来找我。”
陈月没应声。
直到听见吉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陈月才用手背擦了擦发酸的眼角,赶紧整理好混乱的心情,抬脚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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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刚下楼,就撞上准备往上走的白智慧。
“阿月。”白智慧赶紧喊住陈月,探着脑袋往陈月身后张望了一下,“嘉诺呢?”
陈月想起乔嘉诺就是去靳储家里送青苹果才带了满脸血回来,又见白智慧这副焦急的反应,顿时猜到了什么,不由得沉下脸来。
但是顾及到他们两家人关系不错,靳储外公生前还救了乔嘉诺一命,陈月还是没舍得对白智慧发脾气,低声回答道:“乔东带嘉诺去诊所了,我正要过去。”
白智慧说:“那我也去。”
在去诊所的路上,白智慧便把不久前发生的事向陈月说了一遍。
若是往常,白智慧可能会模糊一下滕静的行为,可是现在,乔嘉诺脑门上磕出那么大的伤口,白智慧吓得够呛,不敢偏私,就说得一五一十、格外详细。
说完后,白智慧的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她抹着眼泪道歉:“阿月,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你和阿东平时那么帮衬着我们一家人,滕静还弄伤了嘉诺,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管教好她。”
陈月也是心情沉重,眼睁睁看着白智慧那张被岁月摧残的脸上淌满了泪水,连责备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不过下一刻,她突然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等等!”陈月蹙眉道,“我家嘉诺说的话都是真的?滕静在虐待孩子?”
白智慧顿了顿,然后沉默了。
沉默就等于默认。
陈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仿佛以前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瞬间就想明白了,她又气愤又无奈的说:“白婶,你好歹是靳储的外婆啊,你怎么能放纵滕静虐待孩子呢?难怪靳储那孩子看着越来越不对劲,若是以后他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做家长的肯定要负首要责任。”
白智慧一脸愁容,欲言又止,最后只发出一道悠长的叹息声。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纵使她和滕静吵得再厉害,也不可能对外说滕静的一点不好。
她也不希望看到滕静把对那个男人的怨恨转移到无辜的靳储身上,可是她实在没有精力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滕静不对靳储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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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两个人来到诊所。
本来诊所里的谢医生已经下班回家了,结果被乔东急吼吼的喊了来,幸好谢医生的家就在这个门市的楼上,来回折腾下来也就用了十分钟。
陈月走进诊所,就看到乔嘉诺安安静静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垂头丧气的看着地面,脑门上贴了个厚实的纱布。
谢医生把乔嘉诺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了,伤口也包扎得严严实实,看着倒不像之前那么吓人。
不过陈月仍旧心疼得眼睛和鼻子都在发酸。
“没事了。”乔东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他打起精神揽过陈月的肩膀,哑着声音安慰道,“谢医生说一周过来换一次纱布和药,不出两个月就能恢复。”
陈月点了点头,走过去蹲到乔嘉诺面前。
乔嘉诺乖乖喊道:“妈妈。”
陈月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又伸手摸了摸乔嘉诺的脸,然后转头问坐在玻璃柜前写单子的谢医生:“我儿子的脑门上会落疤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看他的体质了。”谢医生写完单子,才抬头道,“小朋友很坚强,缝了三针都没有哭,半个月后过来拆线,这段时间记得多休息。”
陈月猛地愣了下:“缝针?还缝了针的?!”
乔东本想隐瞒,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谢医生戳破了,连忙拉住陈月的手臂,小声安抚道:“都说没事了,嘉诺都没哭鼻子了,你哭什么?”
“我儿子的脑门上都缝针了,我还不能哭吗?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啊?”陈月抱着乔嘉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掉。
白智慧看得愧疚极了,一个劲儿的道着歉,恨不得跪下来磕几个响头。
陈月哭了一会儿,就想通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放开乔嘉诺,走过去拉住白智慧的胳膊,语气强硬的说:“白婶,我家嘉诺伤得这么严重,这件事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智慧只觉头晕目眩,连忙稳住脚步,颤声说道:“阿月啊,嘉诺看病的所有费用,我一定全部赔给你们,希望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
“白婶。”陈月打断她的话,“钱是要给的,可不是你给,应该是滕静给。”
白智慧急道:“可是滕静哪儿有钱啊!”
滕静回来两个多月了,别说拿钱出来,就连平常买些吃的用的,也是伸手向她这个当妈的要钱。
然而陈月听了白智慧的话,却是冷冷的笑了起来:“她不是没钱,是舍不得拿钱出来用罢了,上周我在老街那边看到她和人聊天,还说她攒了不少私房钱,就等着过完暑假回城里找靳储他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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