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你给我点的什么酒啊,”仇亦被呛得直吐舌头,“妈的,好辣。”
柳导阴恻恻地笑了笑:“老子让你下午的时候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说来不了!草,你就算来不了,好歹也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啊!”
仇亦没好意思说实话,告诉柳导他其实想来的,只是不小心迷路,只得干笑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记得。”
……有些人不在的时候才会想起对方的好,仇亦在心中落泪,要是有黄赫这个能成为他母亲的男人在的话,自己怎么可能迷路啊!
同一时刻,在家里帮手下的其他艺人安排通告的黄赫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耽误了大家一下午,就罚你去台上唱首歌赔罪吧。”柳导没好气道。
仇亦大方点头:“行!”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脱了身上穿着的风衣,挽起衣袖,便踏上了酒店大厅里摆着的小高台。
·
因着为了“早安吻”等了仇亦一上午的缘故,段应许堆积了不少工作上的事。
他的办公室虽然在东讯娱乐的办公大楼里,但实际上工作期间,除了东讯娱乐的相关事项,段应许还会处理一些家族业务。东讯娱乐的事务他能委托给自己的特助和秘书处理,但家族工作就只能自己独自经手了。
这一工作,他便直接工作到了傍晚。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眼下已将近十点了,段应许略微蹙眉,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仇亦之前说过,对方下午的时候要去剧组……这会儿剧组应该已经收工了,仇亦是回了家,还是还在剧组拍戏?
段应许微顿。
说实话,他不是很清楚自己对仇亦的态度是否正确。
他到了“应该要结婚”的年纪,因此在仇亦向他求婚时便直接应了下来,然而结婚之后该如何面对和他理论上应该毫无感情可言的配偶……段应许有些没底。
仇亦为什么会同他求婚呢?段应许思考着。
莫名的,他想起了些许过去的事。
他还记得母亲发现他并不具有常人感情时哭得撕心裂肺的脸。
段应许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哭泣,他知道那是名为“痛苦”的情绪,但母亲为何痛苦,他却无法理解。
如果仇亦发现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也会像母亲一样流泪么?
段应许想着,在答应了仇亦的求婚后,他专门观看了仇亦拍摄的影视剧,准备了解对方。
仇亦是个出色的演员,演过的哭戏不胜枚举。
沦为阶下囚的少年帝王、痛失战友的缉毒刑警、为自己的所行所为忏悔的霸凌者……段应许见过了仇亦的无数泣颜,然而他并不能想象出仇亦面对他时会如何哭泣。
说不定,仇亦根本不会像母亲一样为他流泪。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点,段应许的心中便莫名生出了一股他自己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鼻梁。
段应许其实并不近视,戴眼镜只是为了遮挡眼睛而已。
堂弟段升嵘五岁的时候,段应许第一次和对方见面,当时就把小孩子给吓哭了。段升嵘哭着他的眼神很可怕,就像怪物一样。
段应许自此之后便戴上了眼镜。
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便,段应许用指尖轻抚着玻璃,远眺着夜色中的城市。
他的眼神冷漠。
他没有心。
忽然,段应许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给家里的佣人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仇亦是否回去了。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便收起手机,拿上车钥匙,下了楼,直接驱车赶去了片场。
·
段应许抵达摄影棚所在的大楼时,室内影视基地大楼内的灯火已经熄了大半,保安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地守在门口。
见有一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跑车开到了大楼门口,保安登时打了个激灵。
段应许摇下车窗,问道:“仇亦在哪里?”
片刻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赶来片场前应该先给仇亦打个电话,问问对方是否还在片场才是。
保安不认识段应许,但从对方的跑车判断了一下段应许的身份。
想了想,保安回答道:“您是说演侦探凌司的那位仇亦先生?”
段应许点头。
“我记得仇先生好像是柳导他们剧组的,”保安道,“柳导之前收工的时候请客,带着剧组的人和隔壁组的人一起去吃饭了,仇先生应该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告诉我他们吃饭的地方在哪里。”
保安赶紧报出来一串地址。
段应许点点头,便打算驱车前往保安所说的地方。
保安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哎,对了先生,您是仇影帝的熟人吗?”他不好意思道,“有机会的话,我能像影帝他要个签名吗?白天他进来的时候我实在是没好意思问。”
段应许面无表情道:“我是他男人。”
“哦……”保安点点头。
段应许开车走了。
片刻后。
保安如梦初醒:“啥!?”
然而段应许已经走远了,并没有留意到保安的震惊。
·
段应许抵达酒店时,远远地便听见了一阵沙哑低沉的歌声。
他侧了侧头,辨认出这是仇亦的声音,便循着声音而去,找到了柳导包场的地方。
跨过门槛走进包场,段应许一眼便看见了小高台上的仇亦。
染着一头夺目白发的青年翘着腿,吊儿郎当地坐在高台的边缘。
他手里拿着一把吉他,衣袖挽起,露出精瘦的小臂;身上的衬衫被解开了最上端的三颗纽扣,露出了深凹明显的锁骨。
因着双腿过长的缘故,青年翘起的腿露出了骨节分明的脚踝。
他张开口,低声唱着夜曲般的慢歌。
青年的眼睫在灯光的映照下投射着淡淡的影子,让段应许无端生出些许虚幻感,仿佛对方只是一道无法触及的幻影。
酒场里的人陶醉的听着青年的歌,醉得东倒西歪的醉汉扬起手,朝着白发青年举起了酒杯。
忽然。
青年的节奏突变,歌声激流勇进,猛地转向了高`潮部分,随后便以一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
跑调了。
举杯的醉汉手没拿稳,直接把酒液倒了自己一身。
段应许:“……”
拿着吉他的仇亦赶紧收声,干笑起来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唱不来高音。”
“妈的,明明前面唱得那么好听,怎么突然就萎了,”把酒倒了自己一身的人是请客的柳导,他喝得脸颊通红,骂骂咧咧道,“仇亦你行不行啊,唱不来高音,不就跟飙车时不会弹射起步一样吗!”
“这和弹射起步有什么关系!”仇亦辩解。
柳导打了个嗝:“不够骚啊!”
仇亦嗤了一声,以示不屑:“改天跟我一起去飙车,我给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风骚,弹射起步是什么弟弟起手招。”
“你就吹吧,”柳导开始说胡话了,“黄赫跟我说了,你是个没方向感的弟弟,不开导航连直道都走不了,只有个摩托车驾照,开什么车呢……等等,”柳导的意识忽然有些清醒了,“你下午放剧组鸽子,说什么要陪段总的爹妈,其实是在骗人吧,你迷路了?”
仇亦赶紧否认:“你胡说什么呢!”
柳导越想越觉得自己说不定猜对了:“草,仇亦,你他妈在市区里都能迷路!?”
仇亦:“……”
仇亦没好意思承认自己真的迷路了一下午。
这时,在一旁看着的段应许突然出了声。
“陪我父母?你在说什么,昨天他们二老没有来呢。”
段应许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
仇亦:“……”
柳导:“……”
被揭了老底的仇亦打了个激灵:“你怎么来了!”
段应许朝他点点头:“来接你回家。”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仇亦问道。
段应许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快速地翻到了通话记录页面,朝仇亦展示了一下一连串的未接通信息:“我打了,你没有接。”
仇亦尴尬,剧组的人都喝嗨了,酒店里吵得不行,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响过。
柳导骂了起来:“靠!你还记得叫段总给你打电话,那你怎么没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
仇亦震声:“迷路这种事,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别人的吗!”
柳导:“……”
仇亦又道:“而且你和我什么关系,我是黄赫的亲友,你也是黄赫的亲友,四舍五入就是睡一个宿舍的兄弟了,黄书分你一份,盒饭分你一半。我不过是放了你一次鸽子,放兄弟鸽子的事,那能算是事儿吗?你干嘛这么斤斤计较。”
柳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而片刻后他才琢磨出了点不对劲来。
仇亦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细思之下又像是在放屁。
段应许不说话了,只直勾勾地盯着仇亦和柳导两人插科打诨。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和仇亦似乎关系不错的柳导有些碍眼。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柳导碍眼……段应许侧了侧头,不甚明白。
他是没有心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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