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苏乔半梦半醒之间，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摸起手机。

    来电人：卫星

    “怎么了？”

    “成了！乔乔！Miko的水蜜桃汁定下你了，报酬六十万！”卫星喜不自胜。

    要知道菠萝娱乐自从开业至今，已经三年有余，年年亏损，月月透支，终于做了一笔大单！

    刚出道的艺人，代言费用普遍几十万，除非是一线明星，才能拿到百万级别，Miko已经是贴着上限给了。

    这要在旁人身上，恨不得今天出去放烟花，苏乔淡淡的“哦”一声，虽然他现在穷的叮当响，对他来说，六十万和六百的区别，可能就是买块手表，还是买个杯子的差异。

    他得到的物质太多太多，已经不会因为物质而高兴。

    当天晚上，卫星为了庆祝，请苏乔吃了一顿饭，地方选在公司附近一家小小的火锅店。

    店里的生意红火，暖气腾腾的房子里坐满了男女老幼，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苏乔吃火锅的次数不多，一是家里觉得不健康，二是他的朋友聚会都不会吃火锅。

    和朋友聚餐，苏乔以前交往的圈子，会开个游艇派对，喝香槟，吃冷餐，熟一点就一起坐在顶级的米其林餐厅，吃盘子四分之一的食物，吃没吃饱得把派头做足了。

    吃火锅这件事，太烟火气息了，吃完了一身的味，一点都不体面。

    “麻烦再帮我拿一双公筷。”苏乔点完了菜，抬头说道。

    服务员是个看模样五十岁的大妈，“什么筷？”

    “多拿一双筷子。”卫星哭笑不得，看着他，“你也太讲究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而且吃火锅，都高温消毒了，你怕什么？”

    苏乔放下菜单，非常认真：“幽门螺旋杆菌会通过共餐传播。”

    “那是啥？”

    “一种细菌。”苏乔惜字如金。

    卫星双手撑着下巴，饱含兴趣的看着他，“乔乔，我觉得你这个人太有意思了。”

    一方面是有些矫情的吹毛求疵，放在男人身上会让人觉得娇气，一方面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自信，和那么一点锋芒毕露的傲慢，这些特质糅合在一起，活脱脱的童话中才有的落难王子。

    “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快吃饭。”苏乔打开一罐芝麻香油，递给他。

    卫星笑哈哈点头，第一次见到苏乔，觉得苏乔肯定撑不过一个月，娱乐圈多乱，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他猜想苏乔不到一个月就哭着回去找爸爸。

    没想到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苏乔好端端的，工作认真，豁达向上，和他想象中那种温室里的富二代完全不一样。

    饭吃一半，苏乔起身去结账，虽然卫星说请他吃饭，但卫星能有几个钱，还计划要结婚买房，能帮着省点是点。

    前台收银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有气无力的趴在柜台上，梳的马尾毛躁躁的。

    看见苏乔，她眼睛一亮，马上站起来，脸蛋发红，结结巴巴的说：“真的是你……”

    苏乔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怔了一下，假装镇定的点了点头，“多少钱？”

    “你等等，我算算。”小姑娘手忙脚乱的敲着键盘，原本漆黑的电脑屏幕亮起，画面成人高考的广告页面一闪而逝。

    她面露尴尬，“一共218。”

    苏乔扫了微信付款，小姑娘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小小声说：“你能帮我签个名吗？我特别喜欢你演的戏！”

    “可以。”苏乔心里和她一样紧张，遇见搭讪的一抓一大把，但从没遇见过粉丝。

    小姑娘在柜台下的抽屉里翻了翻，只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像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还有抄的一些英语单词，她脸红的厉害，“不好意思，只有这个。”

    苏乔接过来，拿起笔，利落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迟疑一秒。

    又在名字下写了一行字。

    [人若有志，万事可为，共勉。]

    小姑娘看着他写的字，眼圈瞬间红了，苏乔给她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这句话苏立华创业的时候常挂在嘴边，苏乔全当做耳旁风，现在常用来鼓励自己。

    出门的时，卫星看着苏乔脸上的笑，也跟着笑起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有人说特别喜欢我演的戏。”

    苏乔步伐轻快，几个大步跃下了楼梯，听过的赞美太多，有人爱他的面孔，有人爱他的阔绰，有人爱他的善良，但第一次有人和他说，“我喜欢你演的戏”。

    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前所未有。

    豁然开朗。

    他突然，真的很想当个好演员。

    不是迫于债务，也不是突发奇想，只是很想很想，把这件事情做好。

    苏乔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干点什么，做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贵公子是他的终身计划，什么梦不梦想的，别人的梦想不就是奋斗一辈子，然后过上他这样的生活吗？

    他已经站在终点了，所以不需要有梦想，享受生活就完事了。

    可现在，他无比的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晚上的公交站路人裹的臃肿，寒风吹面，台阶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尚未消融。

    苏乔弯下腰，食指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卫星扭过头，好奇的看着，念道：“在严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苏乔擦了擦手上的雪，双手插进温暖的口袋里，耸耸肩，“加缪的夏天集。”

    “加缪是谁？”卫星摸不着头。

    苏乔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勾着他的肩膀，“走，请你打车。”

    虽然苏乔守得云开见月明，但网上的舆论不会因为他意志坚定，就轻而易举的放过他。

    Miko官宣了新品水蜜桃汁的代言人后，整个微博的粉丝群炸锅了。

    倒不是苏乔有多红，而是作为一个刚出道的艺人，代言Miko这种国民度很高的品牌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对于艺人来讲，影视作品是决定知名度，综艺杂志是吸粉的套路，但代言却是决定这个艺人商业价值的重要点。

    毕竟代言的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只看重钱，Miko这次选择新产品的代言人，是广而告之所有的资本，这个艺人有价值。

    买这只绩优股，一种没错。

    Miko的官宣视频下，百花齐放。

    [哥哥实在太好看了，定了闹钟今晚1点起来买Miko。]

    [截图截到手软，这张脸是真实存在的吗！看见他嘴边的水蜜桃汁，想泥塑他……]

    [苏乔什么咖位，凭什么代言Miko？我预言Miko销量这个月最低。]

    [Miko有毛病吧？找的什么牛鬼蛇神，再也不喝你们家东西了。]

    [我劝苏乔的粉丝赶紧去操销量，[斜眼笑]一瓶饮料才多少钱，支持一下你们十八线爱豆啊。]

    [天赐神颜，他躺在雪里像天使，我有个朋友说她想[太阳]。]

    评论下，有营销号下场，质疑苏乔是通过什么渠道拿到Miko的代言的，内涵苏乔是资源咖，背后有人撑腰。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跟着讨论的风生水起，讨论苏乔背后到底是那个金主爸爸。

    Miko的官微及时澄清，发布了一条微博，附图Miko代言人的面试要求，“新产品Miko水蜜桃汁，纯天然、低卡路里，清新轻甜，我们根据本款产品特点面试近千人，苏乔先生的气质与我们产品最为契合，请大家勿信谣传谣。”

    官方发话，这下总算消停了，就算觉得苏乔不配拿到这个代言，也只能在背地里酸几句。

    苏乔这段时间在家卖力学习，买了X戏老师的电子课程，不眠不休的充电，没顾得上看微博。

    年底吴东公司的总部年会如期举行，选址在容城的国家会议中心，请了当红的歌坛天后献唱，苏立华作为吴东的投资顾问，荣誉出席。

    苏乔估摸着年会结束时间，在楼下超市买了几盒解酒的牛奶，开车去接苏立华回家。

    偌大的宴会厅坐满了人，苏立华侧着头，正在和曾经战斗过的老友聊天，神清气爽，比之前苏乔见到的萎靡样好多了。

    苏乔把手里的牛奶放到桌上，“老苏，今天喝了多少酒？”

    “没喝多少，不信你问你高叔叔。”苏立华连忙给高叔叔使眼色。

    高叔叔哈哈大笑，“乔乔，你爸没喝多少。”

    桌上坐的人，苏乔基本都认识，苏氏的老员工和老股东，但除了高叔叔这个雪中送炭，拉了苏立华一把的，他其余一个人都不想理会。

    苏乔有模有样的客套了几句，正要扶着苏立华起来，周围却一瞬间安静下来，原来聊天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清凉的薄荷味香水混合着浓重的酒味。

    桌上的人除了苏立华，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笑容一致的殷勤，“贺总，您来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敬贺总喝一杯！”

    苏乔转过头，贺知瑾面色如常，神情闲适，身后的西装助理端着酒杯递给他，他姿态优雅接过玻璃杯，吐字清晰，“新的一年再接再厉。”

    要不是他连呼吸都带着酒精的气息，苏乔真一点都不看出来他有喝酒的迹象。

    高叔叔率先一饮而尽，递给苏乔一杯酒，低声关切的道：“乔乔，这是吴东的贺总，你现在混娱乐圈，去和贺总喝一杯酒，认识认识，对你有好处。”

    苏乔皱皱眉，高叔叔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他出于礼貌接过来，贺知瑾看着他，目光沉凝，淡定的转过脸和旁人说些什么。

    苏乔放下手里的酒杯，纹丝不动，都喝那么多酒了，还让他喝酒，对身体伤害多大。

    桌上的人殷勤吹捧一番，贺知瑾神色自若，转身向门厅的方向走去，助理紧随其后。

    苏乔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上次吃饭就是那样不欢而散，贺知瑾一句话就把他丢在那家难吃的饭店里，他还生气着呢。

    算了，不计较了。

    苏乔犹豫一瞬，抓起桌上一盒牛奶，疾跑着跟了上去，终于在电梯口赶上了贺知瑾，他喘息不太均匀，“等等，这个给你。”

    贺知瑾垂下眼，苏乔脸颊因突然的运动泛红，眼眸漆黑，看着他手中的包装盒，“牛奶？”

    “喝完酒喝点奶胃会舒服。”苏乔调整着呼吸，心想，除了自己谁管贺知瑾。

    贺知瑾伸手接过，纸质的盒子带着苏乔手掌的温度，他略点点头，面无表情，转身毫不留情的进了电梯里。

    苏乔瞪着紧闭的电梯门，连句谢谢都不说？

    灯光明亮辉煌的电梯向下行驶。

    贺知瑾抬起手，五彩缤纷的包装盒，画着跳绳的卡通小人，[未来星成长牛奶]。

    助理看着贺知瑾翘起的嘴角，小心翼翼的问道：“贺总，还需要准备解酒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