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梁府管事派人去赵家询问, 恰逢赵闻之和同窗在外出游,赵家的仆从将此事和赵家夫妇说了, 二人大惊。连忙差人去寻小郎,等到了下午, 赵闻之才带着仆从回了家。
“儿啊, 你与骆家的小姑当真有私情”赵家夫人哭红了眼, 情急之下捶打了他一下。
赵家郎主沉着个脸“不是早与你说过了,休要与骆家小姑有牵扯, 她家那个老娘是个不堪的,我家是决不能与那样的人家结亲。”
赵闻之一头雾水, 来时的路上仆从含含糊糊的说不明白。
他看向梁府的小厮“你是说骆家小姑不见了”
“是。”
赵闻之脸上的笑意敛去。半晌,他歉然道“不敢欺瞒爹娘, 骆小姑去了哪, 儿子并不知道。”他是真不知,而且阿情离开, 也没跟自己说一声。她当真就如此厌恶他赵闻之长长的睫毛掩饰下,眼底氤氲了一层戾气。
梁府小厮闻言,告退离开。
骆情跑了, 梁二郎迁怒王氏,王家的院子里被砸了个干净,屋里上了锁,梁二郎暂时没让人撞开。梁府管事离开前,丢给了王氏一句话“找不着骆小姑,你就没钱还债, 等着用房子抵债吧。”
王氏吓得躲在屋里不敢言语,等到外面没人了,她悄悄溜了出去,寻到了赵家开始闹了起来。第一日,赵家的仆从将王氏扔了出去,第二日,王氏照例去闹,打量着赵家是几代的清流门第,不敢对她用强,王氏抱着门柱子赖着不走。
“定然是你家的郎君把我家女儿拐跑了,街坊邻里都知道我家女儿是个乖顺的,要不是赵郎君总去我家攀扯,也不能就连七岁稚童都知道他俩的事啊。”
“肯定是他把我女儿藏起来了这个小贱蹄子,现在是连亲娘都不认了她一日不回来,老娘就在赵府的门前坐上一日,看谁耗的过谁”
门外的哭闹声穿透力极强,赵家夫人坐在堂屋里,气的一个劲的用帕子抹眼泪。“咱家是遭了什么罪啊,被这么一个泼妇缠上。”
赵家郎主在屋内走来走去。
赵闻之立在房檐下,他垂着眸,神色挣扎。
他要是出去主动澄清和骆情的私情,凭着他在山阳县的声望,无人会质疑。可这样一来,他还怎么迫得骆情当他的妾室那日,赵闻之尚且以正妻之位诱她,她都明确拒绝了自己,要是换成妾,那便更不可能了。他心里纳闷,阿情没读过书,怎会知道其中的利害
说到底,这种事只要他咬死不认,于他并未有什么伤害,这个世道,被中伤的只是女子罢了。
王氏这么一闹,倒是把他推了出来。
赵闻之两难之际,赵家夫人哭晕了过去。不得已,赵闻之顶着父亲盛怒的视线,硬着头皮走向紧闭的赵府大门。他沉着脸,府里的仆从看了都心惊胆战,想不到郎君这样光风霁月如沐春风的人物,竟也让人深感恐惧。
“开门。”只眨眼的功夫,赵闻之敛去恼怒,抬头时又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俊秀郎君。
仆从在赵闻之的吩咐下把门打开。
他一出现,门外的王氏和看热闹的人都静下来。
“王大娘,闻之与阿情自幼相识,是把她当妹妹疼惜的。今日的话,莫要再说了。”
赵闻之在山阳县是神仙般的人物,他的话在街坊邻里间比圣旨都管用。“王氏就不是个爱惜女儿的,骆家小姑可是被她害惨了”“别这么说,骆家小姑失踪,人家王大娘也是担心,情急之下做了错事,大家体谅体谅。”“骆小姑这次出走,八成是被王氏给逼疯了”
王氏“那我女儿人呢不是被你藏起来,她一个小姑子在这么个世道上,能跑去哪里”
“王大娘别急,昨日我父就差人去各处找寻阿情了。”赵闻之微微沉下脸,说“若你继续闹下去,我家只好报官了。”
王氏一听要报官,脸色一白。反正她目的达到,王氏松开柱子,拍了拍衣裳的灰。
经过她这么一闹,那个贱蹄子可就彻底和赵家郎君毫无瓜葛。只要被梁二郎的人抓回来,即刻就送进梁府,就算是夫君回来也不会埋怨自己。
王氏春风得意的扒开人群,正要回家中等梁府的信。这时,几辆牛车停在了赵府外,王氏循着声响回头看,当看到从牛车下来的中年男人后,王氏吓住了,连脚步都停下。
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转身又从车里扶下一名美貌小姑子。
这小姑子脸庞瘦削,眼睛都哭红了,楚楚可怜的站在车边。中年男人冷冷看了王氏一眼,在她哆嗦着开口前,中年男人看向赵闻之,拱手一礼,冷淡道“赵家郎君好一番解释,骆某在此谢过郎君还了阿情一个清白。”
骆父出现时,赵闻之已经意识到不妙,尤其是骆争那番话,是彻底恼了自己,要跟赵家划开关系。
赵闻之心中苦笑,目光落到了骆父身后的美貌小姑身上。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陈娇看了过去。四目相对,赵闻之温柔的眼眸欲说还羞,面露无奈和痛苦之色,陈娇只看了一眼,就轻飘飘的移开了。
她这般决绝,赵闻之微微一愣间,垂眸深思。
骆父的目光落到人群里准备跑开的王氏,他吩咐跟车的伙计把王氏押过来,当着诸位街坊邻里的面,失望道“夫人,你万不该为了还债将女儿推进梁府那个火坑里。我知你一向刻薄她,家中以前有个仆妇使唤,你找茬发卖了人家,又以诸多借口推脱,把家中一切脏活累活都推给阿情。这些年我在外地做生意,鲜少回家,也不知阿情跟着你受了多少委屈苦楚。”
“满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骆父满脸失望。
王氏白着脸,狠狠刮了陈娇一眼,凄楚道“郎君有话回家里说罢,作何当着外人的面。”
骆父神色冷峻“你也知在外顾着名声你刚才泼妇行径可有为着阿情的名声着想要不是我亲眼见了,你自有一肚子的瞎话说与我听。王氏,我忍你多年,可你越发过分。若非阿情连夜出逃去平城寻我,我倒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要给人家当妾好得很啊,王氏,你卖女求财,你是半分脸面都不给自己留了。”说到最后,骆父气的重重咳嗽了两声,陈娇连忙扶着。
骆父抬了抬手,看着王氏继续说道“今日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说什么我也要休了你这个毒妇。”
王氏大惊,嘶哑着嗓子说“骆争你敢”
骆父知她在逞强,这么多年了,宫中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怕是贵妃都已经忘了这个妹妹。王氏当年得罪贵妃,害得他丢官沦落成商人,骆父一忍再忍,如今她恶毒到要卖女还债,这等品行,骆父是万万容不得了。
“骆二,拿纸笔来。”骆父接过小厮递来的纸笔,在赵府门外就把休书写了。他撂下笔,吹了吹纸面。看一眼王氏,骆父冷笑“至于老宅和田地,原本是留给你的,你既已将它们抵押还债,就净身出户吧。”
陈娇也愣住了,想不到这个爹还挺有魄力,他一出马,王氏和赵闻之都一锅端了。
她原先最好的打算是由骆父出面处理梁府的事,王氏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发难她,骆父曾当过官,为人清正,知晓王氏恶毒待女,必会有所作为。陈娇并不急着完成原主的心愿,她要的不止这些,王氏还不能死,但也不能让她好过了。
陈娇还在思量着,骆父突然看向她,说“阿情,你回去收拾衣物,爹处理完此间的事,带你一同回平城。”至于王氏,骆父着实被气狠了,竟不想在意她的死活。
人群里,梁府的人已经赶来,年轻管事嚷嚷道“骆争,王氏可是签字画押,要让骆小姑去梁府当妾,这笔账怎么算”
骆父冷着脸“谁签的字,找谁要人去,阿情是我的女儿,我看谁敢动她”
平城铺子里的伙计都被骆父带了来,人数不多,但大多都是骆争做官时就跟着的,忠心不二。
对上骆父的视线,梁府年轻管事心说这骆老头当过官,眼神实是有点凶戾。梁家家主尚且都卖他几分薄面,没有家主出现,还真动不得。也怪王氏没看好骆小姑,不然当日凭着一纸婚约,梁府直接就带人走了,如今骆家的主事人来了,这婚事倒是由不得王氏做主。年轻管事恶狠狠的盯了跌坐在地的王氏一眼,阴阳怪气的说“王大娘胆子肥了,连梁府都敢耍弄,哼”
带人离开前,年轻管事瞅了眼骆父身后站着的陈娇,心下疑惑三日不见,这骆小姑的美貌更甚。
骆父将看热闹的人轰走,转身对陈娇说“上车吧,老宅已住不得人,收拾东西跟着爹回平城。”
陈娇点头,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优雅的走到王氏跟前,怜悯道“娘,这些钱不多,是女儿平日攒下来的,你且收好吧。”
王氏啐道“小贱蹄子,少来老娘跟前装好人”
陈娇并不会被她气到,凑过去淡定道“王满娘,好自为之,千万留着一条命去见你的清清。”
王氏见鬼的瞪大了眼,她清楚的看到陈娇嘴边恶劣的笑,可转眼她又是一副文文弱弱的少女姿态。周围还没走远的街坊邻里都在夸她忍辱负重,说她孝顺,王氏只觉大太阳底下被淋了一盆冰水,她突然喊道“你知道什么了什么清清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状似疯癫的王氏被骆二等人拦住,她还在大喊大叫,陈娇早已上了牛车。
王氏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着,她对陈娇的话耿耿于怀,嘴里喃喃“不会啊,她不可能知道,当年我做的很小心,谁都不会知道的这个贱蹄子是诈老娘”
王氏抬起头,气冲冲的往老宅的方向走,途径一条巷子,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将陈娇塞给她的那袋子铁钱抢走了,王氏去追,结果被梁府的小厮拦下,给暴打了一顿。那年轻小厮还栽赃她偷窃,把她送去了官府。
这一切,陈娇都清楚,她在王氏身上留了记号。
梁二郎岂是好相与的王氏是彻底得罪了他,接下来,怕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院门外边,两名顽童伸着脑袋“骆小姑好像又变得好看了一些,哎,她都要走了。”
“啊那赵家郎君怎么办唔,哥哥你打我”
另一名顽童摇头。
一道阴影笼罩住他们,陈娇将两个小屁孩拎起来,任凭二人如何求饶,挨个赏了一记暴栗。她也没下重手,当日陈娇也知道这俩顽童嘴巴不严,现在好了,王氏这么一闹,赵闻之肯定没脸继续纠缠自己。
然而陈娇还是错估了赵闻之的脸皮,眼看骆家的牛车要驶出山阳县,赵闻之将车拦住了。
他神色歉然,和骆父说了几句话,骆父动容了。得了允许,赵闻之快步走到陈娇的牛车外。
听着脚步声在车外停住,陈娇挑了挑眉,她将帘子掀开,露出雍容华美的一张脸。
赵闻之怔怔的盯着她的脸,这张脸与记忆中贵人的脸重叠,甚至于,眼前的陈娇比贵人还美得华贵。
他却不知,血脉相承,原主就算被王氏迫害一千倍,一百倍,骨子里的尊贵却是洗不掉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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