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傅展年深夜才回来。
知曼已经睡下了,听到开门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踩着拖鞋慢慢走出去。
傅展年在玄关换鞋。
看到她,指尖停顿了一瞬:“明早有课吗?”
知曼垂着眼,柔顺地点头,“早上有两节专业课。”
“那早点休息。”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关怀,脸色也是一贯冷淡又禁欲,面无表情地从知曼旁边走了进去。
一瞬间,知曼被巨大的恐慌侵袭了。
她想也没想,转身从背后抱住了傅展年。
傅展年停下动作,喉结滚动,低低地问:“明天不是有课吗?”
“……嗯。”知曼低低地应了一声,踮起脚,吻上了傅展年的后颈。
傅展年身高187,知曼不过160出头,没有高跟鞋的加持,这个动作委实费劲了些。
不过效果拔群。
傅展年的后颈十分敏感,她的唇、她的呼吸,触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燎过,酥酥麻麻地发烫。
他转身,用力抱住了知曼。
“明早我送你。”傅展年咬着她的下唇,含含糊糊地说。
两人在床上一贯合拍,傅展年年逾三十,精力依然旺盛,结束后已经将将凌晨。
知曼明早八点的课,已经睡不了几个小时。
她也没什么睡意。
躺在傅展年怀里,知曼只觉得所有的不甘和恐慌,都被滚烫的熨斗熨平,只留下烟雾般的酸涩,自己吹吹就能吹散。
但是这种情况,难免让人觉得委屈。
就算自我催眠得再好,也抵不过心知肚明的真相。
夜间活动能将知曼的身心一具填满,爱却是无法做出来的。
她睁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傅展年如有所感。
他收紧了手臂,将知曼搂得更紧,直到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
“睡不着?”
知曼摇了摇头,“累了,能睡得着的。”
这话说得可爱,傅展年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才乖。”
知曼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老古板”,在傅展年的怀抱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
傅展年果真如晚上说好的那样,亲自开车送知曼去了学校。
他平日开的路虎太过于高调,知曼不想引起围观,在学校侧门的小路上下了车。
七点五十。
知曼下车,绕到另一边,敲了一下车窗。
傅展年降下玻璃窗。
白日光线明朗,傅展年脸上看不出瑕疵、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处处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岁月磨砺了他的气质,将完美的皮囊完整留给了他。
面对着这样一张脸,知曼的心情却没有多轻松,强颜欢笑道:“我男朋友真帅。可不能让我的朋友们看见了,她们会嫉妒我的。”
傅展年笑了一下,从车窗探出身,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SUV的高度和知曼的身高搭配起来,尤为适合接吻。
七点五十五了。
知曼推了推他肩膀,表示自己要迟到了。
傅展年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从旁边拿了钱包,打开,抽了一张卡给她。
“今天晚上我有事不回来,你自己出去逛逛吧。之前你喜欢的牌子出了一款好看的风衣,很适合你,拿去买了。”
傅展年的话很贴心,而知曼听了,并没有很高兴。
她就像一个他养着的小情人,白白挂着“女朋友”的名头,却不见得他有多喜欢。
至少,她从来不敢看他打开钱包。
傅展年钱包夹层里,至今还放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就像一根刺一样,碰一下就让知曼疼得鲜血直流。
不是她。
但是很像她。
准确来说,是她长得很像照片里的女人。
这种相似成为了知曼和傅展年走到一起的契机,也能成为杀死爱情的利刃。
从感情的角度来说,任凭身边人多乖巧,总也比不上一个死人的。
知曼用力捏着卡,骨节泛白。
没有资格追问傅展年的行程,她自我认知清晰,更加难以继续伪装表情,只勉强说了一句“再见”,转身匆匆离去。
傅展年手臂靠在车窗沿,拧着眉,看着知曼离开的方向。
等人见不到影了,他关上窗,发动了车。
……
傅展年这次是去南江市谈合作,傅家的名头在南边响当当,压根没有什么纠结,很快就谈好了细节,签字,达成合作。
为表诚意,对方负责人做东,请傅展年一行人去了南江最好的餐厅吃饭。
酒桌上。
傅展年不愿喝酒,只抿了一口意思意思,不论对方带来的公关经理怎么劝酒,都拒绝再举杯。
那公关经理早听说过傅展年的大名,见他长得俊俏、气质绝佳,颇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毕竟她漂亮又大方,深谙成熟男人的喜好,一眸一笑皆诱人。
傅展年却仿佛没有收到暗示。
他不怎么说话,表情不苟言笑,周身一派矜贵的气质,让人不敢造次。
公关经理在心里扼腕。
但是她还记得自己的工作,“傅总,一会儿我请大家一起去唱歌,您一定要赏光啊!”
傅展年皱眉,耐心告罄。
“抱歉,等下我有事。”
“……”
晚上九点出头。
玛莎拉蒂在餐厅门口嚣张地停下,开了顶棚,那开车的男人盯着一头金灿灿的黄毛,一下子照亮了天空。
楚宴咬着口香糖等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傅展年走出来。
他按了一声喇叭:“傅哥!”
傅展年上了楚宴的副驾驶,眼神在他的黄毛上停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移开。
楚宴嘿嘿一笑:“去我那儿喝一杯?”
“……嗯。”
楚宴是楚家的小儿子,虽然比傅展年小两岁,却算得上一块儿长大的。
但两人的性格却是完全相反。
楚宴从小就有点放荡不羁,毕业之后对家族产业没什么兴趣,从海市跑到了南江来,开了一家酒吧,初期都靠呼朋唤友维持,几年做下来,也做出了声色。
这个点是热闹的时候。
楚宴把钥匙丢给了门童,带着傅展年坐了卡座,点了一瓶威士忌,又使人拿了雪茄来。
“抽么?”
傅展年摇头拒绝,“不了。”
楚宴很惊讶:“戒了?”
傅展年的烟龄很长,叛逆期的时候就会了。但是他性格素来克制,并没有染上烟瘾,只心烦意乱的时候抽一支。
年纪上去之后,他们这一帮公子哥都改抽雪茄了。
傅展年没有搭话。
他没有瘾,也不存在戒不戒的问题。
只是知曼烟味过敏,闻一会儿脖子上就冒疹子。
两人在一起,傅展年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会多注意着一些。
他年纪长知曼太多,自然要多照顾小姑娘一些。
楚宴没有强求。
他是话多的人,喝了几杯,就憋不住了。
“傅哥,你说我家老头子怎么就怎么烦呢!我都不想回海市了,每次回去都是结婚、相亲、联姻、抱孙子,我的天啊,我才32岁!还没玩够呢!”
然而他顶着黄毛喋喋不休的样子,确实不像32岁,倒像是12岁。
傅展年抿了一口威士忌,没有搭话。
“……我才不要和那些大家闺秀联姻呢,我得找个真爱过一辈子才行……”
楚宴喝多了,脸颊通红,胆子大了,老虎尾巴也敢摸了,“傅哥……你呢?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对那个谁念念不忘吗?……”
傅展年脸色沉了,凉凉地警告他:“楚宴。”
楚宴傻笑了一声:“兄弟,其实有个事我特别好奇。”
“……”
“你那个小女朋友……你们上.床的时候,会叫错名字吗?”
“乒——”
傅展年将洛克杯重重放在桌上。
他冷冷地瞟了楚宴一眼。
“滚。”
-
傅展年不回家,知曼就和室友们约了一块儿去逛街。
她大一大二上的时候还是住寝室的,寝室关系很好,和傅展年确认恋爱关系之后,才从寝室里搬了出去。
知曼不敢给室友们介绍傅展年,只含含糊糊地说不是他们学校的,长得好看,条件也挺好。
室友们很体贴,没有多加追问。
自然,她也不敢当着室友的面,去把傅展年说的外套买下来。她害怕别人奇异的目光、糟糕的猜测,也不想别人用肮脏的想法去脑补傅展年。
傅展年很好。
除了不爱她以外,什么都很好。
……
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地逛了商城,又一块儿吃了饭,然后勾肩搭背去KTV。
服务生带他们进包房,给点歌机器开机。
趁着这空隙,蔚箐郑重宣布:“姐妹们,我换男朋友了。之前那个,你们以后路上碰见也不用搭理了哈!”
整个寝室里,最漂亮的是知曼,但是长得最有味道的是蔚箐。
入学两年,蔚箐换了数十个男朋友。
换男朋友在她这里不算大事。
旁边的常星星笑了:“我们对你的男朋友已经毫无兴趣了。倒是知曼……”
包厢光线昏暗。
知曼听了,神色略有些不明。
蔚箐拉了拉常星星的袖子。
常星星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掩饰尴尬。
恰好点歌机也启动完毕,她拿着话筒走过去,手指在屏幕翻飞。
“那今天的第一首歌,我要点一首《大眠》送给我们的女神蔚箐老师,庆祝她再次初恋吧!”
音乐前奏响起。
知曼从桌上拿了一听啤酒,打开,轻轻地抿了一口。
常星星的声音很好听,软绵绵的,从音响里流淌而出。
“感谢他把我当成傻子/每天都哄我上当一次/清醒一辈子也就那样子/不介意用爱来醉生梦死……”
已经十点多,知曼的手机依然安安静静。
傅展年没有发消息过来。
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是我自己把自己挟持/不关他的事/都快忘了怎样恋一个爱/我被虚度了的青春也许还能活过来……”
酒气上头。
难以宣泄的委屈也咕嘟咕嘟冒了上来。
蔚箐坐到知曼旁边,小声道:“曼曼,星星就是随口说的,你不要生气。”
知曼垂着眼,捏紧手上的易拉罐。
“我没有生气。”她斩钉截铁,“我已经决定和他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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