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苏陌跟鬼面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在10区时,两人都是独行侠,且鲜少与人交流。
苏陌本就性情淡漠,不喜与人接触,再加上楚寒的原因,别人根本不敢靠近他。但鬼面不是,鬼面并非不喜,而是不能。
不能与人交流,听起来很像自闭症;
鬼面有没有自闭症苏陌不确定,但他精神有问题且十分危险却是妥妥的。鬼面别看是四魔之一, 他的存在感却是四人中最低的,甚至很多时候, 大家都会忽略他的存在。
他很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一呆就是很长时间。时间最长的,据某人统计,鬼面曾经蹲在角落不吃不喝也不动, 时间长达72个小时
然而, 鬼面又很矛盾;他很少说话更喜欢一个人发呆, 但某些时候,又总往人堆里扎。
更奇怪的是, 哪怕他扎在人堆里,别人仍旧会忽略他。
10区最常见的奇景之一便是, 一群人聊得正欢, 眼角突然扫到一个带着面具傻愣愣的人。先是略过他继续聊天, 然后猛的回神,惊出一身冷汗
按理来讲,这样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有什么资与苏陌、柯老以及莱恩特平起平坐
自然有资,最大的资便是舞蹈家莱恩特,曾经在鬼面身上吃过亏
莱恩特的疯狂不用多解释,能让他吃亏的岂是简单人物这也是为何莱恩特提起鬼面时,便非常反感的原因。
苏陌之所以忌惮他,概因这家伙跟楚寒一样,就像一个炸弹。只不过,楚寒是被点燃的炸弹,鬼面则是。
鬼面为何出现在成都且不提,刚挂断莱恩特视讯,苏陌又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秋日的雅安市,哪怕白天都少见到太阳,下午五点左右天便黑了。
某栋大楼十五层有间咖啡厅,咖啡厅宁静致雅,客流稀少;此时此刻,咖啡厅落地窗前正坐着一位女子,满面愁绪的女子。
女子虽然划着手机,但心思明显不在这儿,她不时的抬头凝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到苏陌出现,并朝着她走来时,女子长舒一口气,继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苏陌淡漠点头,而后坐在女子对面;
“小时候我们前后排,你总是沉默不语,就算跟你关系最好的魏斯翰,看起来都像陌生人。”
女子双眼迷茫,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因为你的不合群,大家私下里都说你有病,而且总想搞一些恶作剧整蛊你。”
苏陌皱眉,他没有这个印象;
似乎看出苏陌的疑惑,女子笑道“你当然没印象,魏斯翰那家伙都帮你挡了。”
小学时,魏斯翰一直自称苏陌的保镖,表现似乎也很称职。
“苏陌,你知道吗你的不合群让所有人都很反感但与此同时,大家都很羡慕你,包括我在内。”
“你每天都跟个小大人一样,似乎世界上没什么困难可以难住你当然,主要指学习。”
“到了中学,我们之间的差距更大了。那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你不是不合群,而是不屑于搭理我们,因为你是天才。”
“天才自带光环,那时候就算大家想靠近你,也不敢了”
苏陌皱眉,他不明白梅玲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更没兴趣听她说这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陌冷冷打断。
“还是这么冷漠啊”
梅玲苦笑道“这些年同学聚会你从没参加过,但大家都没忘记你,甚至每次聚会都会谈到你没办法,你身上光环太重了。”
苏陌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想通过所谓的共同记忆,来拉近关系
梅玲似乎陷入了回忆,回忆自带着滤镜,它永远那么美好
陷入回忆的梅玲嘴角洋溢着幸福笑容,但很快幸福消失不见,变成了恐惧与不安。
“苏陌,你知道吗好多事情我都忘了,我的记忆越来越差好多事,我拼命想,但就是想不起来”
“我我不想死啊”
说到最后,梅玲崩溃了。
没有人相死,除了某些疯子;
“你已经死了。”
冷漠的几个字把梅玲拉回现实,她的脸上写满不甘和怨怼,“凭什么凭什么死的是我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我死”
“我还年轻,我还有好多梦想,我我想活啊”
梅玲站起来,她两手抓住苏陌左手,涕泪横流的祈求道“苏陌,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梅玲不知道苏陌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又是如何发现她的异常,甚至连寄宿在她身上的贺蓓都能吓跑,但这足以另她把苏陌当成救命稻草了。
且不提苏陌有没有本事复活她,即便有,苏陌也不会救的。
“说说吧,你是怎么死的。还有,她为什么在你身上。”抽回手,苏陌脸色一如既往的平淡。
“呵呵,你一点都没变。”
梅玲也恢复冷静,“跟以前一样,冷漠无情、高傲残忍。你知道吗打小你就这样,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让人讨厌”
苏陌不置可否,因为他本来就没想过让别人喜欢。
“昨天看到你时我很意外,你一眼便看穿我死亡的事实,更吓坏我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梅玲笃定道,“你果然不是正常人”
从活人变成鬼,颠覆了梅玲二十多年的价值观。崩溃无数次的她,当初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才适应自己死亡的事实。
苏陌当然不会跟她解释,并再次追问道“贺蓓呢它在哪儿”
这次的梅玲身上没有贺蓓的味道,这也是为何两人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畅聊人生。
“它受伤了,回你跟贺蓓有仇”梅玲奇道,“她好像很恨你,而且很怕你”
“说吧,你特意找我来到底什么目的。”贺蓓不在,苏陌懒得跟梅玲扯皮。
“我想活”
苏陌皱眉,但不待他拒绝,梅玲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救我,但有人可以苏陌,求求你离开吧别插手这件事了,好吗”
苏陌不说话,但沉默的态度却证明了一切。
“你,你不要逼我”
梅玲脸上露出狰狞,“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贺蓓也不是,但不代表你就能赢贺蓓告诉我,你的同伴也很厉害,但是有人比你们更厉害”
苏陌没有说话,冷冷注视着梅玲。
梅玲再次崩溃,“我是想活没错,但我不想为了让自己复活而害死你啊苏陌,求求你快走吧,他”
“他是谁”苏陌追问。
梅玲脸上露出挣扎,“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看你的样子,是不会走了”
苏陌再次沉默。
“我知道了。”
挣扎许久,梅林咬牙道“离贺子安远点儿”
言罢,起身离开
“贺子安吗”
梅玲走后,苏陌并未着急离开,反而陷入沉思。
樊星纬也提到了贺子安,但他只告诉苏陌贺子安不正常,具体哪里有问题,樊星纬也没看出来。
其实,明天他与樊星纬的目标便是贺子安。至于开棺验尸什么的,不过一个借口罢了。
梅玲最后警告他远离贺子安,无论她出于同学最后一点情谊还是其他,至少证明贺子安确实有问题,而且可能很危险
贺子安会是梅玲口中那个可以复活她的人吗
嗡嗡
手机又响了,号码显示魏斯翰;
“你在哪儿快点儿回来,新的验尸报告出来了”
魏斯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和不安,苏陌挂断电话,立刻返回酒店
徘徊在门口的魏斯翰早等急了,苏陌一打开房门,他便迫不及待锁起来,并流着冷汗说道“妈的,真见鬼了”
魏斯翰从怀中掏出最新的验尸报告,同样没盖章,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贺万里,死亡60年
上次是30年,这次竟然变成了60年
尸体腐化
验尸报告上没写这点;
那么,60年代表着什么
代表真正的贺万里,二十多岁便死亡了
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苏陌冷冷道“60年前,正是贺万州和贺蓓死亡的时间”
“喂喂,这不是重点好吧”魏斯翰气急,“我严重怀疑这是你们一起合谋的恶作剧,故意来恶心我的吧”
恶作剧
脑海中闪过什么后,苏陌赶紧追问道“上次尸检报告是同一个人做的吗是上次出错,还是”
“是同一个人。”
魏斯翰颓然的瘫坐在沙发上,他狠狠揉了揉脑袋,有气无力道“他叫孟冬乐,是我大学同学他十分坚定的告诉我,两次报告都没错都没错啊呵呵,这下不止我要疯,他也快了。”
孟冬乐是法医专业,与魏斯翰关系不错,所以才会答应魏斯翰的请求为贺万里做尸检鉴定。然而,鉴定出来的结果却令他十分震惊。
第一次鉴定时,孟冬乐便确认自己没有错,但这个结果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谨慎之下,他便把采集的标本带回实验室,重新做了第二次鉴定。结果死亡时间竟然变成了六十年前
“三十年没有错,六十年也没有错,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贺万里既死亡三十年,又死亡六十年;
事实确实,他三天前才死了。
苏陌心中隐约有种猜测,但不太敢确定,当即说道“想办法找到贺家的家族谱”
魏斯翰犹豫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送走魏斯翰,苏陌想了一下,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樊星纬。
倒不是对樊星纬有多信任,而是他想让樊星纬帮忙做一件事再探贺家老宅,并想办法搞到贺家直系所有人的基因切片,尤其是贺子安
这件事情苏陌本想独自完成,但一来他对老宅不熟悉,加上任务量过大,很有可能一夜搞不定;二来,他毕竟是预备役,万一贺家真藏着什么厉害玩意儿,但靠他自己的话,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苏陌自然不怕,但影响到明日拜访就得不偿失了;
樊星纬回复也很干脆,一拍即合的两人当即决定凌晨2点再探老宅。
两个小时候,魏斯翰便把贺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部发到苏陌手机里。苏陌粗略扫了眼,发现最早竟可以追溯到明朝末年。
当然了,越古早的信息越不详尽,甚至连某些名字都模棱两可。而最清晰的,恰是从民国时期,贺少泉弃笔从戎开始。
贺家历史苏陌不是很在意,把现存的人员名单拷贝一份儿发给樊星纬后,凌晨1点钟,苏陌便悄无声息离开酒店,连隔壁的小胡都没惊动
凌晨两点整,苏陌和樊星纬到达目的地贺家老宅。
贺家老宅位于郊外;因建于民国,风类似于山西祁县的乔家大院儿。这样的老宅子,在一座现代化都市里也算奇景。
贺家老爷子骤然离世,近几天老宅堪称门庭若市。然而,凌晨时分仍旧显得空荡荡,似乎所有人气一瞬间消失般。
苏陌和樊星纬身体素质皆被梦境天堂强化过,只要避开摄像头,潜入这座几乎处处都是死角的宅子不算难事。
来之前两人便制定好各自目标,到达老宅后,甚至都没寒暄,便各自潜入宅子行动起来
苏陌目标是贺万里的大儿子贺阳晖与大女儿贺菀两系;
贺子安是贺阳晖唯一儿子,虽然梅玲警告过他不要接近贺子安,但苏陌仍旧决定亲自试试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首先拜访的是大女儿贺菀一家;
大女儿比大儿子贺阳晖还要大五岁,这次吊丧他们一家全来了。包括她的丈夫以及两子一女,就连大儿子生的三岁孙子也带了过来。
贺菀如今也有五十多岁,嫁出贺家已经三十多年了。苏陌本不太认为能从她身上获得什么有用信息,之所以还要来,不过以防万一罢了。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正确的至少他收获了一条十分有价值的消息
“贺菀,你到底想干什么老爷子才刚死啊”
贺菀的丈夫封永德气的直拍桌子,“咱们回来是争家产的,不是拆台子的”
“哼,贺家有多少家底我比你清楚”
贺菀冷笑道“老爷子都死了,留着戏台子有什么用早拆了早省心,免得再”
“唉,我知道你心里憋屈。”
封永德深深叹了口气,并抱住妻子安慰道“我又何尝不是呢亮亮也是我儿子啊”
说到亮亮,看起来十分强硬的贺菀竟哽咽起来。
“亮亮死的时候才五岁啊要是他还活着,肯定比子安更懂事,更招人疼”
听到贺子安的名字,封永德略带不满道“你这当姑姑的,怎么疼侄子都超过儿子了瞧瞧子安今儿个对你的态度,这些年你算白疼他了。”
“子安是我亲弟弟的儿子,我凭什么不疼”
贺菀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而后竟懊恼道“还有,我怎么不疼儿子了儿子女儿不都是我亲手拉扯大的你管过吗”
“好了好了,都疼行了吧已经都两点了,咱们赶紧睡吧明儿个别在提拆台子的事了,行吗”
直到两人熄灯入睡,苏陌才潜入房间,并花费了几个梦幻币,在两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收集到贺菀的血液。
比起收集血液,贺菀口中的戏台子更让苏陌在意。
心中留个疑影,苏陌把贺菀一家子包括三岁小孙在内,所有人血液样本皆收集完后,便赶往贺阳晖一家住的南院。
路上,苏陌一直思索着贺菀的话。
贺菀提到的亮亮苏陌是知道的,他是贺菀的第一个儿子,只可惜五岁那年便生病去世了。
从贺菀只言片语来看,亮亮的死似乎也值得推敲啊
苏陌之所以在意这个,概因亮亮死亡时间不多不少,刚巧三十年
亮亮的死与贺万里之间,是不是也存在着某种关联
七转八弯,苏陌来到贺阳晖一家住的院子。
刚进院子,耳边便传来阵阵若有似无、似悲似嗔的声音;
那声音极低,听起来像在唱歌,又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腔。顺着声音来源处望去,苏陌目光变得犀利那是贺子安的房间;
不再迟疑,苏陌直奔贺子安房间而去
意外的是,苏陌扑了个空;
房间里没人;
不仅没人,就连那若有似无的嗔吟声,靠近房间后也消失了。
比起其他人,贺子安的血才是重中之重,如果今晚没得到,他们行动已经算失败了。
眉头微皱,苏陌在贺子安房间仔细搜索起来,最终除了在床上找到几根头发外,再无其他任何发现。
深更半夜的,贺子安会去哪儿呢
联想起贺菀的话,苏陌决定去后院的戏台子探一探。
贺家虽是老宅,却是在民国建成的;四川不似民国时期的四九城,戏剧并非多么流行,贺少泉为什么偏偏要在宅子里搭建一座戏台子呢
且听贺菀的意思,贺万里死前似乎很在意这个台子。贺少泉爱看戏便罢了,难道贺万里也喜欢贺子安又为何不允许拆仅仅因为孝顺
带着这些疑问,苏陌潜入后院。
刚到后院,他便感到一股诡异不对,是阴冷的气息
这股气息苏陌很熟悉贺蓓。
贺蓓离开梅玲后,竟然逃到了这里
苏陌对鬼魂不慎了解,但他并不认为所有人死后,都能变成厉鬼。若真如此,他们这个世界早乱套了。
贺蓓死的惨吗
或许吧,但她死的并不冤,至少苏陌这么认为;
贺蓓死后化作厉鬼已属罕见,化成鬼之后,竟然还能逗留阳间六十多年而不灭,这里面怎么可能没问题
因为贺蓓的怨恨缘故,苏陌能从贺蓓身上察觉到显而易见的怨气。也正因贺蓓的怨恨存在,只要贺蓓出现,苏陌皆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比如现在,哪怕贺蓓藏起来了,苏陌仍知她就在后院里;
贺蓓的怨恨是因苏陌在剧本中接连杀她两次而得来的,但真实世界的贺蓓,则是被谭乐杀掉的。从谭乐日记中,贺蓓明显有虐待过这个继生弟弟。所以,贺蓓死的不算冤,更没什么理由化作厉鬼。
更重要的是,贺蓓身上的怨气只针对苏陌。但从怨魂而言,她并非什么厉鬼,也没多强大,能聚而不散六十载,简直不可思议。
至于梅玲嘛,似乎与贺蓓达成了某种交易
随意扫了一圈,没有找到贺蓓鬼影后,苏陌便不在管她,迈开步子朝着后院最深处戏台走去。
越接近戏台,苏陌脸上表情越严肃在贺子安房间听到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苏陌听的很清楚,是戏剧,而且还是昆曲
苏陌依稀觉得唱段选自汤显祖的牡丹亭,但具体是哪一段却听不出来。因为,耳边传来的昆曲只有背景音乐,却无人吟唱。
距离戏台尚有百步之遥,苏陌驻足不前;
他看到了一团火;
有人在台子上面烧纸钱
这时候烧纸钱,祭拜的显然是贺万里。只是,哪个人这么大胆,敢深更半夜跑到荒无人烟的戏台子上祭奠
苏陌很想继续深入,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再走了。
在前进哪怕一步,都会遇到危险
呜呜呜咿呀
耳畔传来若有似无的呜咽声,配合悲凉的昆曲,竟透着一股了无生趣的寂寥之感。
明明在哭,哭声却抑扬顿挫,似是吟唱似是娇嗔。
左手微张,苏陌手中多出一把小小的桃木剑;
桃木剑出现刹那,周围刮起阵阵旋风,呜咽抽泣声戛然而止
眉头一皱,苏陌把小剑收起来;
过了一会儿,呜咽声再次传来,戏台子上的明火更亮了。与此同时,苏陌鼻间闻到淡淡纸钱味儿。
找个角落藏好,苏陌手中出现一只小麻雀;
小麻雀既不吵也不闹非常听话,苏陌下了个指令,小麻雀忽闪着翅膀朝着戏台子飞去
与此同时,透过女巫的水晶球,苏陌终于看清戏台子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是东西,不是人;
或者说,不是正常人那是一个纸人。
纸人做的异常逼真,他的脸上涂红墨绿、身上浓墨重彩,在明晃晃的火光下,显得异常渗人;
然而,苏陌却不觉得恐怖。
樱桃口、杏花面,原是浓妆艳抹,却遮不住眉间哀怨;
纸人是男子,也是戏子;
纸人在烧纸;
它在祭奠死去的人;
苏陌第一反应却是,不怕把自己点着吗
似乎应了这句话,一阵微风袭来,一颗火星蹦到纸人身上。
纸人一声尖叫,仓促起身。
这时候,旁边冒出一个男子;
男子一把拽过纸人,打掉火星的同时,恼怒道“忘了吗你不能靠近火”
明明在发怒,但男人声音里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深情与心疼。
纸人咿呀一声,扑到男人怀里,哽咽道“都怪我不好,万里本不该死的。”
“先生说什么呢,爷爷他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说完,男子后撤几步,然后立正敬礼,眉宇间写满了张狂与得意。
透过麻雀,苏陌看得很清楚,男子身上穿的,竟是民国时期的军官装
戎装加身,英姿挺拔;
“子安,你”
纸人悲鸣,再次扑入男子怀中
男人紧紧抱住纸人,深情一吻;
“先生,可否再为我唱上一曲牡丹亭”
“爷,都听你的”
纸人把手伸进男人胸膛,声音透着一股子狎昵与娇嗔;
“哈哈哈”
男子张狂大笑,而后抱起纸人离开戏台
直到男子与纸人走远,水晶球后的苏陌才冷冷一笑,“真是一出情深意浓的大戏呢”
纸人是什么鬼东西苏陌不知道,但男子的名字他却记住了贺子安。
怪不得不在房间,竟来这儿了
梅玲不让他接近贺子安,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纸人的原因吧。此时此刻,苏陌基本可以确定,操纵一切的幕后推手,皆与纸人脱不开干系。甚至承诺梅玲复活的人,十之八九也是它。
纸人是谁苏陌不知道,但纸人的深情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对贺子安的深情,对贺万里的深情当真博爱呢。
刚想收回小麻雀离开这里,透过麻雀苏陌却看到了
起身,走向戏台;
戏台一角,贺子安与纸人你侬我侬的地方,竟然多了一块儿玉佩。
苏陌记得这块玉佩纸人挂在腰间,唯一不是纸的东西;
捡起玉佩,苏陌仔细把玩着,并未看出什么奇特之处。
虽说如此,但终归是纸人掉的,苏陌仍旧决定带回去好好儿研究研究。
然而,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耳边却传来一阵急切中透着欣喜的女声
“呀玉佩找到了”
苏陌一愣,猛然回头,然后
周围场景大变,他来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充斥着杂乱的戏班子家什而发出声音之人,竟是一位身穿民国服饰的小姑娘。
“这位少爷,您手中的玉佩是我家先生掉的,可以还给我吗”
少女声音里带着忐忑和期待,苏陌处变不惊,冷淡问道“噢你家先生是哪个”
“哎呦,少爷来听戏,怎得连先生名号都不知呢”
少女噗呲一笑,而后说道“我家先生可是四九城大名鼎鼎的昆曲大家,柳如梅柳先生”
四九城自然是北京,但这个称呼现在很少用,普通人更不会这样说。
且此刻苏陌身在四川,怎么可能一眨眼便回到北京了
所以,这是幻象;
四九城这个称呼,在民国时期居多,再加上少女打扮,联想起贺家族谱,苏陌基本可以锁定这是民国哪几年了。
“若说戏曲,我四九城京剧一家独大,又何来什么昆曲大家”苏陌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连表情也充满了讽刺意味。
被苏陌一噎,少女脸颊涨的通红。
她竟不再看苏陌,反而朝着他身后气愤道“这位军爷,您弟弟这话要是被大帅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军爷弟弟
什么鬼
苏陌猛然转头,而后呆愣当场;
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寒;
既然是幻境,楚寒跑出来也说得过去,关键是楚寒这身打扮
军装、皮靴、束腰带
俨然照着贺子安那身装扮拷贝过来的
同样精神抖擞,但比起贺子安的英姿挺拔,身着戎装的楚寒身上,却透着一股子痞气。
贺子安把军装穿的异常规整,每一颗扣子都十分严谨。楚寒则不同,人家衣领松开一颗扣都显得不庄重,他偏偏解开两颗。
此时此刻,楚寒脖颈间蜜色锁骨若隐若现,再加上腰间半松的束腰带,以及嘴角永远下不去的恶劣笑容整个人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邪气与禁欲。
真真儿是
苏陌还好,旁边的小姑娘已经双眼发直、口水横流了。
见苏陌傻傻盯着自己不说话,楚寒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咧嘴笑道“怎么样,我这身装扮如何”
苏陌还没说话,一旁的小丫头却双目含春道“真俊呢军爷您真是一表人才”
少女的称赞楚寒十分受用,但他仍旧搂着苏陌不放,显然在等他的评价。
苏陌撇嘴,默默吐出两个字
“兵痞”
楚寒满意了,但仍不松手。
“那个军爷,您可以让您弟弟把玉佩还给我家先生吗”
少女终于不在花痴,着急说道“玉佩不值几个钱,但对我家先生非常重要呢”
楚寒才不管什么玉佩不玉佩呢,苏陌却说道“可以,不过我要亲自交给柳先生。”
少女偷偷瞄了楚寒一眼,“那好吧,我带你们去。不过,少爷您这身装扮着实奇怪呢”
苏陌穿的是现代人服装,放在民国当然奇怪了。
既然楚寒能变装,想来他也
刚想到这儿,身上衣服就变了,俨然一副民国少爷打扮。
少女开心一笑,“这样舒服多了少爷,您和您哥哥长得真像,一样的英俊”
说完,少女吐吐舌头,迈着欢快的步伐奔向后堂。
苏陌撇开楚寒的钳制,紧随而去
苏陌和楚寒进入后堂时,满面愁容的柳先生正急的来回跺脚呢。
“先生,玉佩找到啦”
“当真”
柳先生急步走来,看到苏陌两人时,当即一愣。
苏陌嘴角一翘这位柳先生,不正是之前的纸人吗
“两位”
苏陌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并把玉佩双手递给柳如梅,“此物既对先生如此重要,日后定要好好珍藏,莫要再丢了。”
“啊,多谢公子”
柳如梅千恩万谢的接过玉佩,而后又忍不住看了苏陌身后的楚寒一眼,眼底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艳。
“这位军爷”
“叫大爷”
楚寒从不会对苏陌以外的人假以辞色;
大爷也好军爷也罢,对柳如梅这等戏子伶人而言,并无丝毫难堪。
但见柳如梅朝楚寒微微欠身,微微笑道“多谢两位为如梅寻回玉佩,为表感谢,今晚演出过后,如梅请二位喝茶如何”
苏陌自然满口答应,向来乖戾的楚寒竟也没反对。
眼见柳如梅要告辞离去,苏陌突然说道“柳先生,这枚玉佩我看着有些眼熟似乎,似乎在贺少泉那儿见过呢。”
之所以直呼贺少泉,除了不知道贺少泉军职外,也可以警示柳如梅,他们并不怕贺少泉。
果不其然,听到贺少泉三字时,柳如梅表情瞬间变了。若非身边丫头搀的及时,保不齐直接吓瘫在地。
“少少爷您莫要乱说,这块玉佩是如梅祖传的,跟贺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的,是的”
丫头更是急道“先生与贺副绝对没有私情,少爷还有军爷,您们千万不能告诉大帅啊”
苏陌默不吭声,楚寒更是满脸恶意;
见状,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柳如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说道“如梅发誓,我与贺副绝无私情这玉佩这玉佩是如梅偶然捡来的,并不知它是贺副的”
此前还说祖传,马上变成捡来的,当真有趣
柳如梅赶忙把玉佩重新递给苏陌,并祈求道“少爷既知玉佩是贺副的,不若代如梅物归原主吧只是,只是如梅有一事相求,万不可把此事走漏出去,否则如梅死无葬身之地啊”
民国戏子地位卑贱,连都不如,即便是所谓的大家,也是如此。
柳如梅推辞之语他自己也知道漏洞百出,之所以把玉佩交给苏陌,更多的是认命把柄交于他手,身家性命任由苏陌拿捏。
“柳先生放心,我与哥哥都不会说出去的。”看了楚寒一眼,苏陌温柔笑道。
“那,那如梅先行告退了”
言罢,少女赶紧搀着柳如梅匆匆离去;
两人刚走,苏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寒。
楚寒被看的莫名其妙,“有事”
“没事,你穿军装的样子很不错。”
被夸赞的楚寒咧嘴一笑,再次搂住苏陌腰身,低语道“我也这样认为”
随后,楚大爷竟直接拽起苏寒的左手,并朝着自己胸膛送去
很显然,这也是在学贺子安;
只可惜,苏陌不是柳如梅。
狠狠抽回手,苏陌直视楚寒并冷冷言道“狎优伶人寡情郎,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言罢,苏陌后退一步,转身走向正堂。
望着苏陌离去的背影,楚寒脸上竟露出一丝懵懂与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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