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隐入淡黑的天空中,入夜之后的天空有些寂静,灯光微微闪动,侍女安静守在屋子四处。
赵鸾沅摘了许致淳给的耳坠,放进妆奁匣中,随后去药池泡了半个时辰。
医女半跪在床榻上,帮她的床熏香药,道:“家主从前喝的那些药都不如公子的血顶用,幸好他母亲那时告诉我们公子的血不一般,要不然得受不少罪。可惜您非得半年一次,连大阁主都说可以每天都用一点。”
赵鸾沅刚出来,只随意披了件舒适的绸缎袍子,里面不着衣物,坐在罗汉床上,发角微湿,身子有淡淡的药香味,从前苍白的脸上多了分血色。
许致淳当年是被他母亲送过来的,她那时身形消瘦,一看便知灵力耗尽,命不久矣。可她没把许致淳往许家送,反而跪在赵鸾沅面前,求赵鸾沅照顾她和许家少爷的孩子。
赵鸾沅叹声道:“我欠他一家颇多,再那样对他,怕是天道不容。”
医女也没法说太多,这事她提一提可以,议论却是不太敢,只开口道:“您行事皆为赵家,祖宗自会保佑。”
赵鸾沅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对许致淳的歉疚便越发多。
“您还是早些睡吧,公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来吵您,次次都这样,”医女收起了药熏,和上后随手放在一旁,“偏您又不制止,侍女们都怕了他。”
“他那么小,黏人些正常,”赵鸾沅素手轻轻抬起,斟了杯茶水,抿了几口后,慢慢放下来,“一说就闹,倔脾气。他说深夜有事,我等不了他那样久,还是先歇着,等他过来后,让外边人过来禀报。”
赵鸾沅的阴|体纯性,一直在用灵力克制,现下才犯过病,身子正是疲倦的时候,沾枕头就能睡,熬不了太久。
医女本想说许致淳不小了,但是又心中又觉不太对,在她们这些人里,他的年纪确实是个孩子,只得闭了嘴。
她轻扶赵鸾沅回床,柔软的丝袍衬赵鸾沅雪白的肌|肤。屋内的檀木灯熄了几盏,锦被柔|软,干净的绣鞋摆在床榻下。
医女轻轻放下轻盈的幔帐,收拾好用过茶杯,轻手轻脚端下去。赵鸾沅身子越发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她吩咐两句守在屋外的两个侍女,低声道:“若是公子过来,问他是不是有急事,如果事情不急,就让他明早再过来。”
许致淳所谓的有事,一般都小得不能再小,不是今天多吃了两口,就是发现自己长高,衣服袖子短了,这还是医女撞见的,没遇见的,也不知道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什么都能说,但赵鸾沅却没那么多精力陪他,陆家的事推了,但她明天还得出去一趟。
侍女应她一声,医女端着东西,跨过门槛出去。
她没想自己才刚走没多久,许致淳便来了。
树上的叶片随风轻轻飘动,檐下挂大红灯笼,许致淳的身量很高,腰身挺立,手轻背在身后。一身月白衣衫整洁,云纹绣在衣襟上,靴履干净。
侍女见他过来,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拦他时,身子突然一僵,发现自己嘴巴不能闭合,身体也动不了。她们瞬间意识到什么,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屋内的光亮透着淡|黄的温暖,透出些许暗|昧。
许致淳对这里颇为熟悉,拐过外间,轻掀帷幔,轻车熟路走进来,修长的手指撩开绣金线幔帐。银铃随他的动作轻响,赵鸾沅手微微蜷起,秀发落在枕边,眼睛缓缓睁开。
赵鸾沅睡觉时经不起半点吵,他一过来响声便不断,她当然也睡不下来。她的手臂抬起,无奈搭在额头上,问道:“不是说深夜来吗?”
她的袍子微微敞开,圆润的肩膀映在许致淳的眸子中,他眼中没有避让,双手抱臂开口道:“我睡不着。”
赵鸾沅早就没有少女的青涩,她也没把许致淳当男人。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这孩子精力过于旺盛,每晚都能有不同的事。
外边的侍女没进来通报,赵鸾沅也猜到他又是闯进来的,正要捏法时,又被一脸不乐意的许致淳按住。
“你现在最好不要用灵力,我待会儿会帮她们解开。”他坐在床边,“是不是还不舒服?”
赵鸾沅身子确实不太好,但她已经习惯了,算不得大事,只是躺在床上道:“还好,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大事,非得留到现在?”
“白天和你说我的灵力有用,所以晚上想要试试,”许致淳想了想,把银铃解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不会再吵到你。”
正如医女所想,许致淳的有事,一般不会是太过要紧的事。
赵鸾沅摇了摇头,只道:“用不着,你昨天耗了大半宿灵力,今天好好休息。”
有用也好,无用也罢。她一向不想他为她做事,取血已经是极限。
许致淳开口便直道:“姐姐是不信我吗?是不是赵绮南传信回来和你说了什么?我已经退让,又不招他。”
赵绮南得了比试的第一后,又出府历练了,传过次信回来。
“乖一些,”赵鸾沅微微闭眸,“别闹。”
这两孩子总是你拿我挡枪,我推你出去,她是做长辈的,也不能掺和太多。
许致淳一愣,哼了声。
没过一会儿,一双男人靴履摆在檀木脚踏上,许致淳上了床榻。他的动静不小,让赵鸾沅头都有些疼,不知道这小祖宗要弄什么,明明以前安安静静不吵人。
许致淳推着她说:“你转过身子,让我试一试,如果明早没用,我后天就不吵你了。”
赵鸾沅最知道他的不饶不休,这话信不得。
但她实在疲倦,只能转了身子,轻趴在床上,腰身纤细,脸颊枕靠手臂,闭眸开口说:“你安分点。”
屋内还有几盏灯燃着,轻柔的幔帐垂落在地上。她的脸蛋白皙,秀眉微皱,的确是累了。
许致淳轻掀开锦被,膝盖半跪,将她收于身下,却没压到她。淡香钻进鼻腔,是她身子常带的药香。
他的血能压制她的体质,灵力的阳|性似乎也能驱散她骨子里的阴冷,和旁人不一样。
赵鸾沅和大阁主曾经查过他的身体,不像普通人,但又不太像正常的修士,他父母皆是修行之人,想必是为他做过什么。
他微微俯身下去,宽厚的大手分开她乌黑的长发,露出皙白的脖颈,又轻轻触到她精致的蝴蝶骨上,指尖的灵力透过一层单薄的丝绸输入她的身子。
暖和的灵力让赵鸾沅卷长的睫毛都颤了颤,意识也稍稍回了神。这孩子若生在许家,现在或许比绮南都要厉害,也不必隐在赵家格格不入。
养在身边这么久,她自然是有些感情的。
赵鸾沅眼眸看向他,几缕长发杂乱落在她脸上,她开口道:“你累了便回去歇息,睡在这里束手束脚。”
“我这才刚开始,你别捣乱。”他皱了眉,“我都没说话吵你。”
许致淳的眼神很认真,逼仄的小空间内,看得出不掺杂质,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能帮赵鸾沅缓解顽疾。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看不懂。这法子若真的有大用处,大阁主早就逼他了,昨日只不过是他的血起了大作用。
但赵鸾沅没有开口,他是好心。
屋里才安静了一会儿,许致淳又突然问她:“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他轻轻按着穴道,注入的灵力慢慢钻向四处,赵鸾沅的身体像是在汲取养分,软|绵的胸|脯都有了起伏的热意。
“你若是高兴,我自不觉你吵。”赵鸾沅哄他哄习惯了。
许致淳的手一顿,眸色纯黑,纯质的灵力也忽然掺了些黑色,转瞬即逝。
她没意识到,困意还在。
许致淳相貌俊俏,薄薄的一层肌肉附在匀质的骨架上,宽肩窄腰,浑身都是年轻的力量,喷薄而发。
那双宽厚的大手带着薄茧,贴着美好的细腰慢慢往上,隔着薄薄的衣物,指尖凝着灵力,轻按入细|腻的香|软。
他指尖的存在让人忽略不了,赵鸾沅的脚趾难以抑制地蜷了蜷,这种事发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但她不太忌讳他碰自己身子。
缱|绻轻纱幔帐透进微亮的光芒,依稀看得见少年不算单薄的人影下,有个女人。
他轻俯身体,在她耳边轻声开口说:“姐姐真招人喜欢。”
宽大的衣袍松垮遮住赵鸾沅姣好的身子,细腰美肤,她容貌昳丽如画,少有人能比,身份同样是独一份,无论谁见了都得恭敬着。
旁人只要稍稍做出些不对的行为,便会立即有人通传给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许致淳从不设防,因为他从不弄那些虚事,事事都比暗探说得快,连许家的人私见他,他也会头一个跟赵鸾沅抱怨。
在药房的医女突然想起来药熏落在了赵鸾沅寝卧中,忙回来取东西,见屋内的两个侍女一动不动,瞬间便猜到是许致淳跑来了。
她没许致淳灵力高,解不了他的术法,只是心觉这许公子着实是吵人,也不会体谅家主,这种时候跑来做什么?
医女撩开帷幔,轻轻迈步进去,绕过拐角进月洞门,想要拿东西,却不小心绊了下门槛。
她站起身,懊恼自己的不小心,抬起头时,倏地瞄见床榻上的黑影。医女尚未弄清状况,里边的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她,他转过头,眼神透过幔帐。
医女同他的视线对视上,脊骨顿时像是爬上了跗骨之物,僵硬得不能动弹。一种无法描述的恐惧涌上心头,仿佛被高大凶猛的野兽盯住了,心跳都停止跳动。
她来的不是时候。
片刻之后,医女脑子一片空白,眼神空洞,最后走出了这座院子,她只记得不要打扰赵鸾沅休息。
外边漆黑一片,静悄悄。他回过头,灵力捂热赵鸾沅的耳朵,她听不见外边的杂音,淡色床幔中轻透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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