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雪花纷纷落下,天又逐渐变得更冷起来,陆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许二少爷遇刺,于情于理,许致淳都应该过去看一眼。

    那边也来了帖子,请他一叙。

    赵鸾沅倒不担心他会惹出什么岔子,许致淳有分寸,只不过平时黏她了些,所以才会在她面前发小脾气。

    但她还是怕他生怯,仔细吩咐了一次。

    赵鸾沅刚接了事,要接见人,让赵家的管事把他送去许府。

    许致淳心中好似有千万分的不愿意,但赵鸾沅并未打算送他回去,他这时再闹,便真会招她烦,只得皱着眉去了一趟。

    许二少爷名为许哲之,面庞温润如玉,眼角处有一条细细的皱纹,不显老气,倒是平添儒雅之风。他看着像没有任何脾气的老好人,似乎很容易被人看透。

    宽敞的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透过镂雕缠枝莲纹的铜炉,高柱直立,绣着清雅梅花的暗红帷幔遮挡住窗牖外的亮光。

    许哲之胸口受了刀伤,用白布包扎完好,吃了丹药后,现在正躺在床榻上静养。屋内有两排面相严肃的侍卫把守,腰间配刀,刀柄坠红色剑穗。

    许致淳静静立在原地,腰间的护身银铃并不显眼,但识物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赵鸾沅自小带到大的东西,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伺候的侍卫扶许哲之起来,他靠着床栏,咳了几声,侍女端来养身的汤药,他轻轻推开,抬头朝许致淳温温笑道:“我今早出了事,莫要见怪。你便是致淳?”

    许致淳点头,他脸庞干净,身形颀长。

    许哲之眼神打量他,开颜笑道:“你虽说不太像铎儿,但也生得一副好样貌。你应当没见过我,按照辈分,你该叫我声伯伯。”

    许致淳当年回来时有人质疑过他身份,怀疑他母亲想要把野孩子当真龙,但事实证明,他确实是许家骨血,与许铎血脉相通。

    许哲之叫得亲近,仿佛和许铎关系很好一样。但许铎是嫡出的,族中精心培养,许哲之年纪长他许多,但两人不住一处,以他们的身份,最多只能算说得上话。

    许致淳没有在赵鸾沅面前的稚气,另有一番沉着稳重,只开口道:“许二少爷寻我来,是有何事?”

    许哲之又咳了好几声,这次好像牵扯到了伤口,他脸上都有几分难受痛苦,侍女忙替他顺背。

    许致淳安静站在原地,脸色没有任何改变。面前的人是他父亲的兄长,与他血脉相连,但在他眼中,也只是个陌生人。

    良久之后,许哲之慢慢缓过口气,他无奈笑道:“我那些弟弟叔伯都是有野心的,也不知是谁派来的人,若非我反应及时,命可能都没了。”

    许致淳道:“望二少爷身体早日康复。”

    他迟迟来的这句话让许哲之笑了笑。

    “可是鸾沅教你说的这些话?”

    他的语气透着熟稔,鸾沅二字像是叫过许多次——即便是赵府内,能叫赵鸾沅本名的人也不多。

    许致淳只回道:“二少爷要见我,姐姐便让我来一趟,其余并未多说。”

    他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说赵鸾沅的事,许致淳习惯直接问她,她什么都会说。

    许哲之又是摇头一笑,道:“你从小在她身边长大,难怪随了她的冷淡性子,看你一身的灵力浑厚,她也有不少功劳。不过你不是赵家的人,想必处事为人方面,她应当什么都没教过你。”

    他这话听着像是在为赵鸾沅澄清,但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摆明想说赵鸾沅对许致淳不善。

    许哲之想得也没错,赵鸾沅是许致淳父亲未过门的未婚妻外,退亲一事尚有间隙,尤其她还是赵家现任的家主,自然事事以族中利益为主。

    许致淳自小便是个有资质的,在同辈中是为佼佼者,她底下还有个亲侄子,她没可能为自家树敌。

    许致淳安安静静,没有回他。

    他没说对,但也没说错,可许致淳不喜欢听。

    许哲之喝了一口温热的汤药,看向许致淳,笑着开口道:“你是否想回本家?我可帮你。”

    许致淳仿佛没听见他刚才的话,他的劲腰挺直,周身淡然,一袭白衫衬出少年高大身材,言语中不卑不亢,只道:“赵姐姐平日对我极好,不劳你费心。我在赵家十几年,许二少爷这时要我回去,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许哲之摆手让侍女小厮都下去,仅留下护身的侍卫。红木方桌铺绒垫,角落的紫檀木小几放精致的梅花盆栽。

    “别干站着,坐吧。”许哲之很是自来熟,像个亲近的长辈,招手让他坐下,“铎儿小时候叫我声哥哥,你这般拘谨,让我都不自在了。说起来你应该没听过你父亲的事,鸾沅未过门,他又有了你母亲,她不说也怪不得她。”

    他的话像无趣的闲聊,但句句都带针。

    许致淳周围都是许家的侍卫,个个都是灵力高深,他并不想招惹是非,让赵鸾沅难做,只是退后步道:“二少爷若是无事,我该回府了。”

    他是姓许的,回赵府却说得理所当然。

    许哲之看着他,咳了两声。许致淳转身要离去时,许哲之看着他的背影,又突然开口道:“你父母和鸾沅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许致淳的脚步停了一下。

    这些事是禁忌,谁都不会提。

    “说来也是奇怪,铎儿当年并没有任何移情别恋的迹象,大婚前夕竟提出退婚,让家中人都十分震惊,父亲直接将他关了禁闭。”

    当年和赵家联姻并不简单,赵家只剩赵鸾沅,如果嫁入许家,于许家而言,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不废一兵一卒,不违人伦道义。

    “他逃了婚,而这件本该压下去的丑事,几天内便传遍了天下,他在赵家危急之时做出这种事,名声全无,两家人都丢尽了脸。”

    许哲之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胸口的伤痕浸出了血,疼得让他深吸了几口气。一个侍卫上前为他倒了颗止血的丹药,他的伤口似乎不是一般的武器所伤,丹药只能勉强抑制住流血。

    “往事种种与我无关,便是知道得再清楚,我也依旧向着姐姐,”许致淳回头,“二少爷若想挑拨离间,那找错人了。”

    许哲之似乎早有所料。

    “你倒是十分信赖她。”他惋惜道,“你如果不想回来也罢,我也不会逼迫你。但你可不要做出威胁到赵家的事,即便你是她养大的孩子,她对你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的好,她若狠起来,没人能逃过她的手。”

    许致淳奇怪道:“她对我有恩,要我的命也无所谓,二少爷所说之事,实属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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