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 卫韫和谢桃去了车站, 把福妙兰和福花接到了家里。
福妙兰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谢桃忽然就有了一个男朋友。
她坐在那儿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透明的落地窗外, 正坐在小花园里喝茶的卫韫。
即便是已经在这人住了几天,她似乎仍然有点难以置信。
她手里端着一杯茶, 这会儿眼前这看起来阔大豪华的复式别墅, 让福妙兰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就好像是一场梦。
那天来的时候,福妙兰就拉着谢桃的手, 问, “桃桃啊,你咋就忽然就有了一个男朋友了”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哪儿的人啊家里都有什么人”
这之类的问题,福妙兰早就像是查户口似的,把这些都给问了个清楚。
福妙兰在车站第一眼看见谢桃的这个男朋友的时候, 即便她已经是四十好几快五十岁的人了,却仍旧还是难免在见到他的时候,晃了晃神。
旁的不说, 这个年轻人的模样,那是长得一等一的好。
谢桃当时也简单地跟福姨解释了几句, 但她隐去了两个时空的事情,没有说卫韫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这些听起来就很玄幻的情节。
福妙兰在这儿待的这几天, 总也没待惯。
这会儿她们坐在沙发上聊天, 谢桃手腕上的玉镯被旁边的福花摸来摸去的, 一下子就吸引了福妙兰的目光, 因为福妙兰以前年轻的时候,手头还算宽裕的那几年,收藏了一些玉首饰,也算是有些自己的识玉的本事,这会儿她看了一眼谢桃手腕上戴着的镯子,又伸手去碰了碰。
这水头,这成色,一看就是特别好的玉。
“这是他送你的”她问谢桃。
谢桃点了点头,抿唇笑了一下,然后说,“原本是他母亲留下来的。”
福妙兰点了点头,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谢桃注意着福妙兰的神情,她半晌开口,说,“他帮了我很多,对我也特别特别好。”
“对不起啊福姨,”
她又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我现在才跟你讲这件事情”
福姨摇了摇头,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那一抹修长的身影,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最终她回过头,看向谢桃,“你这次叫我来,就是想让我见见他”
谢桃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
“还有一件事。”
谢桃抿嘴笑了一下,像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她垂着眼帘,半晌才说,“我我们想去领证。”
这件事犹豫了几天,她还是对福妙兰说了出来。
领,领证
福妙兰一听见谢桃的这句话,她那双眼睛一瞬间瞪大,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桃桃,你才二十啊,这这这就要结婚”
福妙兰几乎是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弹”起来了。
谢桃干笑了一声,没敢说她其实在另一个时空已经跟卫韫成亲了。
“福姨,这件事我真的考虑过很久,不是一时冲动。”
谢桃说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小花园的秋千椅上的那个人。
他像是忽有所感,回头时,便是四目相对。
散漫的阳光落在他的肩头,乌浓的长发就披散在他的身后,他的那张清隽漂亮的容颜似乎仍未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波澜,仍旧清冷如霜,唯独是那双眼睛里犹泛柔波。
一双天生冷淡的桃花眼好似无情,但在此刻,他分明只是坐在那儿,只是回望她,他的那双眼瞳里便好像已经温柔含情,脉脉如水。
于是只是他的这一眼,便足够令人心动。
谢桃望着他,忍不住弯起唇角。
那一刻,她对坐在自己身旁的福妙兰说,“福姨,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只是这样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甚至不用言语,她就会觉得很开心。
她心里的欢喜就像是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蜜糖,甜丝丝的。
福妙兰盯着眼前的谢桃,一时间有些发怔。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那双眼睛里那些亮晶晶的光芒,就好像是一点又一点星子如簇的光,是燎原的火,是霓虹的光。
福妙兰也曾年轻过,所以看着这样的谢桃,她知道,谢桃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坐在花园里的那个男人。
可是像谢桃这样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年轻的爱情,大都不能经历时间的考验。
所以福妙兰是不愿意谢桃才二十岁,就将自己的人生,这么轻易地交付给另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自己失败的婚姻,所以福妙兰自离婚后,就再也没有想过再婚的事情,年轻时的冲动劲儿已经没了,婚姻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场昏暗不清的梦。
不算噩梦,却也到底不是什么好梦。
谢桃还年轻,福妙兰不想她过早地走入婚姻,也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个孩子,向来活得辛苦。
“桃桃,婚姻没有那么简单,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吗你确定他真的会是那个会一直对你好的人吗”
福妙兰斟酌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福姨,他”
“福姨。”
谢桃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忽然听到了卫韫的声音。
她和福妙兰同时回头看过去。
卫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客厅里。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衣袖被他挽到了小臂,衬衣的下摆收进了深色的西装裤里,双腿笔直修长,长发披散,肌肤冷白,几乎很难教人移得开眼。
“您的担忧,我都明白。”
卫韫说着,走了过来,对着福妙兰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双手放在膝上,脊背直挺,一副端正郑重的姿态,“世事无常,未来是根本无法猜测的。”
他顿了顿,又道,“故而此刻我与您作出再多的承诺,在您眼中,或许都是不着边际的空话。”
“但我至少能够保证,”
他忽然看了一眼坐在福妙兰身旁的谢桃,喉结动了一下,有些话似乎已经到了嘴边,耳廓也有了些温度,但他面上却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也并没有犹豫,“现在的我,很爱她。”
在听见卫韫的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谢桃愣住了。
这是谢桃第一次,听见卫韫如此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
平日里他连一句“喜欢”都从未轻易说出口过,或许是因为他害羞,也或许是因为他原本就不善言辞。
但是此刻,她却是那么清晰地听见他说,他很爱她。
她整个人仍在发愣,可胸腔里的那颗心却在顷刻间跳得越来越快。
“并且,”
卫韫瞥见谢桃那副傻呆呆的模样,他扯了一下唇角,对福妙兰说,“我很想娶她,想和她度过余生。”
“这样的心情,向来迫切。”
这大抵是卫韫这一辈子唯一一次,这般真实地将自己内心里的渴盼,尽数吐露给人听。
福妙兰是谢桃敬爱的长辈,也是当初帮助她度过难关的恩人,卫韫也同样对她心怀感激,故而这些话说与福妙兰听,也是他尊重她作为谢桃的恩人,长辈,他想要从这位长辈这里,得到她的首肯。
说完,卫韫又将前一天便放在茶几下的一只盒子拿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摆在了福妙兰的眼前。
那里面有银行卡,有房产证,还有一些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让福妙兰一时间还看不明白的文件资料。
就连谢桃也没明白,卫韫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都是谢桃的。”
卫韫继续道,“我所有的财产我都给她,若日后真如您所担心的那样,我辜负了她,那么至少,她的生活仍有保证。”
“但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
金钱在卫韫的眼里并不算多么重要的东西,但他很清楚,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将其看得很重要,毕竟金钱的确也是用来维持生活的必不可缺的东西。
话虽是这么说,但卫韫将这些财产都交给谢桃,却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是他仅仅只是想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罢了。
此时此刻,福妙兰忽然瞧见坐在那边的年轻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我卫韫,此生认定是她,便只会是她。”
或许他的那位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便应是一颗绝对痴情的种子。
一生太长,也太短暂。
因而他只够用来爱一个人。
福妙兰愣在那儿,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言语甚至是神情之中,她几乎挑不出任何错出来。
好像许多的方面,他都考虑到了。
而她也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着冷冷淡淡的,但这几天她多多少少也能看得出来,他对谢桃,倒是真的关怀备至。
福妙兰偏头看了谢桃一眼,她此刻心里头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沉默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决定。”
“既然桃桃已经考虑好了,那就随你们吧。”
人心或许是这世上最善变的,正如卫韫所言,没有人能够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些什么。
但是福妙兰也很清楚,总不能因为害怕出现那样的结果,就拦着谢桃,不让她往前走吧
人生,终究是谢桃自己的人生。
是甜是苦,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福姨”谢桃扑进她的怀里,蹭来蹭去。
福妙兰这会儿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啊,哪像个二十岁的人,还像个小孩儿似的。”
她似乎有些感叹。
当初那个在冷情的长街上来回徘徊,仿佛找不到家的小姑娘,仿佛还停留在昨天的记忆里。
“谢谢。”卫韫对着福妙兰低首,认真地说道。
“但愿,你能真的做到你几天说的这些。”
福妙兰看着他,最终说了一句。
第二天一大早,卫韫就推开了谢桃的房门,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因为福妙兰和福花还在这儿,所以谢桃和卫韫并没有睡在一间房,毕竟在福妙兰的眼里,他们还不算是真正的夫妻。
卫韫一向恪守礼法,自然也不会在长辈面前失了分寸。
谢桃昨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卫韫白天的那句“现在的我,很爱她”,躲在被子里偷笑了好久都没有睡着,这会儿正困着,被卫韫从被子里挖出来,她有点不大情愿地睁开眼睛,“你干嘛呀”
“该出门了。”卫韫抱着她,低眉时,耐心地替她拂开挡在她眼前的浅发。
“去哪呀”
谢桃打了一个哈欠,趴在他怀里,还有点不大清醒。
“民政局。”
他清冷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
谢桃一听见“民政局”三个字,她顿时就清醒了一大半,她大睁着一双杏眼,望着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么急的吗”
卫韫抱着她的手臂似乎是僵了一下,但出人意料的,他竟垂下眼帘,动了一下喉结,轻轻应了一声,“嗯。”
耳廓好像又有点发红。
像是有点难为情。
谢桃眨了眨眼睛,然后她抱紧他的腰,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卫韫听见她的笑声,耳廓的温度越发烫红,低眼时又瞧见她那张白皙明净的面庞,他没有忍住捏着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嘴唇。
气息相缠的瞬间,谢桃的脑子里一片灼烧,半睁着的眼睛几乎只能朦胧瞧见他眼尾带着致命风情的微红痕迹。
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倒在了床上。
卫韫贴着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
他忽然亲了一下她的耳垂,说话时,嗓音带着几分低哑,“去不去”
对于这件事,他显得有些过分固执。
“去”谢桃红着脸,小声地应。
卫韫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弯了弯唇角,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她红润微肿的唇瓣时,他又俯身去亲她。
无论是在哪个时空,他都想要她早一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一刻都等不得。
谢桃被他亲得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忽然,她听见他略显沙哑的嗓音传来,流露出一丝情\\欲,“不若,午后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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