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沈秋棠惊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难道他是老熟人的转世?

    她想上前跟他打个招呼,脚刚迈出去半步,就见他地瞥了自己一眼,眼带厌恶,接着转过身,像是根本不愿看到自己的样子……

    沈秋棠:?

    什么情况?

    虽然老熟人杀人无数、冷血无情,但看着自己时,总是眼带着笑意。眼前这人肯定不是老熟人,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

    可他为什么讨厌自己呢?明明大家只是第一次见面。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沈秋棠收回迈出去还未落地的脚,继续双手环胸靠着墙。

    她站在他身后,看到他看着凌岩好一会儿,伴随着一声叹息,他宽厚的肩膀一沉,声音中带着疲倦地说:“学姐,别难过了。”

    他的语气温柔,就像在跟自己家人说话一样。

    沈秋棠将他对自己的厌恶和对香凝的温柔联想到一起,得出结论:他跟香凝应该是一起长大的师姐弟,而他苦苦爱恋香凝多年,最后香凝却嫁给了凌岩。自己身为凌岩这边的人,被他恨屋及乌也理所当然。

    这样一想,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一想到眼前这人跟老熟人一样有着爱而不得的故事,她对他刚才的无礼,也多了几分谅解。

    香凝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低头擦擦眼泪,“我没事。”

    他问:“我爸怎么样了?”

    沈秋棠想:你爸是谁?

    接着香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凌岩说:“医生说他暂时脱离危险期了,但进步一的治疗方案还要等医生们连夜开完会才能确定。”

    沈秋棠:……

    又猜错了,原来香凝是他后妈。这一家三口的关系还真复杂。

    他又问:“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你们俩平时好好地,怎么会家暴?还有……”沈秋棠见他转过身,又瞥了自己一眼,眼神中蕴含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起了无数往事。

    沈秋棠:???

    香凝也看向沈秋棠,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该怎么给两人做介绍,只好说:“浩然,你先别问那么多了,等你爸醒了我们再跟你解释吧。你工作忙,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凌浩然将香凝的神情都收进眼底,眉头皱得更深。他深深地沉下一口气,慢慢退出病房,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凌岩。尽管他脸上严肃的面无表情,但充满担心与关切的眼神,却透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最后他转回头时,又不经意间看到沈秋棠。

    沈秋棠以为他又要瞥自己了,却见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无奈地离开了。

    沈秋棠:?????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等他离开之后,香凝走到沈秋棠身边解释:“祖师爷,刚才来的人是凌岩的大儿子,叫凌浩然。他从小被凌岩当成玄天派的继承人来培养,长大后却发现他连天眼都开不了。而他自己又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信世上有鬼一说,觉得我们都是封建迷信。他们父子俩因为这些问题,没少闹矛盾。家里平时也都尽量避免在浩然面前,提起玄学相关的事。所以刚才他问起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沈秋棠见香凝一脸歉意很是紧张的样子,笑着说:“没关系,介绍我也没多大意义。我是已经死了的人,虽然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机缘巧合被复活了,但如无意外,天一亮我就应该消失了。”

    “祖师爷,难得您复活了,我们都还没孝敬您……”

    “别别别,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我这次的出现是有违天常的,你们就当我没出现过吧。你好好陪着凌岩吧,我出去转转。”

    **

    沈秋棠逐层走了一遍,连墙上的医学知识科普都没错过,觉得现代的事物有趣极了。只可惜医院毕竟是上演着一幕幕阴阳相隔的地方,她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黑一白的两位老熟人。

    黑白无常面无表情地往前飘,正要去勾魂。

    白无常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转过头,看到远处的沈秋棠之后,他飘忽的身子忽然定住,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黑无常

    黑无常看向白无常,用眼神在问:你干啥呀?

    白无常颤抖的手,指向了沈秋棠。

    黑无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睁大眼睛,顿时一愣。

    沈秋棠笑得如春暖花开一般,朝他们挥挥手。

    而黑白无常则像天兵神将看到了齐天大圣从五指山中自己跳出来了一样,对沈秋棠又敬又怕……

    这尊大佛当年捉鬼无数,连鬼王都能封印得了,别说在人间了,连在地府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孟婆很长一段时间,都靠过桥的鬼给她讲述自己被沈秋棠凌|虐的故事,来打发漫长无止境的时间。

    不过沈秋棠早就死了一千多年,怎么突然又出现在人世?

    黑白无常相视一眼,心想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但现在又要去勾魂,不能耽误了时间呐。毕竟阎王要人三更死,不得留人到五更。

    沈秋棠了解地府的人都特别遵守时间,朝他们摆摆手,意思是你们去忙你们的吧。她心想自己估计天亮之前就得死回去了,能不给大家添麻烦就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

    走廊的另一头,病人的家属在大半夜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美丽少女,站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上,对着空气又是招手又是笑的,这一幕着实有些瘆得慌。

    可抬头一看,走廊上挂着“精神科”的牌子,她们就一幅了然的样子。再看向古装少女时,眼中就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沈秋棠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神经病,看到黑白无常还记得自己,心里美滋滋地走到了大楼的大门口,靠在大理石门框上,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等着天亮到来时,自己再次离开人世。

    她发呆的时候,想起了自己与鬼王决一死战时,浑身是血的惨烈。想起了蠢徒弟跪在地上,仰天大哭的不舍之情。想起了金色稻田里,她跟老熟人在各自踏上征程前,一起对天许下的愿望。

    “等我这次干掉了鬼王,就找一个宁静美丽的村子住下,当一个快快乐乐的普通人,再不见那些悲欢离合。”

    “等我打完这场仗,就辞官回乡,远离官场争斗和血雨腥风。再去跟我心爱的姑娘提亲,跟她过着普通人的日子,白头偕老。”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沈秋棠嘴角带着笑,等着再次烟消云散。

    虽然这次回来没能见到老熟人和蠢徒弟,但错认凌浩然是老熟人时,那一下子恍惚的大喜过望,也足以令沈秋棠感到满足。

    有点小遗憾吧,但人生又哪有完美的呢。

    太阳猛地升起,光芒照耀大地。

    沈秋棠沐浴在阳光里,皮肤上感觉到的温暖,是那么的舒适。

    但她却眉头紧锁。

    不对,自己怎么还活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都在,没有消失!

    心里的警钟“DuangDuang”响起,她转了一圈看着周遭,所有的人事物都没变。

    这太奇怪了……

    医院的一楼左边,是专门打吊针的区域。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拿着针头,从里面跑出来,“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他一边跑一边朝后看,没注意到前方的沈秋棠。突然脚下一滑,就撞到了沈秋棠的身上。

    沈秋棠扶起他,“你没事吧?”

    小男孩手里的针头不小心划破了沈秋棠的手心,划出了一到大口子,疼得沈秋棠“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气。

    小男孩看到沈秋棠的伤口,站好后又是惊恐又是担忧,“姐姐,对不起!”

    沈秋棠笑着摇摇头,见他身后追上来的妇人,站起身把小男孩带到她的面前。

    这年头玩汉服cosplay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妇人看到沈秋棠并没有露出什么差异的目光,连忙跟沈秋棠说了声“谢谢”,就蹲下来,握住小男孩的肩膀,“你跑什么跑呀!”

    小男孩快哭了,回头瞅瞅沈秋棠,“妈妈,我把姐姐的手划破了。”

    妇人马上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孩子。小姑娘,你没事吧。”

    沈秋棠把手收到背后,摇摇头,笑着说:“你先带孩子回去看病吧,我没事。”

    孩子妈妈很是歉意地鞠了鞠躬,就带小男孩走了。

    惹祸的小男孩不敢再闹,乖乖地跟着妈妈去打针,一路走还一路回头看看沈秋棠。

    沈秋棠朝他笑了笑,看着他肉嘟嘟的小圆脸,心想小孩子真可爱。

    等他们走远了,她抬起被划伤的右手一看,伤口正在以非人的速度快速愈合……

    沈秋棠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太有违天常了。

    香凝从电梯上下来,正好遇见站在门口呆愣地看着手心的祖师爷。她惊喜地跑上前,“祖师爷,您还在真是太好了!”

    沈秋棠怔怔地说:“我……我应该消失的。”

    两人一个欢喜,一个惊诧。

    周围路过的人都见怪不怪,在医院这种地方,见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

    **

    香凝带着沈秋棠出去用了早餐,回到病房之后,凌岩也醒了过来。

    沈秋棠大致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就是该死回去却还活着。她自己心里充满了担忧,但凌岩和香凝却十分高兴。

    老凌家拜了一千多年的祖师爷不仅显灵了,甚至还活过来了,这不就等于是神仙下凡嘛!

    快中午的时候,院长亲自来讲解凌岩的病情。

    白发苍苍略秃、身形微胖、满脸和善的院长,双手插在大白褂的衣兜里,“凌教授,您此次伤情复杂,我们连夜开会研究后,建议您到美国进行进一步治疗。”

    凌岩坐卧在病床上,马上摇头,看着沈秋棠说:“我家有长辈才回来,我要陪着长辈,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院长顺着凌岩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古装、娇憨美丽的少女——沈秋棠。他心想:你们家长辈在哪儿呢?

    沈秋棠转头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依旧保持着生前得道时17岁的模样,转回头朝着院长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等院长走后,沈秋棠劝道:“凌岩,你该去哪儿疗伤就去哪儿疗伤,不用陪着我,我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凌岩义正言辞地说:“那我更要珍惜时光,在有限的时间里,孝敬祖师爷了!”

    沈秋棠揉着太阳穴,“不用,你看着比我还老,孝敬我什么呀。身体重要,你先以疗伤为重吧。”

    凌岩想了想,“不如祖师爷随我们一起去美国吧!”

    香凝适时提醒:“祖师爷没有美国签证。”

    沈秋棠见凌岩身体还虚弱着,不想让他再浪费力气,于是摆出了祖师爷的架势,“现在你是祖师爷还是我是祖师爷?玄天派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让你去美国疗伤,你就乖乖地给我过去。伤没养好,别回来见我!”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不给他继续啰嗦的机会。

    香凝左右看看,追上去哄祖师爷别生气。

    病房里只剩凌岩一人,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既然祖师爷的吩咐不可违,那他只能想其他办法来孝敬祖师爷了。

    最后拨通了大儿子的电话:“喂,你马上给我过来。”

    半个小时后,凌浩然来到了凌岩的病房。

    “爸,你怎么样了。”

    凌岩严肃地说:“我之后会去美国疗伤,在我走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凌浩然印象中,父亲上一次严肃成这样跟自己说话,还是自己六岁时,他说要把玄天派传给自己。

    父亲给过他太多失望与惋惜的眼神,难得父亲再一次看重自己,他挺直了腰板,等着接下父亲要交给自己的事。

    凌岩说:“昨天跟我们一起到医院的年轻女士,叫沈秋棠。我跟香凝去美国之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她。记住,一定要把她当成长辈一样敬重!”

    凌浩然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猜测……

    凌岩见儿子没有马上答应,训斥一声:“听见了没有!”

    凌浩然立刻站好,“爸,我知道了。”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过问长辈的感情问题。

    正纠结着,就听凌岩又说:“为了不耽误你工作,你也别搬回老宅住了,直接把祖……呃,沈女士接到你现在的住处吧,这样也方便你照顾她。”

    凌浩然满眼的不敢置信,“什么?爸,这不太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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