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荼故作讶异:“姑母有事与我说便是了,说什么求字岂不是生分了。”
见侄女态度如此之好,越从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坐下来握着如荼的手,很是亲热,“你宁表哥在你姑父出事前定了一门亲事,定的人是燕京韦工部的三姑娘叫霞光的,我们家如今已成这样,你表哥不愿意拖累旁人,所以自愿解除婚约,只是我家的人不大好出门,正好你嫁去燕京,所以托你带个信。”
说完,如荼称赞谢宁品行高尚云云,把越从玉听的越发觉得还是小姑娘们好说话,所以她很快就把那封信拿了出来。
如荼笑道:“姑母就交给我的丫头金藤吧,到时候我去了燕京,再打发人送过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越从玉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是高兴,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落寞:“那位韦姑娘我也是见过的,是个顶好的姑娘,如果不是你姑父出事,恐怕他们今年就结成连理了。”
听起来好像是真的在感叹这件事情没成一样,如荼笑言安慰了几句,送走了越从玉母女,她才把金藤喊出来,“这封信你赶紧送到祖父那里去吧。”
她又不傻,谢家的人在越家没办法行动如常,祖父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他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比如像送坤舆图这件事情,除了越家嫡系,没人知道这件事情,谢家想借这封信把消息传递出去,以此让越鹏的谋算暴露于人前,同时也抓住越鹏的把柄讲条件,可惜她不蠢。
越从玉母子想必今日观察了她和姐姐,姐姐个性强硬,对谢挽也就那么回事,没有什么顾忌,看她却觉得更单纯一些,所以想哄骗于她,可惜她并非好哄骗之人。
丁氏端了一碗秋梨汤过来,心疼道:“二姑娘今日说了那么些话,怕是嗓子疼吧,喝点秋梨汤,润润嗓子。”
清甜滋润的梨汤下口,如荼觉得爽润多了。
见越如荼吃的脸蛋红扑扑的,娇艳欲滴的模样,丁氏都看呆了,这真的是她从小奶到大的孩子不成,也实在是太好看了。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姐,以后去了黄沙遍地的燕京,也不知道怎生是好。
如荼倒是一无所觉,迎风流泪多愁善感,这并非是她的性格,这么多年,她成长在越家,父母软弱,祖父唯利是图,祖母万事不管,她和姐姐都是自己护着自己,若是不坚强,恐怕早就被吞吃入腹了。
她从小便生的惹人怜爱,在她十岁时就已经初露锋芒,那时大伯母就想为娘家侄儿说亲,可如荼知道她那位娘家侄儿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她知道王家富贵,她爹娘都是在长兄手底下过活,自己尚且没有能力,如何管她的事情,所以她拼命学文识字,在越地有个才女的名号,让越鹏看重,后来帮她们姐妹造势,成了越地二美,这个时候,王氏才悄悄的打退堂鼓。
“乳母,伺候我休息一会儿吧。”如荼无事就会起来画画写写,忙碌一会儿就会要求休息,她太清楚以后成了人家儿媳妇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像王氏现在是当家主母主持中馈,可在诸老太太那里,她还得站规矩。
俗话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能休息的时候就尽量休息,否则日后多思多虑的事情还多着呢。
从越如荼这里回去之后,越从玉便把儿子喊了过来,“我瞧如荼性子单纯,我按照你说的那样跟她说了,她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还说你品行高洁。”
谢宁嘴边勾起一抹笑,“这就好。”
谢家母子可没有想到看起来如小白花一样又单纯的如荼,反手就坏了她们的好事,等她们意识到的时候,谢家带来的不少下人都被王氏发卖出去,越从玉母子三人连院子都出不去了。
诸老太太跟前基本都看不到姑太太的人影了,索性诸老太太也从不提起,仿佛越从玉母子三人从来没来过一样,大家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七月份沧州又送来不少奇珍异宝,越如云面色不变的收下,却分出一半给妹妹。
她说道,“你此去燕京,嫁的是肃家三公子,他们家便没有陈涧家这般重视,所以下人怕是会说小话的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如荼承情,如云同她姐妹关系亲密,可她们身边的人常常存在比较之心,二人刚许亲的时候,下人们都说二姑娘说亲的人家更好一些,燕京肃家权倾朝野,二姑爷还未婚,可比大姑爷好,大姑爷停妻再娶这一条就让不少人觉得如云前途悲惨。
可这之后,陈涧不停送东西过来,肃家却只是依礼而送,年节下走动一二也是下人过来,家里人便都说陈家姑爷好,也许之前连停妻再娶都是有内情的。
可这些事如荼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无论是陈家还是肃家娶她们压根就不是为了她们有多美,而是借此拉拢越州罢了。
她反过来劝姐姐,“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下人们的嘴咱们是堵不上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事情没办法影响我便好。”
如云见妹妹如此,很是欣慰。
很快婚期将至,陈家和肃家都有派人过来,因二位姑爷都是朝廷命官,轻易不会出来迎亲,所以各自都派人先行过来。越家久违的热闹起来,便是有了身孕的楚氏也开始活动起来,生怕女儿们的婚事出现一丝差错。
肃家过来的是肃雍的族婶郭氏,郭氏生的清瘦,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品行看起来端方,其夫听说是承天府的一名六品官员,她生了两儿两女,公婆父母俱在,是难得的全福之人,楚氏打听到她的背景之后,很是高兴,送了好几盒牛乳菱粉香糕给郭氏品尝,暗中打探肃家的事情。
因楚氏性格斯文很好相处,郭氏也是有分寸之人,便简单介绍了一下肃家,楚氏又派了侍女藕香过来转达给如荼听,让如荼也有个准备。
肃家这次跟来迎亲的约百余人,最让人侧目的是赤练军,这是肃家私兵,以防路上出什么意外,所以派了十队来,一队十人,十队便一百来人,看起来是极看重这门亲事的。
除此之外也有郭氏带来的喜娘婆子伺候的丫头若干,她们都一个特点,就是做事情很利落,跟燕京给人的感觉很像,生硬冷漠。
藕香不敢真的大喇喇的坐着,只坐了个凳沿,把楚氏交代的都跟她说了一遍:“肃家原本是陇西人,是当地有名的豪族,嫡系一共有两支,旁系就多了去了,后来随着建国公搬到燕京之后,也带了几房族人过来,这次来的这位郭氏便是旁系。建国公一共两房妻子,咳咳——”
“两房?”如荼有些不解。
现下官宦之家男人们蓄婢纳妾已经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样正妻还是只有一位的,没得听说哪家还是有两房的。
藕香解释道:“正是,建国公十五岁就在外征战,当时辗转于各地,便由上峰保媒娶了孟氏,也就是绫州的孟氏。”
“孟家我知道,绫州赵氏出事就是由孟氏首告,孟家也是天子近臣,掌管着户部,都说孟家很有钱,又有个侯爵。”这还是赵家出事后,姐姐跟她说的。
藕香点头,“正是,孟家也是高门显爵,这位孟夫人便是咱们姑爷的亲娘。”
见如荼准备追问,藕香笑道,“奴婢再跟您慢慢说这建国公府的恩怨,这孟夫人肚子很争气,进门就怀了孩子,和建国公感情也很好,在她肚子大了的时候那场仗终于打赢了,连连征战,寄信收信都不方便,三年前的家信肃大人才收到,这信上说肃老夫人的侄女江氏过来,信上说江夫人很可怜,父母都在战争中双双离去,把二人八字合了之后,便直接娶了亲。肃大人得知了,想回去解除亲事,没想到族里早已把江氏当成正经的夫人,且江氏还为肃大人的父亲守孝了几年。这就只好两头大了……”
“怎么就两头大了……肃大人既然已经娶了亲,就该说清楚,江夫人那时候想必年纪也不是很大,收为义女也不是不可以再嫁啊?”如荼如此想道。
到底藕香年纪大点,她心道,男人都是偷腥的猫,惯会怜香惜玉,那位江夫人指不定生的很美,才让肃大人把持不住,可这话就不好对如荼说了,只好道:“这事郭氏说的含含糊糊的,奴婢也不清楚。”
如荼表示了解,这种事情是阴私,也不是很光彩,她也没有追究了,便问起:“那江氏夫人和孟夫人都生了几个孩子?”
这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藕香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孟夫人头胎生了个女儿,现如今是镇南侯府的世子夫人,为人最是贤惠,紧接着孟夫人又生了次子肃雱和咱们姑爷还有一位小爷今年也十五岁了。江夫人生了长子,娶的媳妇是庆王之女安福郡主,还生了一位女儿,进宫做了皇妃。”
如荼听了半天,头痛道,这还真是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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