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谋(下)

小说:檀郎 作者:海青拿天鹅
    我吓一跳, 回头, 桓镶站在面前, 脸上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

    “在想什么”他打量着我,颇是得意, “我走到近前你也不曾发觉。”

    我瞪着他, 暗自松一口气。

    “公子怎在此处”我问。

    “这是雒阳, 我在何处不可”桓镶语气中不无讽刺, “倒是你,不是跟元初建功立业去了么,跑回来做甚。”

    我说“建功立业何须执着一方。我与公子一样, 视雒阳为家, 自当回来。”

    桓镶翻了个白眼。

    “公子到底来做甚”我问。

    “来找你说说话,不行么”桓镶说罢, 好奇地追问,“你去见蒋亢做甚, 莫非你与明光道又扯上了关系”

    我自不打算老实回答, 答道“公子莫非不知么我当下乃是奉圣上之命来雒阳与秦王共商大计的使者, 明光道乃关系中原安稳,我去见明光道的人有甚奇怪倒是公子, 堂堂世家子弟,在此处截一个朝廷女官,也不怕传出去伤了清誉。”

    桓镶神色鄙夷“云霓生, 你照照镜子, 你哪里似个女官。”

    我不想与他多说废话, 道“公子若无事,我就先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要走。

    桓镶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冷着脸瞪着我“你上回又是绑我又是给我下药,我说过什么元初让我保守的秘密我也保守了,你与我说句话都不肯”

    我“”

    他的模样,愤怒又委屈,仿佛一个被人负了心的怨妇。

    旁边走过去两个路人,瞥着我们,嘀嘀咕咕。

    他既然提到上回,我无言以对。说实话,我就怕他这个样子。虽然我和他行事各有目的,说不上良心过不过得去,但桓镶毕竟是个熟人,我对他并无恶感。

    “公子有甚话,说吧。”我语气软下来。

    “此处并非说话之处。”桓镶道,“你随我到凤鸣楼去。”

    凤鸣楼是雒阳有名的酒肆,装饰豪奢,桓镶这般纨绔子弟无事的时候最爱去那里显摆。

    “公子,”我说,“我与府上的关系,公子不是不知。若公子与我来往被人看见,莫不怕府上迁怒”

    桓镶不以为然“迁怒便迁怒,我都不怕,莫非你怕”

    我自不会上这激将法的当,不过么我瞥了瞥头顶,天色不早,正是晚膳之时。凤鸣楼既然专做富贵之人的生意,吃食乃是极好。我曾去那里吃过特产的酒心梅香糕,入口难忘,只是价钱贵得足够让寻常的殷实小户也跳脚骂街。的菜色,我这些天着实吃腻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公子出钱”我瞥着他。

    桓镶“嘁”一声“我何时让别人掏过钱。”

    我笑笑“如此,多谢公子。”

    雒阳和中原时局动荡,但雒阳城里的富贵人家顶多换了些人,数量却不会少。

    故而凤鸣楼这样的去处,仍然如从前一般热闹。夜色初降,高耸的楼宇中已经点起了灿灿的明灯,照得如白昼一般。楼前的马车停得似长龙一般,店家领着一众仆人在门前迎送,入内,长相娇美的乐伎、歌伎和舞伎在堂上奏乐起舞,鲜花装点,香气缭绕,好一派灯红酒绿的人间胜景。

    桓镶自是这里的常客,方才露面,店主人便亲自迎到面前来,向他深深一礼。

    “数月不见,未知桓公子安好”

    桓镶不多废话,问道“吟月阁可还留着”

    “留着。”店主人忙道,“吟月阁一向为公子留着,好些人想要,小人寻思着公子说不定何时便会回来,都不敢答应。”

    桓镶满意地颔首,径自带着我上了楼去。

    凤鸣楼的楼宇有好几座,不算高,但建得宽敞,层层叠叠复道相连,颇有宫苑的气派。

    吟月阁乃在主楼顶层的一角,视野颇好,上能望见明月星辉,下能望见整个凤鸣楼的灯景,往远处眺望,还能观赏雒阳的城景和宫城巨大的门楼,可谓饮酒消闲的佳境。

    桓镶颇是豪气,才坐下不久,仆人便鱼贯而入,呈上了许多精致的盘盏,将食案摆得满满当当。我也不客气,每样都夹起来吃,大快朵颐。

    “如何,”桓镶看着我,“元初定然从未带你来过。”

    我不答,边吃边道“公子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这般清静之地,当是无所顾虑了。”

    桓镶拿起酒杯喝一口酒,也不遮掩,道“今日,你见过大长公主和我伯父了”

    我说“见过了”

    “大长公主待你可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我讶然。

    “我与大长公主不过说了两句话罢了。”我说,“公子怎知她对我好不好”

    桓镶道“我自是知晓。你怕是不知,大长公主对我说过,你若是能让元初回去,她可许了你二人婚事。”

    我愣了愣,手里的箸正夹着食物,停住。

    “她这么说过”

    “正是。”

    “为何”

    “还能为何。”桓镶一脸自得,不紧不慢地将一只酒心梅香糕放入口中,“纵观整个桓氏,真心为你二人之事操心的,还能有谁”说罢,他看着我,语重心长,“元初离家出走,大长公主和我伯父虽嘴上不说,但日日思念,可谓操碎了心。虎毒不食子,我在他二人面前为你说尽了好话,大长公主才终于点了头。霓生,这天下终会安定,元初也终会回到雒阳来。从前之事都过去了,他到底是桓氏的人,总这般与父母反目下去,对你二人又有甚好处大长公主既然服了软,你也莫再执拗,跟着元初回桓府去吧。”

    这倒是煞费苦心。

    我看着他,道“元初是桓氏的人,这话,你该与元初去说。”

    “我说得还少么,元初若肯听,我何必来找你。”桓镶叹口气,“这世上能说动元初的,也只有你。”

    我明白过来。

    怪不得他请我来吃这凤鸣楼,原来是个鸿门宴。

    看着案上的各色珍馐,我不禁在心底叹口气,可惜了这许多美食。

    “公子,”我放下箸,道,“元初为何离开桓氏,你知道么”

    “为了自立。”桓镶说罢,补充道,“说到底,也是负气。”

    我说“负的什么气”

    桓镶瞥着我,意味深长“这还用我说”

    “你和大长公主,以及桓氏的人,都觉得他负气是因为我,是么”我不紧不慢道,“我且问一问,若无我,元初便会留在家中么他离开桓府之前,与家中争执,可有一次提到过我”

    桓镶语塞。

    我淡淡一笑,道“公子,就算没有我,元初也一样会离开桓府。他是胸怀天下之人,大长公主和桓府醉心权术,所作所为与他志向相悖,这才是他决意要离开桓府的原因。公子若要刨根问底,当从桓府去寻,归结到我的身上来,乃是南辕北辙。”

    桓镶注视着我,片刻,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劝元初回头了。”

    我说“我说过,根由不在我身上,我就算想劝也劝不得。”

    桓镶冷笑“你也不必说得这般高风亮节,甚胸怀天下,你二人现在做的事,当真是胸怀天下”

    “公子以为不是”我问。

    “元初面上是尊崇天子,其实谁不知道,这样下去,天下迟早是秦王的。桓氏虽弄权,可从不曾想过想过当皇帝,论忠臣,桓氏才是大大的忠臣。”桓镶说着,神色有些激动,“我甚是不明,事到如今,你二人肯这般一心一意帮秦王,为何不肯帮自家人”

    今天出门一天,写得少了些。非常时期,大家都好好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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