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才是被热醒的。厚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把他捂出一身汗。这汗散不出去, 全都粘嗒嗒糊在了他身上。他挣了两下才好不容易把被子挣开, 却发现天还是黑的。
营帐里的火早已经熄了,霍严东趴在他旁边。
这个人的气息他已然熟悉,甚至不用特意去分辨。他适应了帐子里的黑暗, 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想要下去找点水喝。可一起来, 霍严东就醒了。
“怎么”霍严东哑声问。
“渴了。”梁晓才说,“有水么”
“有, 我给你拿。”霍严东说完也没点灯什么的, 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地方,倒了杯水。
水已经凉了,喝着却十分解渴。只是一杯有些少,梁晓才又跟霍严东要了一杯,咕嘟一声灌下去, 方长长舒了口气。
他重新倒回床上, 往另一侧挪一挪“你也躺床上睡,趴那多累”
霍严东没吭声。
梁晓才心想这是嫌床小呢还是嫌他在床上呢他说“要不我下去换你”
霍严东仍旧不语, 但没犹豫太久便躺到了床上。这床跟普通士兵的比已经是大了一些了, 但两人躺着还是有些拥挤。很快他就后悔了。准确地说, 是两人都后悔了。
梁晓才躺下的时候还是困的,可霍严东这一躺下他就不困了。而且他发现他低估了霍严东的占床面积。他侧过身,怼了怼旁边的人, 悄声说“我说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是不是成天吃香的喝辣的了怎么好像胖了”
霍严东哑声说“没有。”
听着还挺冤枉的。梁晓才“嗤”一声乐了“没有就没有呗,说那么委屈干嘛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虎头军的人肯定都能回去。”
霍严东说“嗯,那你呢回吗”
这问题就问得比较微妙了。回吗回哪回虎头军还是回家
梁晓才想了想,没有很快回答,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契机。如果想从“霍家儿媳妇儿”这个身份上脱离开,他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让霍严东跟李顺莲说明白。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除非他一直装,不然让李顺莲难过这事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他不可能一直装。
两人都没有说话,正待梁晓才要问问霍严东有什么想法,外面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那声响由远及近,听着听着感觉地都在颤,分明是狂奔中的马群
梁晓才跟霍严东几乎同时坐起来,营帐外赵三庚道“副统领,有人来了。”
霍严东按下梁晓才“你先别出来。”
梁晓才不适宜露面,这时候自然会听霍严东的。只是这个时间,这么明显的大动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钱光祖的靠山过来了,要么是要收拾钱光祖的人过来了。梁晓才好奇到底是哪一波人,同时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是钱光祖的靠山,完全没必要在这种时间来。在这种时间来,还这么大动静,是能把后山的坟清干静,还是大晚上把他们赶出去
然而很快,梁晓才就发现好像不太对劲。他待周围的人差不多都出去了,也跟着偷偷溜了出去。他发现来的这一伙人个个穿着夜行衣,还蒙着面。他们到了之后也不下马,为首的只道“传圣上口谕,押镇北军铁臂营大统领钱光祖入京。哪个是钱光祖”
钱光祖吓得一溜烟儿躲进营帐,死活不吭声。
为首的人这才下马,朝铁臂军士兵指的方向进去了。
钱光祖哆哆嗦嗦站起来“我、我不去”
为首的大喊“大胆你还想抗旨不成”
钱光祖贴着营帐支木站着“圣、圣上可有说为何要押我入京”
为首的人说“我只是一名小小侍卫,哪可能知道圣意。”说着他几个大步过去揪住钱光祖的衣领,在钱光祖耳边小声说“是侯爷让我来带您走的,再不走恐走不成。侯爷说明月照青台。”
钱光祖一听,居然能对上暗号,马上松了口气“好好好,那我跟你们走。”
他赶紧把外衣套上了,又把银票翻出来揣怀里。为首的人见了只皱皱眉“快点”
钱光祖吓一跳,匆忙踩上外出的鞋子,跟人出了营帐。为首那人示意下属给钱光祖一匹马,钱光祖笨拙地爬上去坐上了,正要扬鞭出去,这头霍严东眼尖地发现这小子有点过于积极,喊了声“慢着”
为首那人看到霍严东穿的是便装,黑着脸说“放肆延误了圣命你可担当得起”
霍严东却说“来人给我拦下他们”
虎头军的人大喝了声“是”接着弓箭手跟枪兵迅速把马队围了起来。他们与铁臂军可不同,他们不管到了哪都会执行一个士兵的义务,在虎头关便守虎头关,到了盘海城,那自然是守盘海城的安危
钱光祖见状赶紧大喊“霍严东你不要命了胆敢违抗圣旨快让你的人让开”
霍严东这一听更加确定来人有问题。若真是皇上要见钱光祖,钱光祖也不能是这个反应。钱光祖自己都知道心虚,一听有人传圣谕吓得就往营帐里进,就这种人还能积极进京更别说传圣谕的人还敢蒙着面。为天子传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当今又不是受人牵制办件小事都要顾虑这顾虑那的人。
“钱大统领,我这也是担心你的安危。”霍严东沉声说,“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传圣上口谕,却连个信物都没有。依我说,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你好大的胆子”为首的人见霍严东说不通,看向其他人“难道你们也要抗命吗”
围着他们的虎头军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换一下。外围更有人穿上铠甲,骑着马把他们团团围住了,一副有人敢跑,他们就敢追的架势。
梁晓才在暗处看着,这下是真有些佩服霍严东了。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世界,万一对方真就是天子派来的人呢霍严东胆子是真大。果然家里一没权二没钱,还能年纪轻轻当上精兵队伍里的副统领是有原因的。
气氛一时有些僵,钱光祖一想到“再不走恐走不成”就急得要命,大喊一声“霍严东你个龟孙子,就不怕我去御前告你一状”
霍严东说“来人去把钱大统领请下来。”
钱光祖一看那些人真的过来了,喊着“你们都给我让开别他妈碰我好你个霍严东,你居然敢以下犯上老子才是这里的大统领”
然而他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听。铁臂军的人心里都对他恨死了,不可能听,虎头军的就更不可能了。
赵三庚这头一看钱光祖死死赖在马上不下来,都要上手去抓了,旁边的人却突然抽出一把短刀,刺向前光祖
钱光祖本来就在那人身边不远,这一刀下去必定一命呜呼。可说是迟,那时快,就在那人的短刀要落在钱光祖的脖子上时,一把匕首破空掷过来,“噗”一声扎进了那人的手背
“啊啊啊啊”那人握着右手腕,血液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钱光祖吓一哆嗦,下了马连滚带爬去了霍严东旁边。随行的人第一时想要间进行反抗,却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就被制服住了。
“带下去”霍严东说罢,朝匕首射过来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看到异常的人。
难道是梁晓才
能有这样本事的虎头军里可没几个,有也都在他周边,但不是他们。
然而这人也不是梁晓才。梁晓才发现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朝飞出匕首的地方找去,但那里没有人。对方应该也不是钱光祖的人。
这时梁晓才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晚在忠勇侯府里见过的那名暗卫。跟他去取了账册的,记得是叫凌泽。那人肯定是有这样的能耐,难道是他
梁晓才不确定,却突然听钱光祖疯了一样大喊“蔡军师蔡军师呢快快我要去见大都统”
蔡文亭心说你还去见什么大都统。出了这地方你就是个死啊这不是明摆着上头要杀人灭口吗
蔡文亭这次可没像以往一样一叫就出来了。他躲起来收拾了东西,准备逃了。他的命虽不值钱,可他还不想死呢他打好包袱,趁着大伙的注意力都在钱光祖身上时偷偷离开了他的营帐。谁知刚走到没什么火光的地方就被一掌敲晕。
钱光祖半晌没等到蔡文亭,往周围瞅一圈也没看到一个能帮他的人。那些曾经供他驱使的守卫们被虎头军震着也不敢出声,如今瞅着和其他人一样都像牛鬼蛇神。他不禁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然后满头大汗地看着霍严东说“霍、霍严东,要要要不、你带我去”
霍严东冷冷别了他一眼,没理他。
赵三庚说“还是算了吧钱大统领,有人想杀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钱光祖心说我当然看得出来这不是因为看得出来才要去找大都统可到底是谁要杀他钱光祖越想脸色越白,最终狠狠扯了扯衣领,蹲在地上不吭声。
没人想要控制他的自由,但是霍严东也没马上走。主要是钱光祖的命暂时还得留,他可不希望这小子把事情想通然后自尽了。
钱光祖却是出了名的怕疼,他偷偷咬了下舌头都痛得受不了,哪敢真对自己下狠手。他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到底怎么样才能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之后,突然就蔫了。
霍严东看他那副没骨头的样子就不顺眼,便让人把他送回了营帐好生看顾着。随后他自个儿也回了营帐内。他想看看梁晓才还在不在,顺便问问之前掷匕首的人是不是他。谁知帐帘一掀开,首先看到的却不是梁晓才,而是坐在蒲团上的一名陌生男人。
这男人身材颀长,面若冠玉,眉间自带一股风流,虽只一身简单的黑色夜行衣,却盖不住通体贵气。他正在跟梁晓才说什么,也不知道说到哪个有趣的点上了,笑得眼尾弯弯的。
霍严东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被男狐狸精勾搭了媳妇儿的错觉,瞬间就酸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严东我觉得想要关住他可能只一个马厩不够,我自己也要化身为野马毕竟野马和野马才是一对,草原什么的,滚犊子吧感谢在20191207 00:02:5920191207 17:4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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