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他的是一片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中, 只有sc049j还站在那儿, 见他们谁也不说话,干脆又行了个夸张的致敬礼。
“病人治好了。”他再次重复道。
隔着厚厚的鸟嘴面具都能看出他藏不住的闪闪发亮的期待,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仿佛在求夸奖。
任越宇“治、治好”
你治好个头不是, 你直接把人家头打没了啊
“嗯嗯嗯是的,”sc049j马上连声应道,“病人现在的状况很好”
说着,他弯下腰, 一下把稻草人那具无头身体提溜了起来。
它原先是比他要高出不少的,但现在连脑袋都没了,也不存在了这身高差。庸医举着那轻飘飘的身体也不怎么费劲,他胡乱摆动起后者还仅存的胳膊腿。
sc049j用稻草人的身体挡住自己,似乎这样就能装成是它在说话。
“我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 谢谢医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 ”他尖着嗓子配音道,“你的治疗真的很有效你就是解药”
另外两人目瞪口呆的同时, 无中生友的林柚一个箭步冲上前,
“是啊医生,瞧瞧他多感谢你”她又抓住sc049j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 真诚地说,“相信你一定能实现毕生的理想, 消除世界上的瘟疫”
这庸医很明显地一愣。
他难得忸怩道“也、也没有那么好啦。”
嘴上谦虚地这么说, sc049j磨蹭着地面的鞋尖和憋不住的笑声已经充分暴露了他有多因为这番夸赞而高兴。
“我会继续努力的。”他小声说。
耿清河“”
你们就是欺负人家现在不能说话
“其实, 我还想拜托医生你一件事,”林柚继续道,“只要你不嫌麻烦”
sc049j“不不不,不会。”
他现在面对林柚的一举一动里都充满了遇见知音的喜悦。
“你会过来,该不会是因为有群人说我们得了病吧”她说,“但我得说,比起我们,那边说不定病得更重点。”
sc049j明显被一下子错综复杂起来的状况搞得有点混乱,鸟嘴面具都冒出汗来,“诶,诶”
“这个也不能凭我一家之言,具体的还得等当面见到病患再说,所以我刚才才说我们的治疗不急。”
“但他们现在拒绝治疗,还把自己锁在可能是哪个地下室里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林柚叹了口气,“要不咱们一起找找等找到了再来讨论下一步的疗法。”
戴面具的瘟疫医生被这一通颠倒黑白忽悠得不轻,晕晕乎乎地就沿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刚到转角,突然转过头。
耿清河俩人还以为他回过味来了,正紧张的时候,就听那二货庸医问“那待会儿咱们在哪碰头啊”
“就在这,”林柚马上说,“看到墙上挂的这座钟了吗,就拿它当标志好了。我们要是有什么线索也会过来等你的。”
眼见着sc049j的身影真的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回过头来,冲那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是如何把敌方怪物忽悠成己方劳力的两人比了个“ok”。
搞定。
耿清河“这、这样就行了”
“当然,”热情退去,林柚又恢复了她那惯常的浅笑,“他就这性格。”
真正的sc049“疫医”,倒还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医生。
他才是想根除天下瘟疫的那个,整日埋头研究怎样能更精进自己的医学技术。与之相对的是他的一双手,原理不明,人类却触之即死,危险性极高。
但一旦多了这个代表着搞笑系列的“j”,其代表的就不再是“瘟疫医生”,而是盗版的“瘟疫二逼”。
这位盗版先生声称自己是个好医生,实际上对此一窍不通,最擅长的是怎么把情况搞得更糟。
比如说,直接把病人打死。
林柚低下头。
散落在脚边的几根稻草正一弓一松地互相靠近。
它当然没有这么容易死。
只是上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充当凶器的匕首也滚落在一边。虽然现在脑袋被抽散了,但只要偷偷地,偷偷地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重组
“好了,”林柚笑吟吟道,“现在来想想怎么处理这位吧。”
那几根稻草猛地一抖。
全完了。
三分钟后。
“行。”林柚说。
“唔唔呜呜呜”
伴随着这粗哑怪异到根本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被吊在天花板灯管上的“麻袋”扭来拧去。然而受自己轻飘飘的体格所限,无论它再怎么挣扎,都没法摇动这桎梏。
它的身体没了脑袋,就算强撑起来,也分不出多少力气来攻击他们。稻草人近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他们连身体也一起拆散,几团稻草胡乱揉吧揉吧,一起塞进他原先披的那块破布里,硬扎成了个圆滚滚的包袱。
“连找打火机的功夫都省了,”林柚拍拍手,总结道,“走吧。”
她连提都没提收卡的事被一皮鞋抽散脑袋的稻草人还是算了吧。
要是恰奇泉下有知,恐怕此时会和它生出点惺惺相惜之情来。
哦不对,他还没死。
“既然049j去了那边,”林柚说,“咱们就去另一边好了。”
任越宇点点头。
“反正,”他道,“电梯暂时是别想了。”
刚才的事就是很明显的警告。
才一察觉到他们有靠近的意思,就立刻放出了下一只怪物,无疑是在逼祭品远离。
可这么一说,林柚想,要是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去反复试探,岂不就是无限刷怪机
耿清河“柚姐”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抱歉,刚才不小心走神了。”
他们刚刚穿过那条走廊,约莫也就用了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但这时间放在平时还好,在这时候就意味着
又要到了。
明明在这里听不到也不可能听到电梯的声音,可那一声长而不详的“叮”就仿佛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嘘。”藏在墙后,林柚竖起了食指。
那呼哧呼哧的声音逐渐靠近,听上去就像野兽喉咙深处冒出来的气喘。
全身长满了长毛的怪物佝偻着背,鼻尖不住地耸动着,垂在身侧的利爪也在颤动,仿佛在迫切地想要撕碎些什么。
这回是狼人啊,林柚想。
不过,虽然看着挺有那么回事的,这么近都没闻到他们,可能有点感冒了
涎水滴落在它脚爪踩过的地砖上,再离得近些,似乎都能嗅到那狼嘴里喷出的腥臭气味。他们半蹲在门后,看那鼻子不太灵光的狼人一步步地走远。
耿清河长出一口气,连身体都跟着滑了下去。
“但是,”他四下望去,“咱们躲着的这地方”
“是监控室。”林柚说。
他们正对着的那面墙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电子屏,底下的操作台上排列了各式各样的按钮和拉杆。显然,祭品们在地面上被怪物追逐得疲于奔命之时,那些幕后黑手们就坐在这里操控着一切。
甚至还不止于此。
有酒瓶酒杯歪歪斜斜地倒在桌角,杯口淌出深色的酒液;边角的白板上记录着怪物名字和相应的赌注,散落在地板上的还有庆祝用的彩带,无一不在证明那些嘴上用着冠冕堂皇的借口的同时,也在将其视为一场赌局和派对。
现在,那说不定仍在进行着,只是转移到了某个更安全的、更不为人知的地方。
耿清河一下子蹦了起来,“气死我了”
尽管灯光大亮,那些屏幕和指示灯都灭了下去,无论他怎么又敲又砸,都没有半点反应。
恐怕在撤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这全都强行关闭了。
“等一下,”林柚突然注意到什么,“这里还有扇门。”
监控室内边上的小门没有上锁,就这么大剌剌地敞着,与之相连的是一座螺旋状楼梯。灯光幽暗,但足以照清楚每一阶台阶,三人对视一眼,任越宇打头,林柚垫后,耿清河夹在中间,三人试探着踏下了台阶。
走过几步,隐隐约约能窥见到房间正中央的景象。
那像是个被鲜血浇灌过的祭坛。
血液还未干透,粘在边缘,半天才落下一滴。
耿清河一个激灵。
他明白过来了。
这座“基地”的献祭已经形成了完整的流程,死在地面上的祭品会被回收回来,最方便进行祭祀的地点不是控制室附近就是设施同样完备的这里。
这场仪式的核心,现在就在他们眼前。
“咱们是不是只要破坏了它,”他激动道,“就能中止这个仪式”
话音未落,就被林柚泼了盆冷水。
“他们敢把它留在这儿,肯定有自己的底气。现在就是强行破坏,应该也阻止不了什么。”
铁锈般的血腥味实在刺鼻。
“先出去吧。”她说,“别的地方说不定还有”
“不。”
最前头的人忽然开了口。
“这是他们今天最大的错误,”任越宇呼吸急迫起来,他的手探进自己的背包里,似乎在摸索什么,“也是你们的。”
“终于让我找到了。”他轻声说。
耿清河“”
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林柚猛地回头,正瞧见套着纸袋的sc096一头撞在了什么上。
隔开它与她的是一道无形的空气墙,看不出有多厚,却异常的坚固。sc096反应不过来,还傻乎乎地想跟着,却只能“咚咚咚”地撞出一下又一下的闷响。
可别撞傻了。
而这空气墙,毋庸置疑,这必然是和他们同为玩家的这人做的了。
“咔”的一声,在透进来的光线中,林柚看见任越宇的指间有寒光闪过。
他彻底卸下了伪装的面具,握着那把刚弹开的弹簧折刀,直直地对准了身后的两人。
耿清河大惊失色。
“不是,大家不都是玩家吗”他震惊道,“冷静一点”
任越宇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很冷静。”
林柚挑挑眉,“是吗”
“别动”
任越宇可还对对方的所作所为记忆犹新,一见要抬手就胡乱挥舞起了那把,用眼看着就要刺过去的寒光逼得她不得不倒退一步。
林柚“”
她有那么可怕吗
“好好好,”她无奈地放下手,“我不动所以,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别着急,”他用一种古怪的、同时掺杂了紧张与雀跃的语气说,“马上就知道了。”
“现在,都跟我进去。”
他命令道“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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