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等林深挂了电话,江寒一颗心才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阮言宁喜欢的人。
江寒在黑暗里握紧手机,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忍不住给阮言宁打了一个电话。
然而阮言宁并没有接,从听筒中传出来的只有冰冷的女声,机械地重复着“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寒低咒了一声,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匆匆出门。
路上他给林深回拨了一个电话,只有一句话:“帮我看着点儿她,我马上就到。”
然后一路疾驰到“清荷”。
林深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江寒他迅速挂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笑,故意当着他面抬腕看了眼时间。
“半小时的车程只开了十五分钟。”林深一把勾住江寒的肩,“我们十佳守法公民江医生不会超速了吧?”
江寒睨他,“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我不是让你帮我看着阮言宁你跑出来干什么?”
“找人帮你看着呢,我这不是怕你这种从没来过酒吧的乖乖学生找不到路吗?”林深一边说一边领着江寒往里面走。
“清荷”算是海城西水区环境不错的一家清吧,但进门的瞬间江寒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阮言宁真是翅膀硬了,年纪不大酒吧倒是进得挺熟练。
林深带着江寒走到一处卡座,那里已经坐了两三个他的朋友,等江寒和他们简单打过招呼,他才和江寒单独坐到一边。
“阮言宁呢?”一坐下江寒就急着找人。
林深给江寒倒了一杯酒,才朝角落的卡座抬抬下巴,“那儿呢。”
阮言宁她们是背对着江寒这里的。
江寒只一眼就认出了阮言宁的背影,她这会儿正斜斜地靠在那个男生肩上,和他有说有笑,手里还拿着一杯淡蓝色的液体。
“放心吧,除了最开始那个拥抱,那小子没对宁宁做什么出格的事。”林深端起酒杯,示意江寒喝一杯。
“我不喝。”
林深这才想起来,江寒他们这种自律的外科医生为了保证手术操作的精确性,通常是滴酒不沾的。
他招手让酒保给江寒换了杯柠檬水,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江寒半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看着阮言宁,闷声说了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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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言宁这边丝毫不觉自己后背正被一双眼睛盯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她今晚喝了不少酒。
顾可姚拉了下唐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喝酒了?我家宁宝贝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恨不得泡在酒精里?”唐豆也觉得吃惊,阮言宁明明是她们三个中酒量最差的那个。
她拦住阮言宁要继续倒酒的手,“阮言宁你再喝等会儿该六亲不认了。”
“大姚回来了我开心,还不能喝点酒了?”阮言宁说得半真半假,她躲开唐豆的手,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这话听得顾可姚心花怒放,她豪放地和阮言宁碰了下杯,“宁宝贝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要不醉不归。”
有了人陪,阮言宁喝得更没有节制了,喝到最后一双眼睛都没了焦距。
不过这点酒对顾可姚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喝趴了阮言宁,她正要拖唐豆下水,扔一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前一秒还叫嚷着一口闷的人瞬间正襟危坐。
顾可姚冲唐豆悄声说了句“我家皇后娘娘”,然后赶紧接起电话。
接下来的一分钟时间里,顾可姚点头哈腰极尽狗腿之势。
“又是叫你回家吧?”唐豆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了,顾可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母上大人。
顾可姚不爽地点点头,“肯定是我弟那个小兔崽子出卖我,不然我妈不可能知道我今天回来。”
“现在就要回去?”
“嗯。”顾可姚看了眼喝得东倒西歪的阮言宁,“那宁宝贝就交给你了?”
唐豆一副老娘没少给你们处理烂摊子的模样,不耐烦地冲顾可姚挥挥手,“你以后再半路溜我一定把你喝酒的熟练样发给阿姨看。”
顾可姚笑嘻嘻地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我知道我们糖豆豆最好了。”
话说完她就快步往外面走。
经过一处卡座的时候,顾可姚正好对上一个男人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人似乎对她带着极大的恶意。
顾可姚赶紧给唐豆发微信:【卧槽豆豆!刚刚有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好诡异!】
唐豆很快回了个问号。
顾大帅气:【是真的!我经过他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不过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唐豆这会儿正思考着要怎么把阮言宁弄回去,并没有闲工夫和顾可姚瞎扯,她迅速回了句【你放心能对你有想法的肯定都是基.佬】,便把手机顺势扔回了包里。
阮言宁还在下意识给自己灌酒。
唐豆拿过她的酒杯,正打算问问这人今晚要不要回家,就感觉一片阴影投在自己和阮言宁的头顶。
她抬头就对上江寒冰冷的视线。
虽说平时在科室江寒也不苟言笑,但这还是唐豆第一次见他脸上的表情这么可怕。
“江……江老师。”唐豆心虚到结巴,悄悄拉了阮言宁一把,“您也……在这儿啊?实在是太巧了。”
偏阮言宁一点没反应。
台上的驻唱歌手还在唱着伤春悲秋的民谣,微哑的嗓音里透着诉不尽的哀愁。
江寒居高临下地看着阮言宁,“我特地过来接她的。”
“那个……宁宁今天是因为开心才稍微喝多了点。”唐豆还算讲义气,可劲儿给阮言宁说好话,“她平时基本都不来这种地方的。”
“稍微?”江寒的声音带了几分薄怒,“刚刚走的那人带你们来的酒吧?”
唐豆想了想,反正江寒不认识顾可姚,也不可能找她的麻烦,索性不如把锅都往她头上甩。
她连忙顺着江寒的话:“对对对!就是她约的我们来酒吧,我发誓我和宁宁以前都不知道酒吧长什么样的。”
也不知道都交的什么朋友。
江寒嗤了声,没再多问,弯腰细心地把外套给阮言宁披上,才轻轻扶起她往酒吧外面走。
唐豆连忙拿起阮言宁的包,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寒后面。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江寒问唐豆:“阮言宁是我太太,我要带她回家,需要送你回学校吗?”
这种时候唐豆恨不得立刻消失在江寒带着压迫的视线中,哪儿还敢要求他送自己。
她把阮言宁的包递给江寒,讨好地笑笑:“您和她的关系我知道,这儿离学校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江老师您好好照顾宁宁。”
话落唐豆就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溜。
江寒也没强求,转身带着阮言宁上了车,没有来时的那种急切,他把车开得很稳。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阮言宁一路上都睡得很安静。
快到小区时,江寒把车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下车去买了一小罐蜂蜜,打算等会儿用来给阮言宁解酒。
等他买完出来,阮言宁人已经从车里下来了。
看到江寒她忽然甜甜地笑开,隔着马路冲他招了招手。
江寒微怔。
等他回过神,就看见阮言宁似乎要迷迷糊糊地走上马路,路上车不少,江寒吓了一身冷汗,一刻不敢耽搁地小跑到她身边。
虚虚扶了阮言宁一把,江寒耐着性子问她:“怎么自己跑下来了?”
“不想坐车了。”阮言宁指了指小区的方向,“我要走回去。”
这里离小区不算远,加上车也停在车位上的,江寒好说话地点点头,“想走就走回去吧。”
阮言宁又笑起来。
好像每次喝了酒这小孩儿就格外爱笑,四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阮言宁走在前面,江寒跟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小姑娘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了几分钟,阮言宁忽然停住转身,抬眸认真地看着江寒。
江寒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阮言宁眼睛里漾着醉意,她有些费力地踮起脚在江寒的脸上轻轻戳了戳,语气带着些疑惑:“你怎么和我江寒哥哥一样好看啊?”
江寒记得小孩儿已经好多年没叫过他江寒哥哥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他直呼其名。
他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阮言宁忽然自顾自地旁边的花台走了几步,踉跄着打算往上爬。
江寒担心她摔下来,跟过去拉住她,“好好走路别乱跑。”
大概是觉得江寒有点凶,阮言宁立刻一脸委屈地小声嘀咕:“我想上去。”
语调太软了。
江寒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无奈摇摇头,他揽着阮言宁的腰将她抱上花台,让她和自己视线相平。
江寒摸了摸她的发顶,“现在满意了?”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阮言宁,就被她偏头躲开。
大概是觉得江寒挡了她视线,阮言宁不耐烦地推了推他,“你让开一点好不好?”
果然喝醉了酒的人都是祖宗。
江寒无奈地顺着阮言宁的意思往旁边挪了两步,还没站稳,他就看见阮言宁把手举成喇叭状放到嘴边。
下一秒,小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大街高声喊了句“江寒是世界上最大的大混蛋”。
江寒:“……”
阮言宁闹出的动静不小,周围路过的人频频回头往他们这里看。
江寒揉了揉眉心,朝阮言宁招招手,“一一你过来。”
“不。”大概是知道自己闯了祸,阮言宁警惕地看着江寒。
想了想和一个醉鬼成功沟通的可能性,江寒索性决定直接带人回家。
他刚上前握住小姑娘细细白白的手腕,脚下步子还没迈开,阮言宁就飞速探头在江寒唇上轻轻啄了下。
温软的触感和四年前一摸一样。
江寒蓦地盯住阮言宁,眼底翻涌着看不清明的情绪。
阮言宁倒也不躲,看着江寒讨好地对他笑笑,声音甜软:“亲一下你就不准生气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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