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小小的一只团子,顶着软蓬蓬的头发,还有一撮小呆毛翘着。

    然而,团子软白白的小耳朵红的滴血,带婴儿肥的小脸也红爆了,她整个人木呆呆的光脚站在爸爸大床床上。

    她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尿床了!

    最为关键的是,她第一次睡爸爸的大床床,就尿了!

    四岁的小团子,已经有了性别意识,更有了羞耻心。

    顾时深就看到,团子缓缓低下了头,小脑袋上那根呆毛焉哒哒的,整只都丧了,像抱着脑袋,没脸见人的小猫崽崽。

    “昨晚,”顾时深组织语言,“你没醒,从前会尿床吗?”

    小团子抖了下,慢慢摇了摇头。

    她很早就不尿床了!

    昨晚……昨晚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时深揉眉心,既然以前都不尿床,怎么昨晚上跟他一起睡就尿了?

    小团子心虚地睨了眼湿漉漉的床单,对着小手手,很小声的说:“爸爸,檬檬没尿床哦……”

    顾时深扬眉,没尿床他床单上的地图是谁画的?

    小团子眼神闪躲,脸红红的,脖子红红的,她紧张地伸小舌头舌忝了下嘴巴。

    然后顾时深就听她软唧唧的说:“檬檬挨着爸爸睡,好热好热的,所以就流了很多汗……”

    说到这,小奶音一下大了,她指着湿床单,义正言辞地说:“对,都是檬檬流的汗,爸爸流的更多。”

    只要不是尿湿的,爸爸就不生气,爸爸不生气,以后她就可以继续爬爸爸的大床床啦!

    小团子拍着枕头,绷着包子小脸,一本正经教育爸爸:“爸爸,现在是夏天,你昨晚都没开空调,害檬檬热坏了,流了这么多汗水。”

    顾时深斜看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小团子缩了缩脖子,噤声了。

    顾时深点头:“是爸爸的错,家里空调看来都坏了,一会我让人全拆了丢出去,这个夏天咱们不用空调。”

    团子傻眼了,真要大夏天不用空调,她会热成小鱼干的!

    小团子想起平时啃的小鱼干,干干的皱皱的,还小小的。

    啊啊啊,她不做小鱼干。

    “爸爸……”她扑过去一下抓住爸爸的手。

    顾时深扬眉:“嗯?放心你房间的爸爸也一起拆。”

    小团子急了,小呆毛耷拉下来,整只都无比沮丧。

    她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扁起小嘴巴:“是檬檬尿的。”

    说着,她慢吞吞转过身,拱起小屁股,一脸怕疼但又强撑的小模样:“小屁屁不听话,给爸爸打,爸爸不生气好不好?”

    也不要拆空调好不好?

    小可怜脑袋趴被子上,扭头眼巴巴地瞅着爸爸,一副欲言又止。

    顾时深问她:“还有要说的?”

    团子啃着被角,软叽叽的和爸爸商量:“爸爸,轻一点点点点打,檬檬会疼……”

    顾时深将人拎起来,小团子紧紧闭着眼睛,一双肉手想去捂小屁股,但又想起是自己先做了错事。

    于是小肉手放下,可又怕疼,提心吊胆地就只敢拿小手背过去捂着半边小屁股。

    顾时深哪里是会打小孩儿的,他捏了捏团子小呆毛:“犯错不要紧,爸爸不会因为这个生气打你,但你不能说谎掩盖错误,还企图骗爸爸。”

    小团子点了点头,半懂半不懂的。

    不过,知道爸爸不会打她小屁屁,一下就高兴了。

    顾时深将人抱下地:“去找苏红,让她先帮你换衣服再来收拾。”

    小团子没有立刻走,而是先帮爸爸把轮椅哼哧哼哧拖到床边。

    她人小力气也小,那轮椅很重,她拖得十分吃力。

    小脸都挣红了,还被绊地趔趄两下,差点摔倒。

    顾时深心惊肉跳:“你不用管。”

    “不行哦,”小团子又拖又推,“爸爸身上也被檬檬尿湿了,爸爸要换衣服。”

    小团子贴心起来,活像小棉袄,能把人心尖子都给融化了。

    顾时深沉默,心口仿佛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因团子对他的好,而欢欣雀跃,满心贪婪不知满足。

    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死也不想松手。

    另一半却陷在深渊泥沼里,苦苦挣扎,总是觉得他配不上团子的好。

    他不是个好爸爸,不能照顾团子,更保护不了团子。

    看现在,他就已经是四岁团子的拖累了,处处需要团子的照顾。

    估计团子跟着任何一个“爸爸”,都要比跟着他来的开心快乐。

    别的小孩儿有的,他的团子也该都有,健全的家庭,良好的氛围,再健康活泼地长大。

    他想要团子,余生都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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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的庭院里,支起了架子,飘着纯色中灰的床单和被套,以及软垫子和被芯。

    苏红将整床用品都给清洗了,就连床垫也想法子挪到太阳底下晒。

    小团子抱着仙人球坐在走廊台阶上,看了床单老半天。

    她小脑袋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昨晚就尿床了呢?

    尿在爸爸的大床床上,真羞!

    秦可馨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她进门就大喊:“顾檬檬,檬檬……”

    团子眼睛一亮,她记得秦可馨,昨天在幼儿园认识的小朋友。

    秦可馨双腿长短不一样,走路有点一垫一垫的,她蹦跳着挣脱牵她的男人大手,朝团子小跑过来。

    小团子放下仙人球,也跑向秦可馨。

    两只小团子在阳光下搂一块,又笑又跳,都很开心。

    檬檬从来没有过好朋友,但她觉得现在有了第一个。

    秦可馨拉着她手:“檬檬,昨天对不起,我没拉着你。”

    下了暴雨,小萝莉被老师赶进了教室,看了一圈没找到檬檬,她才反应过来,把好朋友给弄丢了。

    为此,小萝莉回家还闹了一晚上,今天非要让爸爸带她来找檬檬。

    团子眼睛亮亮的,像有闪闪发光的星星。

    她翘起嘴角笑起来,露出藏着奶糖的小梨涡。

    秦可馨伸手戳了戳,团子就抿起嘴巴,任她戳个够。

    “檬檬,你的梨涡真好看。”秦可馨超级羡慕。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梨涡,不开心!

    团子拉着秦可馨,给她介绍爸爸球球和檬檬球球,还说要开花花的。

    秦可馨眨巴着眼睛,好奇地伸手去捏仙人球的小尖尖刺。

    两小头挨头,躲在阴凉的地方,就是看蚂蚁都能玩上半天。

    另一边,顾时深盛了茶,推到对面:“秦先生,请用。”

    秦可馨父亲秦文生笑着抿了口茶水:“好茶,以前就听说顾大少泡的一手好茶。”

    顾时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端起茶盏,看着不远处的团子。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泡过茶了,今天知道秦可馨父女要来看望团子,不想给团子丢脸,才把茶具摆出来。

    秦家以文娱起家,一脉单传人口简单,只是没想到,到秦文生这里,竟然只有秦可馨这么一个女儿。

    秦文生喝完茶,不客气的自己续杯:“顾先生的女儿很可爱,听可馨说檬檬帮了她很大的忙。”

    顾时深垂眸:“秦先生不用放心上。”

    秦文生轻笑了声,他从前是认识顾时深的,在酒会上见过几次,不过只是泛泛之交。

    在他的印象里,有商业奇才的顾时深意气风发,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那几年的顾氏,在他的带领下,仿佛是一匹苏醒的雄狮,如日中天势不可挡,让商圈里好些人惶恐自危。

    可现在的顾时深,被踢出顾家,坐在轮椅上,面容清瘦而苍白,细碎的额发过长,遮挡住了那双眼里曾有过的匹练锋芒。

    而且,他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总会下意识追随女儿顾檬檬,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和……心事重重。

    “嘟嘟嘟”秦文生轻敲茶杯:“都是做父亲的,我总想给可馨最好的。”

    他说着,目光落顾时深腿上:“不过,依顾大少如今的情况,也给不了女儿什么好东西。”

    顾时深脸黑了,茶不给对方喝,直接拿过来倒花圃里。

    秦文生笑眯眯的,完全不介意。

    他扭头去看俩小,顾檬檬不知道跟自家女儿说了什么,两人笑起来,一人拿个洒水壶,给仙人球浇水,浇的仙人球盆里水都冒出来了。

    秦文生又说:“看可馨多喜欢檬檬,不如你把檬檬给我,我当亲女儿养,可馨有的她也有。”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秦文生看着顾时深越来越沉的目光。

    他忽的心里一颤,顾时深该不会是……

    “健全的家庭,”顾时深抬起眼睑,眼神锐利,“保护她的爸爸,温柔的妈妈,你都能给吗?”

    秦文生蓦地起身,他视线落再次落顾时深残废的双腿上,突然意识到——

    顾时深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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