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小说:继女 作者:春温一笑
    徐勇不停嚎叫,“疼死啦,疼死啦。”

    他被英图打得实在不轻,鼻青脸肿,嘴巴漏风,说话声音都变调了。

    立夏急得想哭,“姑娘,表少爷这样让人担忧,徐勇又被打得太狠,徐家怕是不答应。怎么办才好?”

    这确实是个问题。

    徐勇如果死了,固然是件大事。被打成猪头,也会相当麻烦。徐家不仅是粮商,还和学政是姻亲,徐勇这个人在香璎看来,是个蠢货笨蛋,但在徐家老太太、老爷太太眼中,可是个活宝。徐勇被打,徐家焉能善罢干休。

    香璎凝眉思索,“立春去杭家叫人,应该是快了。有了,祸水东引。”

    不管是谁对英图、徐勇下的手,都不必招惹杭家,不必连杭千虑一起拉下水,所以杭千虑现在只是醉了。

    把杭千虑弄醒,就好办了。

    香璎道:“我听杭大小姐说过,她哥哥但凡喝多了,只要温水冲了蜂蜜饮下,很快便能醒酒。”

    “我这就去冲蜂蜜水。”茶博士亲自张罗,不多时端着两杯蜂蜜水来了。

    香璎要过蜂蜜水闻了闻,“嗯,是这个味道。”还给茶博士,茶博士小心翼翼的喂杭千虑喝了。

    杭千虑抬起头,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香璎声音小小的,“杭千虑,咱们被人算计了。”

    杭千虑一个机灵坐好,香璎不等他开口,紧接着说道:“别着急,听我说。徐勇只要靠近你,你就发疯一样打他,不过只打皮外伤;徐勇离得远了,你就慢慢恢复正常。记住了没有?”

    杭千虑咧咧嘴角,“记住了。”

    打徐勇这个混蛋啊,好事!

    香璎招手叫徐勇,徐勇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过来了,“你表哥把我打成这样,你得赔我……我让人回家叫我爹娘了,非好好跟你们算账不可……”

    话音还没落,杭千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一拳打在徐勇脸上,徐勇痛彻心脾,连声惨叫。

    杭千虑生平第一次奉命打人,乐不可支,下手格外凶狠。

    “快拉住他们。”香璎花容失色。

    “怎么又一个发酒疯的。”众人迷惑不解。

    七手八脚把杭千虑抱住,徐勇再一次被解救出来,欲哭无泪,“我招谁惹谁了,啊?姓英的打我,姓杭的也打我,我是靶子么?”

    香璎提议把杭千虑也绑住,众人虽顾虑杭家的威势,但有英图的例子在,读书人到底好面子,不好多说什么,同意了。

    香璎看到杭千虑和英图一样被绑,瞳眸之中闪过狡黠笑意。

    好了,这两个人如今站在了同一阵营。

    徐家若要追究,这两个人同责;更重要的是,杭千虑的家人如果来了,知道杭千虑被算计,一定追查到底。到时候就可以把幕后真凶揪出来了。

    同样是在知远楼被陷害,如果单单是英图,知远楼不会当回事,官府不会当回事,很可能会不了了之。但如果换作杭千虑,知远楼非给个交待不可,官府也不敢和稀泥。

    杭家真的很快来人了,出乎意料的是,来的竟是杭千虑杭千娇的父亲,杭家的当家老爷杭敬。

    杭敬见了杭千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才好了没两天,你就又开始闯祸了,净会给你老子丢人!”

    杭千虑梗着脖子想叫唤,香璎忙抢在他之前陪笑道:“杭老爷,这回您可冤枉大公子了。大公子和我表哥一样,都被人下了药……”

    “下了药?”杭敬大为紧张。

    香璎解释,“这是我猜的,但我应该没猜错。大公子和我表哥一样,和徐勇只要一接近,就要发狂打人;但离徐勇远了,他俩便安安静静的,一点事没有。”

    “竟有这等事。”杭敬半信半疑。

    “不信您试试。”香璎提议。

    杭敬倒是答应了,但徐勇苦着一张脸,死活不肯答应,“杭伯伯,你看我都被他俩打成啥样了?他俩别人都不打,就打我一个呀。”

    杭敬瞅着徐勇,也真是可怜,“唉,你父亲见了,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贤侄,杭千虑这个混账小子,果真是只打你一个人么?”

    徐勇哭着点头。

    他委屈,他难过,他的心在流血。

    知远楼这么多人,就算他的学问是最差的,也不能单单打他一个吧?

    杭敬眼睛不大,咪起来的时候有种老谋深算的阴险。

    香家小姑娘猜的或许是对的,他的儿子真的被人下了药。嘿嘿,在吉安城里敢算计他杭某人的儿子,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

    “杭千虑和英图别人不打,单单见了贤侄便发疯,其中必有缘由。”杭敬安慰道:“贤侄放心,事情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杭敬命人到官府报了案,同时请知远楼内所有参加文会的书生,暂且不要离开。

    知远楼的王老板一开始听说有人发酒疯,还没当回事,毕竟酒楼之中客人发酒疯的事常有,后来知道杭公子、英公子被下了药,他可就慌了,见了杭敬赌咒发誓,说知远楼是清白的。

    杭敬打哈哈,“老兄这话跟衙门的人说吧。”

    王老板抹着脸上的汗,叫苦不迭。

    如果杭千虑真的被下了药,而且下药的人和他知远楼有关系,他可就倒霉喽。

    吉安县令程鹏,徐勇的父亲徐贵生前后脚赶到,听了下药之说,都不大相信。不过,亲自看到只要靠近徐勇,杭千虑、英图就狂性大发打人,离开徐勇之后,才能恢复正常。他们便不得不相信了。

    程鹏的师爷姓甘,是他重金礼聘的能人异士。甘师爷在徐勇身上细细搜了几遍,取下一个绣花香囊,“这香气太奇特了。”

    香璎自告奋勇,“拿这个香囊给我表哥试试。”把这香囊拿到英图面前,英图眼睛开始发红;拿远了,英图渐渐平静。

    香璎又拿了这个香囊到几个书生面前,他们只觉得香气特别而已。

    看来是香囊的问题。

    不带香囊的徐勇被推到英图、杭千虑面前,两人反映平淡。

    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这香囊哪里来的?”徐父追问。

    徐勇哭丧着脸,“这是,这是我叫了人来唱曲儿,卖唱的小娘亲自替我系上的……”

    “你呀。”徐父恨铁不成钢。

    程鹏下令,命衙役缉拿这卖唱的归案。

    香璎听到程鹏和杭敬商量着要把知远楼暂时封了,还要把英图、杭千虑带到县衙,请名医诊治,她紧张了。

    对程鹏,对许孺人,她是一点信任也没有。

    杭千虑没人敢动手脚,英图就不一定了。

    英图只有跟她回香家,她才放心。

    香璎仔细观察着杭千虑,“杭老爷,许是药效过去了,我看杭公子眼神清亮亮的,和方才很不相同。”

    杭敬大为关切,“眼神清亮了?药效过去了?”扳过杭千虑的脸仔细端详,“儿子,你好点没有?认得爹爹么?”

    杭千虑被他爹当玩具一样摆弄来摆弄去,没好气,翻了个大白眼。

    杭敬见了这个熟悉的大白眼,心中一喜,“药效真的过去了?甚好甚好。”亲自拿了香囊捧到杭千虑面前,杭千虑抢过来嗅了嗅,“真难闻。”却不再发狂了。

    “还是各回各家吧。”杭敬笑道。

    他儿子没事了,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查案子是程鹏的事,他儿子不能因为这个住到衙门去。

    杭敬既这么说了,程鹏也没有异议。

    知远楼被封,茶博士、伙计等被锁到衙门,连王老板都被带走了。

    书生们当然也就结束所谓的雅集、文会,一哄而散。

    杭敬再三致歉,承诺徐勇的医药费杭家全包,又说要带着全家人登门赔罪,徐贵生心里生气,但不好多说什么,“医药费什么的,徐家倒还拿得起。兄台门路广,若能替勇儿把那卖唱的抓到,小弟感激万分。”杭敬自然满口答应。

    “拿我当靶子打。”徐勇诉苦。

    徐贵生心疼不已。

    徐勇已经找大夫包扎过了,裹了满脑袋的白纱布,看着更加可笑。

    “你表哥把我打坏的,你得赔我。”徐勇向香璎讨债。

    香璎还没来得及答话,英图和杭千虑挺身挡在她面前,恶狠狠瞪着徐勇。

    “打完我,又瞪我。”徐勇委屈得想哭。

    徐贵生看不得他儿子这丢人的怂样,强拉着他走了。

    “哎,我以后请人试河豚给银子,你说好么?”徐勇边走边回头。

    香璎没理他。

    香璎很是抱歉,“杭公子,实在对不住,若不是我堂姐摔碎了小白鹭,杭大小姐和你也就不用到陈家讨公道了。你贵人事忙,百忙之中还要一趟两趟的去陈家,可陈家赔不起小白鹭,真怕你白忙一场。”

    杭千虑猛的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明天要到陈家讨债!”

    杭敬目光森冷。

    原来他儿子明天该到陈家收债了,怪不得有了今天这一出。

    他的儿子在这吉安城里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突然今天出了事,敢情是事出有因啊。

    香璎滴下泪来,“表哥,你吓死我了,知道么?你打徐勇打得太狠,我真怕你一失手打死人。如果徐勇真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英图后怕,“那时我自己管不了自己啊。听表妹这么一说,我有死里逃生之感。”

    英图是读书人,当然知道刑律森严。徐勇如果死了,他也就完了。

    香璎柔声道:“你是英家唯一的孙子,你如果出了事,英家完了,香家也完了。香家如今只剩下祖母、母亲和我三个女子,没有你,没有英家,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我以后一定滴酒不沾,以后干脆文会也不参加了。”英图一再保证。

    香璎随着英图离开的时候,眼泪汪汪的。

    杭敬商海浮沉多年,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回到杭府后把杭千虑带到书房,思量良久,长叹道:“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杭千虑不满,“读书不好,那你还天天骂我不读书?”

    若放在平时,杭敬定要逮着杭千虑痛骂一场,但今天他反倒笑了笑,“你若不爱读书便不读,能平平安安的,也就是福气了。”

    “你不让我读,我还非读不可了。”杭千虑犯倔,“我要和英图一样,文质彬彬的。”

    “以后不可同英图来往。”杭敬吩咐。

    “凭什么?”杭千虑不服。

    “若再同英图来往,只怕类似今日之事,还会再发生。”杭敬警告。

    杭千虑粗中有细,只怔了怔,便想明白了,又惊又怒,“是陈家陷害我们的,是不是?陈家这些人,除了陈墨池,其余的都是废物,出手的一定是陈墨池。这个陈墨池缺德不缺德啊,发达了便抛弃原配发妻,还暗害英图!还敢牵连到我!他是不是以为攀上了南阳公主,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把咱们杭家踩在脚下了?我看他不是冲着咱们杭家,是冲着宫里的娘娘吧。咱们杭家能示弱么?必须不能!我明天便到陈家收房子,把陈家人赶到大街上!”

    杭敬默许了。

    陈墨池算计英图,他管不着,可若连杭千虑也牵连上了,也该给陈家几分颜色看看。

    杭千虑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来脾气便异常火爆,一大早便集齐人马,以打家劫舍的气势,去了陈府。

    不管陈乐成、曹氏等人如何哭闹不依,杭千虑强横的收了房契,把陈家人赶出门。

    陈家哭声震天,鸡飞狗跳,街坊邻居看了一场大戏。

    “公主府来人,把陈家人全部接到了行宫。”香璎专程去给香馥报信,“很公平对不对?娘和他做夫妻的时候,要照顾陈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现在南阳公主把他抢走,也要连陈家所有的人一起接收。”

    只要陈墨池,不要陈墨池那难缠的老娘、废物的大哥、泼辣愚蠢的侄子侄女侄媳妇,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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