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爹。
用在这里, 不可谓不犀利精准。
江白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笑得有些尴尬, 没吱声,默认了。
他上午连着画了好几个小时的素描,指头难免沾上铅笔的黑灰, 随意一抹,白净软嫩的小脸上,从鼻子到脸颊, 蓦地多了道灰色的污渍。
明明脏兮兮的,但小孩儿颜值太高, 不经意间抹点铅笔的灰色在脸颊上, 笑得无赖又没脸没皮,可爱得一塌糊涂。
江怀荆被熊孩子套路了本来多少有点憋屈和气氛,原本稍微教训他一下,但看着小孩儿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萌态,心直接软化了。
江怀荆陡然明白洛栀追杀小孩儿半天都没舍得下去的心境。
小孩儿这么可爱, 得多残忍多冷酷多无情才会下手打。
偏偏小孩儿不自知, 五岁,就开始持靓行凶、卖萌为生。
江怀荆摇头哂笑, 虽然脾气全没了, 却仍是止不住严肃地和小孩儿交流起来“江白泽, 你不道歉吗”
江白泽捏着4b铅笔的手一顿,笑容痞得不行“我凭本事坑的爹,凭什么要我道歉。”
江怀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熊孩子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 真的特别想抽他一顿。
这小孩儿,怎么这样啊,暖的时候能把你暖死,熊的时候能把你气死。
江白泽压根没在意他爹的腾腾怒火,依旧优哉游哉、不紧不慢地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有本事你就坑回来啊”
坑回去。
坑什么
坑爹么
小孩儿被同龄人喊爸爸了,便真把自己当爹了。
江怀荆撸起衣袖,特别想把这没大没小的小崽子吊起来打,但到底不是那种喜欢暴力解决的男人,默默卷完衣袖,心底叹息一声,便也没怎么样。
江白泽看着他爹撸袖子,眉心跳了一下,卷衣袖,分明就是打人的节奏。
江白泽舔了舔唇瓣,也知道把他爹坑着一起去染奶奶灰这事儿办得有点过火,他琢磨着这顿男女混合双打逃不掉了,不过,江白泽早在染奶奶灰之前就做好了被抽一顿的准备,带上他爹,不过是担心洛小栀太过生气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他淡笑道“想打我啊”
江怀荆愣了一下。
江白泽无所谓地笑笑“想打就打吧,反正挨一顿打,换个奶奶灰,也挺划算的”
江怀荆“”
这账算的,不愧是拿过奥数奖的小孩儿。
江白泽已经认命了,便催促起来“你快打吧,打完让洛小栀接着打,你们俩夫妻一顿混合双打,你们俩打完解气就好,但是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剃光头的,光头丑绝了好嘛。”
江怀荆看着小孩儿死倔的那么一副样子,既无奈又好笑。
这小孩儿,真的主意太大了,想要的就得要到,甚至有点不择手段、剑走偏锋。
染发其实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江怀荆怕的是这小孩儿以后长歪了,好在小孩儿皮是皮了点,到底还是善良的。
江怀荆叹息一声,探手过去。
江白泽看着他爹的大手探了过来,便以为是要动手了,沉默着闭上眼睛,任人宰割。
江怀荆的手落在小孩儿秀气白嫩的脸颊上,把他脸上不小心沾到的黑灰擦了擦,因为指间干燥,擦得并不干净,便只能把擦拭的动作一遍遍重复。
预期的巴掌和疼痛没传来,相反,落在脸上的指头,温热又温柔。
江白泽微讶,鸦羽般的长睫抖了抖,徐徐睁开眼帘。
浅金色的阳光下,染着银灰发色面庞立体英俊的男人微微欠身,探出白皙修长的指头细致地擦拭着他的鼻梁和脸颊。
看上去冷酷不好接近的男人,因为专注于一件事,说不出的温暖和温柔。
江白泽正坐在画架前的小椅子上画画,从他的的角度,看他爹,是仰望的,于是,他就见到对方岑黑双眸倒映出一个小小的他,对方略有些粗糙的指尖反复在他脸颊和鼻梁停留。
他陡然想到他因为画画染黑的指头,一时间怔怔地恍神。
江怀荆仔细把小孩儿脸颊擦干净,确定小孩儿小脸蛋重新恢复白皙干净,这才撤开指头,冷淡提醒道“以后画画的时候别摸自己的脸,蹭得脸上脏死了。”
江白泽微愕,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接着画他的苹果。
画着画着,心底莫名不舒服。
江白泽年纪虽小,但心底有杆秤,谁亲谁疏一清二楚,这个他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爹显然不属于他觉得亲密的人,坑就坑了呗,不熟,泽爷压根不在乎,他对坑爹这事儿一毛钱感觉都没有,他唯一在乎的是洛小栀,把江怀荆坑去做头发也不过是因为洛小栀那句“你要是一个人去染奶奶灰你就不是我儿子”。
可现在,他想到他替他结的弄头发的账单,想到他蹲下身给他系鞋带,想到他照看他洗澡,想到他教他画苹果,以及此刻替他擦拭脸上脏污。
江白泽顶得住对方的疏离冷漠,却顶不住对方的温暖温柔。
他抬手,打算揉揉脸蛋纠结一下,转而看到手心一手的黑灰,又悻悻作罢。
他一面拿起铅笔在素描纸上勾勒着,一面拽得不行地开口“对不起啊”
江怀荆抽了张湿纸巾把手擦拭干净,就坐在沙发上看书顺带着照看小孩儿,听到这么别扭又冷酷的一句道歉,惊愕地望了过去。
小孩儿依旧毫不在乎地画着画,唯凌乱的线条泄露出他的心事。
江怀荆无奈好笑,这小孩儿的性格,真的说顽劣也确实顽劣,说懂事也确实懂事。
不仅如此,他还有点傲娇跟别扭,道个歉也是酷得不行。
江怀荆从书本里抬头,冷静地用他之前的话回击道“不是说凭本事坑的爹么”
江白泽嗓音稚嫩却淡漠“我不是为这个道歉。”
江怀荆但闻其详“哦”
江白泽声音沉闷地道“我不该骗你的,洛小栀根本不准我染奶奶灰。”
江怀荆叹息一声,道“这事儿,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我没有任何带小孩儿的经验,而且这些年忙工作,根本不了解你跟洛小栀到底是怎么过的,又想着以后和你处好关系,所以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些没把握好分寸。”
于是,让小崽子奸计得逞。
江白泽见他爹云淡风轻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真觉得这人挺爷们的,办的都是人事儿。
旋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因为江怀荆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洛小栀待会儿下楼,抽我一顿”
江白泽一顿哈哈大笑,再看江怀荆,登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江白泽之前一直跟他爹说的都是些很温馨的画面,唯此刻,感觉混熟了,就吐槽了起来“我跟你说,洛小栀超凶的。”
江怀荆倒是不觉得,但自己面前的洛栀,假得要命,江白泽面前的,显然才是真正的他,他漫不经心地道“是嘛”
江白泽幽幽地道“地狱空荡荡,洛栀在人间。”
江怀荆“”
小孩儿各种网络梗信手拈来。
江白泽想到之前被洛栀折腾得经历,浑身一抖,他龇了龇牙,道“她就是个魔鬼。”
江怀荆“”
你这样吐槽你妈妈好嘛
江白泽抱怨了一通,眼神又充满了温柔“不过,你也别怕她,她就是个纸老虎,也就看着凶,她想打你的时候你就躲,她打不到你就不会打你了。”
江怀荆沉默不言,却敏锐地察觉到小孩儿是在安慰他。
因为小孩儿觉得坑了他,所以道歉了,还帮他想办法解决这事儿。
江怀荆语气天高云淡“没事,她基本不会打我,我根本不怵她。”
江白泽瞥了他一眼,想到他每次提到洛小栀的时候他爹自行降智的行为,自然一个字都不信“得了吧,你一看就是个妻管严属性的,那种感觉我懂,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自己。”
江怀荆“”
你到底对我有怎样的误解。
江怀荆无奈极了,他其实也想当个妻管严,关键某人对他毫不在乎,不论他干出什么,她都不闻不问。
结婚五年,形同陌路。
也就他和洛栀了。
江白泽转而却想到了其他的,他垂下眼帘,声音柔软“虽然洛小栀每次都说要抽我一顿,但真的没抽过我一下。”
略一顿,又道,“当我妈妈真的挺辛苦,也难为洛小栀了。”
江怀荆第一次听到小孩儿说出这么柔软的话,有些讶异,却也能分明感受到他对洛小栀的爱。
小孩儿能长得如此聪明优秀,洛栀付出的是五年多的时间和精力。
时间才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
母爱是真的很伟大。
江怀荆嗓音温淡“你以后乖点啊少惹你妈妈生气”
江白泽“哦”了一声。
恰在此时,洛栀从楼梯口缓缓走了下来。
重新换过一身衣服的洛栀,内敛了刚才的生气和暴躁,笑容甜美极了。
江怀荆看着洛栀镇定了下来笑容温雅甜美的样子,陡然意识到江白泽那种不论碰到什么都特别平静对待的气场是被谁出来了。
小孩儿跟她妈妈,何止是样貌的相似,行为处事也是如出一辙。
江白泽看着端着一副甜美笑靥的洛栀,心肝脾胃肾都是颤的。
不会吧
这么快就想好怎么折磨我了。
洛栀扫了一眼客厅内相谈甚欢的那对奶奶灰,心底琢磨着,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在一起这么亲密无间了,还一起染了个奶奶灰出来,也是呵呵了。
洛栀或许治不了江怀荆,但是江白泽还是能治一下的。
她笑容甜美极了,声音温柔得跟个抹了蜜似的“宝宝,快过来,我从上海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我拿给你一下。”
这礼物,我可以不收么
泽爷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抗拒,洛栀就是那种笑得越好看心底越狰狞的神奇女子。
江白泽觉得自己要是开个阴阳眼,绝对能看到他妈妈身后,一个巨大无比的魔鬼挥霍着魔爪。
江白泽到底不敢忤逆洛小栀,要是忤逆只会更加凄惨,他嗓音沉闷地“哦”了一声,站起身脚步灌铅般沉重地往楼上走去。
路过江怀荆的时候,小孩儿低低咕哝了几句。
他嗓音压得很低,吐字又刻意含混,江怀荆一时间没听清小孩儿说了啥。
等到反应过来,小孩儿已经开始上楼了,他想到小孩儿那两句话,好笑地摇摇头。
小孩儿念了两句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看来小孩儿是抱着董存瑞炸碉堡的悲壮心态上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
我原本寻思我节奏慢就用字数来凑,然后想这个月日六的,今天只日了三,自闭了。
明天周末,我要雄起,我要当个莫得感情的码字机器。
我还给自己想了个沙雕又酷炫的口号
一程烟草,量大管饱
明天一定要日六一定
本章继续发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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