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木屋里传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阿珍眼睛被蒙上黑布,嘴巴被塞了条袜子,手脚被绑,她动不了,看不到也说不了话。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物体在地上拖拽,还有脚步声,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是阿光!
“唔唔!”她想喊阿光的名字。
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身旁,重物压住她的脚。阿珍呼吸一滞。
有人扯掉她眼睛上的黑布条,她本能地眯眼,等适应了光线再睁开。
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到匍匐在自己腿上的“物体”——是一个女人!
女人一动不动压着她,阿珍只有一个念头:死了吗?
眼前人影晃动,她警觉地看过去,身体激烈扭动起来,盛满泪水的双眸透着愤怒和恐惧:“唔!”
阿光慢悠悠走过来,抽掉她嘴里的袜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珍破了音的嗓子带着哭腔吼了出来。
灯光照着阿光一半脸,是她熟悉的憨傻呆萌。而隐藏在阴影里的另一半,是嗜血的狂徒,阴森森看着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胆小听话的男朋友,这是一个背负五条人命的变态杀人犯!
阿珍又怕又绝望,眼泪夺眶而出,她卑微地恳求:“警察已经知道你的下落,你……啊——”
阿珍话还没说完,右脸被狠狠抡了一巴掌。阿光充血的眼睛里只剩下癫狂,抓着她的头发大喊:“你给我闭嘴!”
头皮的撕扯惹得阿珍再次尖叫。
“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贱女人,警察怎么会知道是我干的,都是因为你,是你出卖了我,我要杀了你!”
他掐着阿珍纤细的脖子。
地上那道纤长的身影动了,被绑住的两条腿灌注了全身力气把阿光单薄的身体踹出去。
阿光闷哼一声跌到地上,扭头一看发现是赵宣美醒来,吐了口唾沫,阴毒道:“臭条子,居然还有力气,正好,先拿你开刀。”
“不,不要!”
阿光无视阿珍的嚎叫,转身出去找工具。
“怎么办?阿光他……他疯了!”
走投无路,能不疯吗?
赵宣美看向花容失色的阿珍,“嘘”了一声,说:“不要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阿珍嘴唇抖得厉害,嗫嚅着:“真的吗?”
赵宣美也不敢确定。
她被阿光偷袭,晕倒前一秒,趁其不备把追踪器含进嘴里。只要霍停觉察到她位置移动,一定会发现异常。只是多久能发现,什么时候可以赶过来,这些都未知。
她们必须在队友没有赶到之前先自救。
赵宣美没有时间安抚阿珍,她贴近阿珍后背,试图用能活动的几根手指帮阿珍解绳子。绳结系得死紧,她好不容易把绳结弄松一些,阿光回来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赵宣美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她手上不敢松懈,还得时刻提防阿光这个变态袭击。
阿光从工具包里拿出凶.器,每拿一样就解释他曾经用过这些凶.器杀了什么人。心灵脆弱的阿珍哪受得了这些,扯着嗓子喊:“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赵宣美被她喊得头皮发麻,想提醒她不要激怒阿光。不料阿光却大笑起来,双手举着凶.器,欣赏女友一步步被他击溃后恐惧的样子。
阿珍泣不成声。
阿光兀自笑了一阵,发现有个人没有配合他的表演,顿时不高兴了,举着一把尖刀凑到赵宣美面前:“你不怕我杀了你?”
冷汗从鬓角悄无声息流淌下来,赵宣美不动声色地把藏在嘴里的追踪器压到舌尖下,她没有出声,眼神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变态。
阿光注意到她喉咙吞咽的动作,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你怕了!哈哈哈你们这些臭条子都怕我!”
他笑声太瘆人,哭得几乎昏厥的阿珍停下来,惊恐地看看他,又看向赵宣美。
赵宣美朝她眨了下眼睛。
阿珍茫然。
绳结终于解开,赵宣美抠抠她手心示意她不要出声,转身时把追踪器吐到身后的木屑里。
“你干什么?”这一幕不小心被阿光看到。
赵宣美心想完了,可能要拼死一搏。
她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就在这时,双手得了自由的阿珍站起来抱住阿光的腰,哭着喊着说:“阿光,你不要再错下去了,求求你去自首吧!”
阿光中途被拦截,也顾不得管赵宣美了,看着抱住他的女友,讽刺地说:“自首?”
阿珍点头如捣蒜,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
“做梦!”阿光提着她后勃颈将她拖到墙边,对她又踢又踹。
阿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赵宣美心惊胆战。她想过去救人,可是手脚被绑得紧紧的站不起来。
“刘子光!”
赵宣美中气十足一声怒喝,愣是让正在对女友施暴的阿光停下了动作。
阿光不耐烦看过来:“急什么,收拾完她我再收拾你。”
赵宣美现在已经没有了刑警霸王花的那种霸气,她手脚被绑着,衣服头发凌乱,可是她腰杆挺得很直,一双眼睛像狼一样死死盯着对面的猎物,轻扯唇角,低缓道:“看看你身后是什么?”
阿光条件反射扭头去看,发现是一堆废木料。他不禁冷笑:“你想诈我?”
赵宣美也笑了,与她英气冷硬的外表不同,她笑得妩媚又邪气。
不知为什么,阿光被她笑得起鸡皮疙瘩,隐隐约约感觉木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会是人吧?
他抬脚用力一踹。
“轰”的一声。
“啊——”
伴随阿珍的尖叫,一个壮硕的身影破窗而入,迅猛地扑过去和阿光扭打起来。
赵宣美认出是霍停,扬声说:“小心他有刀!”
霍停毕竟是个练家子,三两下把阿光制服了,只是出来匆忙没带工具,得找个东西把他绑起来才行。
“这有绳子。”赵宣美出声提醒他。
霍停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看到地上的绳子,腾出一只手要去拿。
阿光剧烈挣扎起来。
“死到临头你还敢反抗?”霍停把他身体翻过来,想再教训他一下。
阿光突然对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垫背!”
……
“OK。”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张涛站起来,竖起拇指说:“非常完美!”
为了保证画面连贯性和剧情的紧张感,这场戏采用一镜到底,拍了十几条,听到导演说过,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张涛又说:“所有人和设备撤出来,天要亮了,准备汽油烧房子。”
余亮一听要烧房子赶紧溜了。看到前面的季浅凝,他想要追上去。走了几步,发现季浅凝身边还有个人,看身形,好像是莫菡?
算了算了,莫菡好可怕,他还是不要上去凑热闹了。
季浅凝被叫住,又被盯了半分钟,实在受不了了,问:“你到底看什么?”
莫菡伸出手,像是要摸她脸。
季浅凝吓得身体往后仰。
莫菡把手收回,说:“脸肿了。不疼吗?”
“……”这么暗她居然能看出来???季浅凝心下诧异,侧身避开她灼热的眼神,闷声说:“不疼。”
莫菡默了默,说:“就算不疼,也得冷敷一下吧。我车上有冰块,还有消肿的药膏。”
“谢谢,不必。”季浅凝毫不领情,“回去我再自己敷。”
“等你回去脸都肿成猪头了,你还有两场戏,是想等着挨导演骂?”莫菡语气突然冲。
季浅凝嘴巴动了动,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明天有一场你和我的对手戏,我不想因为你个人原因耽误我的时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浅凝哪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明事理?但又不想服软,说:“我去问兰姐要点冰块。”
“别白费力气,除了我的车,其他人的车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切。
等季浅凝跟着上了车,才明白莫菡没有骗她。
别的保姆车只是空间大一些,莫菡的保姆车却是一辆房车,里面有床有沙发,还有一台车载小冰箱。
莫菡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用毛巾包好递给她。
“谢谢。”毛巾隔绝了些许温度,不至于会伤到皮肤。季浅凝把裹着毛巾的冰水瓶贴到右脸上,“嘶——”
莫菡看她龇牙咧嘴:“还说不疼?”
“……我只是觉得太冰了。”季浅凝嘴硬。
莫菡没说什么,翻箱倒柜找出一个东西,说:“要不试试这个?”
那东西很小,季浅凝看不清是什么,凑过去。
“……”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推开那盒消肿药膏,背过身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咬着牙腹诽:这人是卖药膏的吧!
包装一样,上面的字也一样,说不定还是上次她不要的那盒……
身后传来莫菡低低的笑声,声音也染了笑:“这东西真的很好用,全身上下都可以擦。”
……留着你自己用吧!
季浅凝脸更热了,正不知所措,又听到莫菡说:“他打到你了,你其实可以喊停。”
换了话题,季浅凝身体松弛下来,讪讪道:“喊停又得重来,导演又得骂人,那我不就白挨这一下了?”
前面十几条拍的都是借位打脸,最后一条余亮表演太投入了没注意力道,季浅凝被他打到还懵了一下。不过也得感谢余亮这一巴掌,借着那股疼劲,她的哭戏更加真实。
莫菡不说话了。
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有一张小床,还有一盒药膏……这气氛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季浅凝待不下去,起身要走。
莫菡意识到她的举动,说:“敷完再下去。”
“我下去敷也一样。”
季浅凝要去拉车门,莫菡却攥住她手腕,手上冰凉,声音也凉凉:“这么着急,是想去找那小子?”
季浅凝觉得莫名:“哪个小子?”
“余亮。”这两个字莫菡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听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在吃醋呢?
季浅凝心念一动,说:“人家又没惹你,你怎么老看他不顺眼?”
“人家?”莫菡眼睛微眯,“你跟他很熟?”
“熟不熟跟你没有关系。”这里没有外人,季浅凝态度横了起来,这种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表现的有恃无恐,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莫菡听完脸色变了,眼神也不太友善。
季浅凝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语气过了……再怎么说莫菡借了她冰水和毛巾,她得恭敬才对。
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冷不丁听到莫菡问:“你是双?”
“什么……双?”
“我知道你对女人有感觉,”莫菡眼神暧昧地将她全身扫了一圈,顿了顿说:“但我不知道你对男人什么想法。”
季浅凝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这回是听懂了,却更懵了:“你问这个干嘛?”
“如果对男人没兴趣,我劝你最好离那个余亮远一点。”
“……”
“他喜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季浅凝还真不知道。
但莫菡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急着否认:“余亮怎么可能,我们只是……”
莫菡打断她:“片场那么多男的女的,还有那么多大牌,他谁都不黏,为什么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
经她提醒,季浅凝回想了一下,好像这几天余亮确实黏她……等戏的时候他们聊很多,但说的都是和演戏相关的东西,所以她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余亮怎么会喜欢她?
莫菡留意她表情变化,知道是被自己说动了,一鼓作气,一本正经地说教:“既然不喜欢,那就保持距离,免得让别人误会。”
季浅凝思索片刻,深以为然,连点了三次头。
刚才还很倔,现在这么乖?
莫菡心下窃喜,还想跟她再聊聊,却看到她又去拉车门。
这回季浅凝动作太快,莫菡想阻止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跳下车,皱眉道:“外面在烧房子,你要去哪儿?”
季浅凝站在车下,拿着一瓶冰水,眼里满是促狭,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不喜欢是得保持距离。所以,拜拜咯~”
“砰——”
车门被关上的同时,莫菡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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