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这真是个叫梁婧觉得不适的地方。她时常来这里, 多到自己都觉得可怕。有时候光踏入它的大门, 闻到那空气中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儿,她就觉得自己会在将来的某一天, 在这里永远地沉睡不醒。
那一天的到来,对她而言究竟是幸或不幸?梁婧说不清楚。
陪着程隽输了一下午的液,他就是趴在病床上也没有歇着, 不停地接着电话,根本闲不下来。有时候梁婧都觉得替他累得慌, 他本该可以轻轻松松吃喝玩乐,像那些拿着钱挥洒的纨绔子弟们过着轻松惬意的生活, 但偏偏要做这么一个又苦又累的职业。
为了人生的意义么?梁婧有些想不起自己二十岁以前有什么人生意义了。
那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 久远到明明才过了三年, 却好像过了三十年。只觉身心俱疲,而无半分期待。
她的人生, 早已经毁掉了。毁灭得彻彻底底,不知道何时走向真正的灭亡。
坐在角落里的女孩, 裹着厚厚的迷彩军大衣,仿佛被危险丛林包围着的困兽, 独自在角落中舔舐着伤口。
那种眼神,程隽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管以后她的模样再模糊, 他也会记得她的眼神——明明身处幽暗之中, 仍旧闪耀着永不熄灭的光芒。
程隽知道, 她足够坚强,不需要他的怜悯或者安慰。她现在只是需要有人站在她身边,告诉她,要坚持下去,不能认输,不能向命运低头。
“输完了,我们也该走了。”程隽不用叫护士,自己扯了针管。
梁婧看了一眼已近黄昏的天色,想到别墅里那些残破赤/裸的尸体,将双手揣进衣兜里,心情不是太好。
“我们需要换一身行头。”程隽神秘道。
他们的下一站并不是欢街,而是商业街。梁婧有点不明所以,然后她就看见程隽直接进入了一个潮牌店,连牌子价格都没有看,挑了一套嘻哈飘带束脚工装衣裤,黑红搭配穿起来还有点暗黑风格,脚上蹬一双酒红色马丁靴,头上还要戴上同色系的字母毛线帽子。
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梁婧都有点认不出这个看起来跟个小鲜肉似的人是警察,笑起来时眉梢嘴角还坏里坏气的。
“怎么样?”程隽伸手撑在梁婧沙发一侧,靠得很近,“哥哥帅不帅?”
“……”梁婧大概明白他是要混到夜店里去,探听内幕,但是不能理解他打扮得这么风骚是干什么?准备去当牛郎吗?
最后出从店门出来的时候,梁婧局促地拉了拉黑色蕾丝的腿袜,她从没有穿过这么性感的衣服。明明什么也没有露,但网纱拼接的黑色一步裙搭上蕾丝吊袜和过膝黑靴,外面套一件十足惹眼的黑色水貂绒大衣,整个一个夜店女郎。
“我们这么去……”梁婧有点纠结。
程隽微微一笑,将一根水钻双鱼的发夹别在梁婧耳侧,挽起她左侧黑发,露出白皙的耳垂,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那发夹。
“就算办案不成,我带你去玩玩,我也好久没去玩了吧。”程公子追忆往昔,“你也好生放松放松。”
夜色灯光璀璨,落在梁婧黑色的眸子里,氤氲出一片沉郁之色。她轻声问,“你是想要我引那人出来吗?”
一只扑棱蛾子正在路灯上飞来飞去,即便天色这般严寒也抵不住它飞向光明的冲劲。程隽打开车门,弹弹正在坐在座位上窝着睡觉,门被打开后它的耳朵竖了起来,不过没有挪动位置。
“婧婧,你有没有试过主动去找他们呢?”程隽的手放在车门上,他的问题像刀刃一样尖锐。
主动?梁婧想起了当时在出租楼里,她主动去寻找余孟的时候,当时,那么短暂的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救赎,但是命运很快给了她致命的一斧头。
她变得沉默,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水貂绒在风中被吹起,唯有那肌肤比雪还要白。她的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蓝痣被隐藏在遮瑕膏下,店员给她画了长长的眼线,视线垂落时,眼线形成上扬的弧线。
“猎物也可以变成猎手,当命运叫你注定与他们相遇的时候。”程隽将弹弹抱了起来,放在梁婧怀里,“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当一名好的猎手,诱饵很关键。我在部队当狙击手,在不知道敌方位置的时候,就需要利用诱饵找出对方的位置,然后,”
程隽点了点弹弹的小黑脸,“一枪解决,不是我死,就是他死,而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弹弹,bang!”
弹弹吐出舌头,两只爪子举过脑袋,胖乎乎的身子扭成了麻花,一动不动。眼睛还鼓得很圆,眼珠子连位置都不会挪动一下。
梁婧戳了戳它的小舌头,温软极了,就是舌苔有些刮手。它还是不动,好像真的被一枪打中了一样。听到程隽的响指又缩了回去,摇着尾巴好像很喜欢这个游戏。
“你这是训狗还是训猫?”梁婧看得稀奇。
“喜马拉雅猫继承了暹罗猫的聪明,倒也不难训练。”
车子发动,一路往欢街驶去。梁婧抱着弹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亢奋,以至于神经兴奋大量分泌多巴胺,而肾上腺激素使她的体温也升高了许多。
很奇怪,以往在越靠近12点的时候,她就越紧张恐惧。她知道越靠近那个时间点,她距离死亡的时间又缩短了。
可是现在她的血液在颤抖,心中有一股力量在逐渐涌上来。
她侧脸看向漆黑的车窗,上面倒映着她一向过于苍白的脸。此刻那张脸被精致的妆容装点着犹如名媛丽人,她在问自己,可以吗?她可以做到吗?
在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结束它!
每至夜晚,凉江这座不夜城灯火通明,有些地方比白日热闹许多,欢街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宽敞的街道两旁全是KTV,娱乐会所,亦或是夜店酒吧。虽然这个月萧条了许多,依旧能看到闪烁着霓虹灯的招牌,以及隐隐入耳的喧闹歌曲。
细跟长靴落地,纤细的腿支撑跨下车。梁婧扶着车门,虽然觉得有些冷,不过进了夜店,里面有空调,又热闹,就不觉得冷了。
她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跟在程隽身后进了一家名为HighStar的夜店中去,一路顺着楼梯往下,蓝色灯光如暗夜魅影,从白色浮雕花纹的墙壁闪过。
穿过白色横栏的走廊,能从横栏间隙看见中央的舞池,群魔乱舞。黑色的头颅在其间疯狂地甩动,昏暗的灯光只能都看不清那些随歌摇摆的人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转过一个弯,程隽却突然消失了。
梁婧心下一紧,她站在楼梯口,往四周看。但是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红黑色也极其常见。
他去哪里了?
“小姐,要喝点什么吗?”一个男人突然走了过来,他满身的酒气,声音因为酒喝多了,有点大舌头,“我请你。”
在这个地方,请独身来此的女人喝酒意味着什么,梁婧就算从未来过这里也知道男人的意思。
她想要绕过那个男人,他却双手将梁婧落在了楼梯口的墙壁上。视线昏暗,什么也看不太真切,只有偶尔扫过的灯光可以看清楚一点。
梁婧突然抬腿,想要顶在男人的胯上,她的膝盖一下子就被按住,男人的声调突然变了,变成了熟悉的声音,“小野猫,你要谋杀亲夫吗?”
梁婧惊诧道:“你怎么——”
“随手从个醉汉身上扒的衣服,等会儿还回去。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看着你。”程隽的声音仿佛调笑,很快又变得大了,好像真的被她顶着了一样,痛苦地捂着下方后退了几步。
那姿态,活脱脱一个调戏不成反被整的醉汉,步伐都是东倒西歪的。梁婧憋着笑,心情放松了很多。注意到他到一处沙发坐下了,歪着好像睡着了一样,梁婧也往里走了走,跟着那些摇晃的人,僵硬地扭着身体。
那个人会在哪里?他会在这里吗?
梁婧虽然在跟着跳舞,可她的舞姿实在太差劲了,与其说是在跳舞,不如说是在把一根直挺挺的木棒胡乱挥舞。
旁边一个男生就看不过去了,音乐声音太大,他似乎是大喊出来的。“美女,要不要一起跳?”
梁婧的手就被那男生抓住了,她噔噔噔踩着高跟鞋几乎要被他转吐了,根本来不及说什么,整个人被卷入了舞池中央。
四处都是人,四处都是迷乱的脸庞。偶然会看见近处有缠绵拥吻的,有偷偷拿出什么药丸嗑的,她早已经看不见程隽的方位。
“Lady and 先生们!狂欢时间到了!”台上打碟的小哥把帽子歪带,更加劲爆的音乐从指尖拨弄出来。
梁婧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偶尔被谁蹭一下,推一下,像只误入迷途的小绵羊,偏偏却穿着撩人的衣裳。
她想要挤出已经high过头的人群,却被人群挤在中间走不出去。太过阴暗的空间,太过复杂的环境,这一切都像是给某一个暗中窥伺的人制造的。
诱饵已经设好,鱼,会不会上钩呢?梁婧大概猜到了程隽的想法,她努力控制呆在这种环境的不安,也不知道是谁猛地撞了她一下,令她差点摔倒,发间的双鱼发夹掉了下去,一下子没有了踪影。
梁婧低头想要找那发夹,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梁婧的腰,那只手戴着白色的手套,将她带进怀里,“可爱的女孩,你迷路了吗?”
她抬头,白色的面具遮挡住了那人的脸,一阵心悸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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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患上了拖延症,咳咳。
先欠着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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