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手里拿着王夫人写给王子腾的信,难得的赞了声好。
有了这封信,才是真真正正的有了证据可证明贾母与王夫人共谋杀害张氏之事。
虽说他手上有赖嬷嬷,也可以算是一个人证,不过以赖嬷嬷的奴仆之身,压根算不得上人证,况且口说无凭,要是贾母一口咬定是赖嬷嬷胡说,是赖嬷嬷陷害于他,再加上赖二死在贾母手上,还真不好反驳,不过有了这封王夫人的亲笔信可就不同了。
王夫人做为王家嫡女,又是贾母的儿媳,再加上自身也掺和进了这事,难不成她会拿自个与王家的名声来诬蔑贾母吗?光凭这封信就可以坐实了贾母暗害张氏与瑚哥儿之事,现下就只差时机了。
贾赦沉吟道:“那个李大家的?”
鬼头得意的甩了甩辫子,“放心吧,她压根就忘了这事。”
贾赦满意的点点头,说起来也是运道,这个李大家的可比周瑞家的办事要周全的多,不过就是不得王夫人的喜欢,远不如周瑞家的受重用,要不是周瑞家的出了事,她也不可能得已到王夫人身边伺候着。
贾赦微微沉吟,“让鬼秀才复制一封,派人寄给王子腾,并把王子腾的回信也给我截下!”
他倒想看看,王子腾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帮自个亲妹妹脱罪。
“知道了。”鬼头随手把信交给了鬼秀才。
鬼秀才是他们新收下的新鬼,说秀才还真是秀才,有着秀才功名,只是运道不好,考上秀才之后一直不能再进一步,生前就靠着在天桥下帮人写写信过活。
大概是信写多了,鬼秀才旁的不行,倒是模仿的一手好字,无论什么样的字都能模仿一二,即使是像王夫人这样的字也能模仿的出来,不过看着鬼秀才一脸扭曲之样,想来也是模仿的极为辛苦。
贾赦略略动动手脚,就让鬼秀才模仿好的信寄了出去,且不说王子腾收到王夫人的信件之后,还当真给妹妹想了好几个绝子绝孙的绝招,还让他信任的侍卫亲自带了回信回京,并且帮着王夫人收尾,不知不觉间,也到了张氏的七七之日了。
王夫人难得狠下心来,花了银钱让张道士在清虚观中亲自给张氏做了场法事,同时,贾赦也抱着贾瑚与小贾琏,悄悄地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清心院中。
俗话说的好,七七回魂,到了七七之日,所有的新鬼都会回家一趟,见见自己的父母亲人。
张阁老在平康帝下旨抄家的那一日便因为不甘受辱而自尽,张家二位舅兄又远在东北,张氏能见的也就只有他和两个孩子了。
贾赦抱着两个孩子来到清心院,才刚踏入清心院,还在睡梦中的贾瑚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身子缩了一缩,贾赦连忙手一挥,在孩子身上覆了薄薄的一层阴煞之气,略略阻了阻清心院中浓郁到几乎快实质化的煞气。
他那日也是气的很了,全然没有收力,清心院已经成了一块极阴之地,倒是成了养鬼的好地方,只不过此处对鬼有利,对于像贾瑚与贾琏这般的活人便不怎么好了。
贾赦微叹,按说这种阴煞之地极不适合两个孩子前来,但想着张氏好不容易回魂,只怕心心念念的都是两个孩子,怎好不让她们母子两见上最后一面。
贾赦没等多久,便见张氏的身影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清心院中,只见张氏一身白衣,下半身尽是血污,以发覆面,隐约可见其小脸惨白,就连唇色都是极淡的,也就一双眨红的眼眸似哭非哭,似泣非泣,默默地流着血泪,隐隐已经有了厉鬼之势。
贾赦轻叹一声,手指一弹,一股阴煞之气直接灌入张氏体内,略略唤醒张氏的神智。
张氏死的太惨,冤气极重,与厉鬼就只差一线,他自己虽是做了多年的鬼王,也算是混出了点鬼样,但他可不希望张氏和他一样滞留人间,做一只投不得胎,做不得人,满手血腥的厉鬼。
贾赦轻唤了声,“婉婉!”
张氏闺名婉秀,婉婉是她的小名。
张婉秀抬了抬头,乍见贾赦,不敢置信的惊道:“夫君,你怎么……?”
怎么连夫君都被老太太给害死了?
再见贾赦怀里的两个孩子,张婉秀大怒,身上戾气更盛,“那老虔婆连两个孩子都下了手吗?”
果然不是亲骨肉便能恨得下心!
“婉婉!你果然知道老太太并非赦之亲娘。”听得‘老虔婆’三字,贾赦便猜出张氏怕是早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也不用‘老虔婆’这三字直骂贾母,贾赦低声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这些年来半个字都不说呢?”
回想当年与张氏相处的点点滴滴,张氏曾经不只一次暗示老太太待他和贾政不同,当时还道是张氏不懂事,挑拨他和老太太之间的母子之情,如今想想,只怕张氏是发现了什么,这才一直暗地里防着老太太呢。
张婉秀小脸微闇,“妾身说了也没用,只怕夫君还认定妾身又在胡说,破坏你们母子之情。”
她又何尝不想说个清楚明白呢?可是这事她没证据,贾赦又是个事母至孝的,她要是说了,且不说贾赦信不信她,光是凭她挑拨贾赦与老太太之间的母子之情一事,也足够让贾家休了她。
想想当年愚蠢的自己,贾赦越发恼懊,他歉疚道:“是赦对不起你。”
要是他早些听张氏的话,说不定瑚哥儿与琏哥儿不会落到这般的下场。
张氏摇了摇头,贾赦除了太愚孝之外,平日里待她也颇为尊重,屋里虽有些通房,但大多是老太太赏的,也规规矩矩的在事后赐了避子汤,没给她添什么庶出子女碍眼。
张氏又恋恋不舍的瞧着两个孩子许久,她也看得出来了,丈夫虽然满身鬼气,但亦有阳气,半人半鬼,也不知生死,不过两个孩子绝对是个人。
贾赦低声道:“可要赦把瑚哥儿唤醒?”
“不了!”张氏恋恋不舍的轻抚贾瑚,“妾身这副鬼样,还是别吓着他了。”
她既已经是亡魂,便不该多亲近孩子,免得伤了两个孩子。
她看看瑚哥儿,又看看琏哥儿,最后低声道:“妾只求夫君照顾好两个孩子,让他们平安长大,妾身便就心满意足了。”
张婉秀顿了顿又道:“妾身只希望夫君将来即使娶了新人,也别因此而厌了两个哥儿。”
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她当真不希望她的两个孩子得唤别的女人做娘,可她明白,贾赦贵为荣国府世子是绝对不可能不续娶的,她只希望夫君能够多念念她,待她的两个孩子别太苛刻。
“放心吧!”贾赦淡淡道:“赦无意续娶,也不会由得旁人毁了两个孩子。”
他顿了顿又直言道:“赦既为前车之鉴,绝对不会让两个孩子重蹈覆辙”
张氏大喜,郑而重之对贾赦谢道:“多谢夫君。”
贾赦连忙扶起张氏,叹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虽说是至亲至疏夫妻,不过他和张氏也着实太疏远了些,贾赦几乎想不起他和张氏上一次像这样好好说话的时候了。
他和张氏新婚之初也是曾经好过一阵的,张氏容貌秀丽,又知书识礼,不过随着贾母一个接着一个通房丫环赏了下来,他和张氏也越发远了,对张氏而言,只怕他还远不如两个孩子的一根手指。
张氏细细的交待了两个孩子之事后,郑而重之的提醒了贾赦,让他千万要小心着老太太。虽然不知道老太太为何把贾赦认为亲子,但她细细观之,老太太对贾赦颇为有几分恨意,再加上世子之位,只怕老太太不会放过贾赦。
说到这事,贾赦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老太太非赦之亲娘。”
连他都是死过一回后才知道,没想到张氏那么早之前就知道了。
张氏温婉一笑,“当年妾身进门之时就觉得老太太待夫君的态度有些奇怪,二弟成婚之时,妾身无意间见到了他和王氏合的八字,王氏也就罢了,但二弟的八字和夫君的一模一样,这才察觉出夫君非老太太的亲骨肉。”
贾赦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成亲之前自然会合一合八字,他用的是贾政的八字,当年贾张两家结亲之时自然有先合过八字,不过他既非老太太的亲子,想来老太太也没心思拿他的真正八字和张氏合。
不过贾政是老太太的亲骨肉,自然待遇大不相同,贾母私下让人拿了贾政真正的八字和王氏合过八字,张氏一瞧到自已丈夫莫名其妙的和王氏合了八字,自然会让人私下一查,再和以往贾母待贾赦与贾政截然不同的态度,顿时把事情的真相猜个七七八八了。
贾赦叹道:“还是你仔细。”
要是之前张氏没那么早走,有张氏教养,想来琏哥儿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眼见天色微白,张氏闇然道:“妾身该走了。”
看到两个孩子平安无事,又得了夫君的保证,张氏身上的怨气也散了大半,那怕再不舍,人鬼殊途,她也不好一直待在荣国府中。
“你就这样走了?”贾赦眸中精光一闪,“不准备找些场子回来?”
就这样走了,也未免太便宜贾母与王夫人了吧?怎么也得让他们尝一尝鬼压床的滋味。
“找场子?”张氏歪了歪头,露出一脸疑惑的黑人问号之色。
一旁暗搓搓看戏的鬼头默默地给贾赦记下了一笔,论我被迫带坏鬼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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