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毕竟不是人类,也不是雌性, 怀孕的情况和人类不尽相同。
他有了孩子到现在, 除了妖力不足, 其他一点的反应都没有,耿一淮一开始还担心过,直到元玉说这是正常现象这才放心。
可当时元玉分明是说,只有到了怀孕后期,才会偶尔有一些不舒服的情况的。
耿一淮匆忙上前,给小家伙装了杯温水, 轻轻抚着对方的背,要温和的妖力梳理着严清的气息。
这明显不太好受, 小家伙什么都吐不出来,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脸色苍白, 充沛的妖力都没办法让他好受点。
耿一花细心地给严清擦了擦嘴巴, 待到严清喝完温水, 他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严清,将小花妖放到了床上。
小家伙蜷缩着身体, 眼神迷茫, 面容上血色尽褪,显然正在难受。
“我喊元玉过来。”
小家伙立刻拽了拽他的手,低声道“不用, 她说过的, 难受一会就好了。”
耿一淮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安抚一般缓缓抚过小家伙头顶的枝桠,心疼道“哪不舒服”
“还好,”小花妖靠在枕头上,“有点晕,躺着就好。你帮我看看孩子吧,我好想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被花妖族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如今回了家,严清满脑子都是孩子的情况。
他才怀了几个月,觉醒血脉之后突然有了怀孕后期才有的征兆,严清实在不放心。
他紧紧地握着耿一淮的手,乌汪汪的眼眸怀着期望。
耿一淮完全无法拒绝,他抬手,指尖在严清的花苞上轻点了一下。
被刻意压制的真龙妖力汇入严清体内,一路通往两颗妖丹所在的地方。严清此刻体内的妖力充沛了太多,耿一淮比以往都要小心,生怕自己的妖力和严清的妖力对上。
“看到了吗”小家伙依靠在他身旁,低声问道。
耿一淮点头“嗯。”
他一边给严清梳理着体内的妖力运转,一边道“有变化,两颗妖丹都比之前大了一倍。”
严清惊呼“一倍”这也太多了吧
“对,一倍,都凝实了很多。”
严清眨了眨眼,只觉得惊喜。
也就是说,因为他的血脉觉醒,不仅自己不再修为低微,孩子也得到了足够的妖力,可能会提前降生吗
纵然现在还有些头晕,严清也觉得惊喜万分。
这个和他有着最深羁绊的孩子,马上就会来了吗
他笑了笑,嘴角的虎牙半隐半露,衬得他愈发活泼,苍白的脸色都挡不住他的喜悦。
耿一淮用妖力将他全身都弄得暖烘烘的,这才给他盖好被子,轻声道“好好休息,我让穆山给你弄点灵植。”
“嗯,好。”
亲眼盯着严清闭上眼逐渐睡着,耿一淮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卧室,合上门来到客厅。
刚回家的陶宁身上似乎还带着外头的冷风,风尘仆仆,显然出了趟短时间的远门。
他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身旁放着几张纸,还有一条深灰色的围巾。
“严清呢”
耿一淮垂眸“不舒服,正在休息。”
“我刚安排给花妖族送了点资料和典籍,这是清单,意思意思收了他点钱,你看看”
耿一淮先是立刻给李穆山打了个电话让李穆山给严清准备点吃的,随后有条不紊地给自己煮了杯咖啡,这才在一旁坐下,拿起“账单”扫了一眼。
“收的太少了。”他说。
陶宁好笑“不是吧,你还真要赚严清的钱啊”
“太少了他会觉得不对。”
“行行行,那我多加一点,刚好踩在严清能接受但是有些肉痛的价上,可以不”
“嗯。天青雀那边有什么花妖族的资料吗”
“我去管理会看了,有一些,苍狼已经在看了。哦对,这个,”他指了指毛茸茸的深灰色围巾,“他赔礼的围巾。”
“放那吧。”
“行。”陶宁微微斜靠着沙发,慵懒地看向耿一淮,目光里满是新奇。
这位世间除了他之外唯一的上古大妖不近人情惯了,头一次对别的妖族这么好,还细心妥帖到如此周到,好都好得无懈可击,无法拒绝。
“我这两天还真感觉像是头一回认识你和严清,”陶宁打了个哈欠,掏起压缩饼干,吃一口说一句,“我以前还当严清是个孩子,觉得他心地太软,心思太纯,但是现在看来”
回想起严清将花霖霖堵得无话可说的时候,陶宁长吁短叹“心软的时候也是真的软,但犟的时候比你还犟。”既不愿意接受花妖族一丝一毫的道歉,却又不想看着花妖族就这样毫无倚靠,默不作声地帮扶了一把。
话落,耿一淮无声地瞥了他一眼。
“这么看我干什么你还不犟小时候我刚把你从四海深处带出来,每天都怀疑我要吃了你,足足怀疑了八百年八百年啊。”
耿一淮“”
这对耿大佬来说真是妥妥的黑历史。
陶宁嗤了一声“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好歹和我有点血缘关系,而且就你小时候那点骨头,当牙签我都嫌小。”
回应他的是耿一淮冰凉的目光。
陶宁浑身一僵,心虚地咳了一声“嗯,我这不是,刚办了点事,飘了当我没说”
耿一淮收回了目光。
那都是上万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妖族还昌盛的很,私槐山枝繁叶茂,大妖栖息,黑妖还没有出现。
一切都单纯的很,就连恶意都很单纯。最大最大的恶意,也不过就是对血脉不纯的他的轻视与嫌恶。
当时妖族对血脉其实没有那么执着,但是妖力修为却极为重要。他的母亲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海蛇,海里的大妖各个都瞧不上她。
生下他以后,母亲的处境就更差了。
因为刚出生的他并没有龙角,只有四只爪子,浑身的鳞片都是红色的,与其他龙族青色的鳞片截然不同。
像是个杂种。
后来龙角倒是长出来了,只是他被丢弃在四海深处久了,修为和见地都比不上同族叱咤风云的真龙们,处境也并没有好上多少。
再后来就是陶宁看他一个人孤苦,悄悄将他拎了出来。饕餮虽然是祖龙亲子,但说到底才是真的血脉不纯,两人相互为伴了好久,耿一淮这才觉醒了血脉。
他当时流淌而出的鲜血浸湿了身下的土地,身体犹如烈火焚烧般撕扯了几十天,睁眼的那一刻,星辰颤动,风云跪伏。
耿一淮却再也没有回到龙族。
若不是后来黑妖大乱,若不是龙族全灭,他或许到今天都不会愿意和真龙一族扯上联系。
陶宁悠悠道“其实你们还挺像的,也挺不像的。”
相同的际遇,耿一淮偏偏长成了这样的性子,从不愿意低头俯视任何生灵。
严清却如同春寒料峭里岩缝中冒出的新芽,坚韧而柔软。
耿一淮默然。
他看了眼卧室的方向,深邃的双眸埋藏了唯一的温柔。
杨城依山傍水,冬日虽冷,去得却也快。
最后一场雪过后,气温逐渐回升,路边的行人也脱下了厚厚的大棉袄子,在车水马龙间穿行。
有耿一淮的投资,横越那边又倾尽全力筹备,西北海烛龙的剧本正式更名为四海,剧组的开机就定在杨城郊区的影视城里。
在耿一淮愈发忙碌的时间里,四海的开机就这样来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本来就是跟组编剧的严清会和制作班底一起做遴选演员之类的工作。奈何孩子出生日期突然提前,他时常头晕眼花、反胃想吐,在耿一淮的勒令下,严清在家待到不得不跟着剧组一起开机,这才重新开始了工作。
因为这事,什么事情都百依百顺的小花妖差点和自家耿先生吵了一架。
耿一淮觉得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在家休养,可四海投注了严清所有的期望和心血,他也不是真的风一吹就倒那样虚弱,甚至比不少人类都要健康,怎么就不能出门工作了
小花妖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气鼓鼓地缩成一团,头晕了也不出来,把耿先生逼得心疼不止,只好答应。
答应虽然答应了,但耿一淮还是不放心,不知道哪里又给严清雇了个年纪小的鲤鱼妖给他当助理,表面上是帮忙工作,实际上是为了照顾严清。
于是开机当天,这位一直在剧组里是个风云人物,据说后台很大,筹备工作后期从来没有出现的小编剧,身后带着一个助理来到了片场。
他刚在酒店收拾好东西,来到片场撞见忙进忙出的场务。
场务登时刹住脚步,眼神顿了顿,拍了拍严清的肩膀就往里推“怎么来的这么慢你就是那个刚入行的新演员吧之前吴导和我提起过,其他人都已经在化妆了,就差你了,快进去吧。”
严清懵了懵,被场务一路推着往化妆间里塞,身后的新助理林笑小跑着跟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替严清打圆场道“您误会了,小严老师不是演员,只是之前身体不适可能没和您见过。”
严清这才反应过来,面露羞赧,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是跟组编剧。”
场务却已经将他拉到了化妆间门口。
严清下意识扫过化妆间里头,好些人来来往往,几个配角身前都围着化妆师,身为主角的陆远星有自己的隔间,并不在这里。
猝不及防间,严清直接撞见了一道来自认识的人的目光。
贺景双眸一亮“小哥哥”
严清“”
门外,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语气急促“抱歉抱歉,来迟了第一次拍戏,刚才走错地方了对不起”
小严老师回头,和花寻的目光撞了个满满当当。
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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