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风很大。
从附小回来时, 街面上已经隐隐刮起了风。现在夜渐深,天光渐暗, 风声便愈发肆无忌惮。
“咔嚓。”
贺寻话音刚落,楼道里的窗户就被风狠狠拍在墙上。
年代久远, 家属楼构造老旧, 公共区域里的设施年龄都不小。被这么一拍,多年未曾换过的玻璃发出清脆响声。
接着便整块掉下来。
顷刻间碎了一地。
“啊”
时晚不禁低低惊呼出声。
然而她并不是被突然碎掉的玻璃吓到。
“你”下意识后退一步,手足无措,她抬眸看贺寻,”你在乱说什么呢”
什么叫他可能真的喜欢她
不知所措, 少女嗓音很轻,如果不细听,几乎要淹没在呜呜咽咽的风声里。
显然很是慌乱, 她死死捏住方才从他手里接过的药膏。
纤细指尖绷紧, 指节有些泛白,用了十分的力道。
看着时晚轻轻往后退了一小步,贺寻眼眸稍沉。
“时晚。”他喊她的名字。
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僵在原地,听见自己的名字, 时晚几乎动弹不得。
这是贺寻第二次喊她的全名。
她仰脸看他。
平日里要么面无表情, 要么神色轻佻。此刻, 楼道略显昏暗的灯光下, 少年神情分外严肃。
总是向上勾起的狭长眼尾沉沉压着。
透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劲儿。
“时晚。”他又喊她。
风愈刮愈大, 失去玻璃的窗框被一下下拍在墙面上, 咣咣作响。
单调的杂音里, 少年吐字分外清晰。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出口的瞬间,贺寻蓦然松了口气。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想这么对时晚说了。
或许是在小巷里他强行扣住她强吻的那一刻,或许是被钱小宝奶奶甩耳光后她怯怯敲门送药的一晚,或许是骑着虎神时她软软拉住他衣摆的那个下午。
又或许可以一直向上追溯。
直到那个初次相见的雨夜。
六月末的青城大雨滂沱。
他独自跪在荷花池前。
身边被她轻轻放下一把伞。
“我”
他说的明明是表白,然而从少女苍白的脸色和磕磕绊绊的语句来看,简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身威胁。
仰脸看着神情严肃的贺寻,时晚不知所措。
脑海里一片混乱,零零碎碎的片段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
有他在公交车上伸手护住她的冷淡模样,有嘴角微弯,锁骨处还在往下淌红墨水的肆意笑容,有莫名其妙生气,故意扭过头去一脸冷漠的神情。
还有九月微凉的夜,那个落在唇上又深又凶的吻。
带着滚烫灼热的体温。
垂着眸,贺寻就看这小姑娘的表情从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得沮丧。
最后眼角微微耷着,眼眶微红。
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那”全然没有想到时辰那日随口的一句因为他喜欢你居然变成了现实,时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磕绊许久,她低下头。
声音很轻“谢谢。”
少女的声音很弱,几乎微不可闻。
如果不是一直在认真听,多半要错过。
这回轮到贺寻一顿。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对她表白。
然后她跟他说谢谢
这年还没有流行后来发好人卡的说法,但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这两个字的含义。
没想着时晚会答应他,却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应,贺寻一哂。
少年笑声有些沙哑“你是讨厌我”
“没、没有”
听见贺寻这么说,时晚急急抬头反驳。
电路不稳定,楼道里的照明灯在大风天里愈发昏暗,她看不清贺寻漆黑眼眸中的情绪。
只知道他正在专注地盯着她。
“我没有讨厌你。”视线过于热烈直白,时晚稍稍偏头。
避开少年灼热的眼神。
平心而论贺寻是做过不少让人生气的事,气归气,却也远远不到真正心生厌恶的地步。
原本就是个不怎么记仇的姑娘,她总是习惯性记着别人的好。
而如今听到他这么说。
那些莫名其妙的欺负和捉弄突然间都有了解释。
他不是故意变着法儿的欺负她,而是
喜欢她。
这个想法清晰出现在脑海的瞬间,时晚耳尖发热,脸颊烧得不行。
她还从来没有被异性这么直接地表白过。
看着时晚的脸越来越红,连额头都沁上一层薄薄的绯色。贺寻眼神微暗。
他狠狠咬了口舌尖。
血腥味随着刺痛肆意蔓延,勉勉强强止住想要伸手去触碰少女脸颊的冲动。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微微攥紧手,他问。
从来都是散漫恣意的懒散腔调,这一次,少年语气分外认真。
时晚脑海里嗡的一声。
思绪一片凌乱,她居然莫名其妙想到今天陆媛媛塞过来的拍立得相片。
她被他牢牢圈在怀里。
分外亲昵暧昧的姿势。
“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姜琦和陆媛媛说的话全都变成了现实,时晚咬了咬唇,“我们还是好好学习吧”
极其委婉却又异常坚定的拒绝。
时远志和向洁教育思想比较传统,虽然没有明确禁止过早恋,态度却也是不赞许的。
耳濡目染,时晚压根就没有想过谈恋爱这件事。
如今听见贺寻如此直白地说出口,她整个人都懵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
听到这个回应,贺寻并没有觉得沮丧。
“嗯。”他淡淡应道。
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一口答应下来,那才是见鬼了。
心头却似乎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他垂眸看她“回家吧,你弟弟还在家里等着。”
没有想到今天的少年居然这么好说话,时晚一怔。
她仰脸,对上他分外平静的表情。
“那那我回家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惴惴不安地低下头。
片刻后,又怯怯抬眸,轻声补了句“谢谢。”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谢些什么。
红着脸匆匆下楼,坐在书桌前,时晚好半天没回过神。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呆呆地盯着面前摊开的习题册,她不知所措。
也许
怎么都看不进去题目,时晚无意识在草稿纸上划着横线。
一道又一道。
既然已经彻底说开,她也明确拒绝了他,那从今往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时晚一整夜都没睡好。
起床时昏昏沉沉。
然而第二天还是得按时去上课。
一中比附小的上课时间要早许多,早晨时辰没办法跟她一起走,只能让时远志夫妇送。
于是时晚一个人去公交车站。
同往常一样,贺寻已经早早在那里站着。
昨晚前半夜一直在刮风,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早晨起来,气温便骤然降低。
他终于不再只穿着单薄的夏季校服,而是披上了秋季外套。
这年绝大部分公立学校的校服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式,形制宽松,所有人穿起来几乎都是一个身材。
然而少年肩窄腰细,硬生生把最寻常的蓝白校服穿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仰着脸,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喉结微动,下颌线条锋利。
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想起昨晚那句告白,时晚犹豫一会儿。
没有上去主动打招呼。
毕竟
她微微咬唇。
已经明确拒绝过对方,再过去打招呼,总觉得怪怪的。
似乎平静接受了她昨晚的拒绝,贺寻也没有过来找她。
两个人在候车的人群中默默站着。
公交车很快到站。
不知怎么回事,这两天坐车的人分外的多,人群熙攘,居然不输昨天的拥挤程度。
时晚依旧很勉强地挤上车。
还没等她找个能抓住的吊环,熟悉的清冽香味又压过来。
同昨天的场景一模一样,少年分开人群,轻轻松松将手撑在车厢上。
再次为她隔绝出一片空间。
“不”时晚有些无措,“不用了”
在拒绝过贺寻之后,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
然而少年却不听。
反而往里走了走。
彻底将她牢牢圈在自己怀中。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时晚眼睫微颤,随后仰脸去看。
对上狭着一点儿隐约笑意的黑眸。
“你”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微微皱眉。
他这是想做什么
昨天不是说好要好好学习吗
少女表情懵懂,七分茫然加三分无措。
瓷白小脸上,那道被拍立得相片划出的痕迹还未完全褪去,绯色清浅。
勾得人心里有几分痒。
被小姑娘质问的目光盯了许久,快到一中时,贺寻终于没能忍住。
他嘴角微弯。
唇边笑意懒散。
“既然你没答应做我女朋友。”草药香味近了些,时晚听见少年含着笑的嗓音,“那我就只能一直追你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被贺寻在公交车上俯身过来的耳语惊到说不出话,直到进班,时晚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一点儿道理也不讲
又惊又气,早晨前两节课她完全没听进去。脑海里全都是那句“那我就只能一直追你了。”
什么叫一直追
意识到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时晚捏紧笔。
少女白皙小脸上一层气恼的薄红,被气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就不该三番五次选择相信他。
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前两节课过去,到了大课间做课间操的时候。
“晚晚”听到杜威喊时晚嫂子,姜琦整整懵逼了一个晚上,趁着去操场排队做操的时候,赶紧抓住时晚,“昨天你没事吧”
惊讶归惊讶,她还记得杜威说时晚被一群人堵住。
“我没事。”时晚咬了咬唇。
怎么可能没事。
抛开手腕上被捏出来的淤青不谈,她已经快被贺寻气死了。
哪里见过这么不讲信用只会钻空子的人,她想和他理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哦,那就好”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姜琦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杜威对时晚的称呼。
她眨了眨眼“那你和贺寻”
“我跟他没关系”
被这么一问,一向脾气温柔的少女难得露出几分气愤的神色。
软软的声音也瞬间强硬不少。
姜琦吓了一跳“晚晚”
这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实在难以启齿,时晚不知道该如何跟姜琦解释昨天发生的事,最后只能摆摆手“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
总归姜琦也没法儿阻止贺寻继续追她。
想到这一点,时晚抿了抿唇。
早知道昨晚她就该说她讨厌他
这个家伙真的讨厌死了
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贺寻,谁知道下午,少年就真的没有出现在教室中。
这件事还是楚慎之先发现的,再次发小测时,他念出贺寻的名字,却没有人上来领小测。
“他去哪儿了”楚慎之微微皱眉。
接着下意识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时晚。
贺寻这个学生不好管教他很清楚,然而自开学以来,虽然打架打到进派出所,却也没有任何缺课的时候。
这是破天荒头一次。
突然被问到,时晚也是一怔。
一上午都在生贺寻的气,一直没有朝教室后排看去。此刻她回头,角落里只有杜威一个人。
楚慎之眉头皱得更紧。
“我们先讲最后一道大题。”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起小测。
与此同时。
青城人民医院。
单人病房。
“妈的”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董宁的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要不是陆媛媛那个傻逼女人,老子现在能在这儿躺着”
昨天贺寻离开后,他就被送到了医院。
不幸中的万幸,尽管腰椎被生生踩折,却并没有伤到神经。手术做完静养几个月就能恢复。
早已习惯他暴躁的脾气,武馆小弟们都听着少东家破口大骂。
把陆媛媛全家都问候了个遍,董宁口干舌燥,灌了一大杯水,又把小弟们全都赶出去。
“怎么不骂那个把他打进来的人”门被关上前,小弟的嘟囔声飘进来。
董宁猛地抓紧床单。
他不是不想骂。
而是不敢。
昨天被踩在脚下彻底动弹不得时,董宁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当做猎物一般狩猎的恐惧。
牢牢踩住他的少年没有留一丝余地,仿佛并不在乎会承担怎样的责任。
根本没有把他当做活生生的人来看。
也不在意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跟着父亲在武馆厮混,董宁见过许多自诩不要命的家伙,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不把别人当回事儿,也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
“离这种人远一点儿。”父亲曾经警告他。
一个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对他人有分寸
如今躺在病床上,董宁只庆幸自己昨天动作慢,没有真的亲下去。
不然现在恐怕连这条命都要丢掉。
总之对方是全然不在意的。
不愿再次回想起昨天被踩在脚下时的恐惧,董宁阖眼。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
“滚”以为是小弟们去而复返,他十分不耐烦,“老子要睡觉”
话音刚落。
少年轻笑出声。
低沉的笑声在单人病房里格外清晰。
董宁瞬间睁眼。
视线里是熟悉的蓝白校服。
抱着手臂,贺寻倚在门边,黑眸淡淡扫过他面无人色的脸。
喉头上下剧烈滑动,要不是腰椎受伤,不能动弹,此刻董宁早就从床上滚下去,然后夺门而出。
“这里是医院。”
短短几秒内出了一身冷汗,最后,跟在陆媛媛身后无法无天惯了的董宁拼命憋出一句话。
他脸色青白。
生怕对方会冷不丁摸出一把刀子,对着他狠狠捅上几下。
眼尾勾着,少年脸上的表情极其无所谓。
漠然而冷淡。
全然不在乎这种警告。
“陆媛媛怕什么”
就在董宁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把命彻底交待在医院时,贺寻缓缓开口。
问了一个与他不相干的问题。
董宁蓦然松了一口气。
“兄弟,你是个有种的人。”背后冷汗涔涔,他喘着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我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招惹那疯婆娘。”
能在四中横行霸道这么多年,陆媛媛并不是普通没有背景的不良少女。
所有闹出来的破事都是由在省里当官的父亲兜底。
这才能一直做无人敢招惹的大姐大。
自以为提的是掏心掏肺的建议,然而,倚在门边的少年只是挑了挑眉。
狭长眼尾勾出一个锐利的弧度。
黑眸里闪着深沉幽微的光。
“真的。”被踩在脚下的恐惧又沉甸甸地压上心头,董宁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等她对你腻味了,就不会再去找那妹子麻烦。”
反而是像昨天那么一闹,陆媛媛肯定怀恨在心。
一定会想着办法继续去折腾。
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贺寻脸上那种无所谓的表情收敛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董宁看不懂的神色。
微微拧着眉,那只露在外面的黑眸淬着层没有温度的光。
冰冷异常。
但贺寻的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看上去像是在微笑的弧度。
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杂糅在一处,看不出内里究竟是什么情绪。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就在董宁老老实实缩在床上装死时,他听见这个对谁都不在乎的少年轻声说。
一直到放学,时晚都没有见到贺寻回班。
虽然还在生气,但想到昨天的事,她有些担心是不是陆媛媛那帮人去找了他的麻烦。
课间休息时去隔壁班问聂一鸣,对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
开玩笑。
聂一鸣心有戚戚。
录像带那笔账还没跟他算,要是告诉时晚贺寻去了哪儿,他八成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
还是街边打五折买一送一那种。
聂一鸣咬紧牙关闭口不谈,时晚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
最后只能放弃。
算了
时晚微微抿唇。
总之贺寻想要做什么,她是从来都猜不到的。
放学的铃声敲响,大部分学生都收拾好书包走出校门。
时晚却没有立即回家。
上午才考了生物小测,明天又有生物课。为了能在课上当堂点评习题,生物老师叫她放学后去帮忙改一下班里的小测。
算是成绩好的学生才能有的特权。
早晨出门前,向洁说今天研究所不加班,让时远志去接时辰。不用去附小,时晚就应下了生物老师的请求。
才结束产假没多久,生物老师家里有个还在哺乳期的小宝宝。改了一会儿,生物老师接到电话,说宝宝突然发高烧,让她赶紧回去。
“不然这些你带回去改吧”惦记着孩子,生物老师神情很是焦急。
“没事。”时晚摇摇头,“老师你先走好了,我把这些改完再走。”
反正公交车就在校门口。
实在挂念孩子,生物老师交待她改完就早点儿回家,然后便匆匆离开。
留下时晚一个人在办公室改小测。
批得很细,等她终于把最后一张小测改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长出一口气,将小测收拾整齐,锁好办公室的门。时晚背上书包,朝一楼走去。
其他的老师学生似乎都已经走得一干二净,楼道里的照明大灯被关闭。光线昏暗,只有安全通道的牌子还亮着,发出绿幽幽的光。
很有恐怖片的气氛。
还没走到一楼,时晚听见锁链碰撞的叮当声。
“等一下”她蓦然一惊。
一中在傍晚会锁上教学楼的所有楼门,一旦楼门被锁,就相当于被困在了教学楼内。
然而在锁楼门前,门卫一般都会将整栋楼巡视一遍,确定没有人留下才会锁门。
今天怎么没有巡视就开始锁了
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生怕被关在教学楼里,时晚朝一楼跑去。
“等一等楼里还有人”一边跑,她一边扬声。
没有其他的学生和老师,教学楼内一片寂静。她的声音应该很容易被听到。
锁链的碰撞声却没停。
继续叮叮当当地响着。
“喂”从楼梯上冲下来,时晚朝门口跑去,“还有”
天色已晚,外面光线昏暗,教学楼里的灯又被关掉,直到跑到门边,她才看清锁门的人。
并不是一中的门卫。
站在门口,那头红发张扬而醒目。
陆媛媛手上捏着一把沉重的锁头。
“真可怜啊。”笑眯眯地看了时晚一眼,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娇滴滴,“要待在楼里一整个晚上,你该不会害怕吧”
说着,陆媛媛手上稍稍用力。
“咔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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