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雀牵起Joker的手带着小孩儿往集市里走，Joker大概猜到了刚刚玛琪对他说了什么。
他看着身旁脸上神色并无异样的青年，无措地攥紧了手心里青年温暖的肌肤，他不能有一丝一毫失去哥哥的风险。
——不质问自己吗？
Joker咬着唇等了等，然而青年始终没有开口。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主动坦白：“她和哥哥说了我见帕尔萨斯的事了。”
曙雀有些意外他会自己提起，但他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恩，她说她的同伴看见你连续3天和帕尔萨斯见面。”
“那哥哥呢？哥哥是怎么想的？”Joker立马拉着曙雀的手追问，向来少有情感波动的脸上显出几分急切的委屈来。
虽然看见自家小孩儿这个表情很想逗逗，但他不想让这孩子感到不安。
于是他单膝蹲下，抬眼认认真真地说：“我相信你。”
两边的探索者们自动分开一条空旷的道路，注视着曾经是星海杀器的青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我相信我的弟弟。”
嘴里缓缓漫开苦涩的味道，弟弟两个字提醒着Joker，这个身份还有这份信任都是那个孩子留给他的。
但他仍旧想抓住这其实是给另一个人的温柔。
Joker扑进曙雀怀里喃喃，“我最喜欢你了，哥哥……”
在星屑赌场的门口，曙雀找到了海克瑞斯。高大的灰发男人斜斜依靠在雕刻着银河的门柱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擦拭自己的S级武器·嗜血。
余光瞥见走近的曙雀，男人把泛着不详血红色泽的大剑收回卡牌里。
“等你很久了。”海克瑞斯有些烦躁。
在偌大的星海里地标性建筑就只有星海集市这一处，所以他只能选择这里作为碰面地点。
刚一下昼灭海克瑞斯便过来了，站在这儿被无数来来往往的探索者像稀有观赏品一样强势围观了一整天。
“我休息了一下。”曙雀说得很委婉。
海克瑞斯知道他的潜台词，星海中探索者们会永远保持旺盛的精力，所以他对曙雀沉迷于睡觉这种事很不理解。
他看了一眼牵着曙雀手的少年，这孩子一直对他怀有显而易见的敌意与——杀意。
现在也是如此，少年绿色的双眼阴狠地盯着他，像是草原上的狼群。
海克瑞斯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站直身体，看向毫不愧疚的曙雀，“所以你这次打算休息多久再开始下一次任务？”
这是在和他约定下一次组队的时间。
曙雀看了看自己账户上只剩0.4的余额，答道：“马上。”
“哥哥？”听见青年的话Joker不敢置信地扭头，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刚回来就要走。
海克瑞斯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进入任务就像在进行一场冒险，比待在一成不变的星海要有趣得多。
“乖。”曙雀松开少年的手，安抚地摸了摸Joker毛茸茸的脑袋。
少年深绿色的眸子逐渐盈满透明的水雾，嘴唇抿到发白，仰头沉默地看着青年。
他知道哥哥决定的事一向不会变，哪怕他哭着哀求，哭到浑身发抖也没有用。
——因为他试过。
海克瑞斯很快从星海商城买了一张组队卡，白色的卡片上画着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组队卡：让两个探索者可以进入同一个任务，不是同一等级的探索者也可以，大约能降低任务难度吧？注：组队模式在任务完成前不可解除。（终于找到可以一起行动的好朋友了吗？太好啦～）】
组队卡也属于常规卡牌，这种卡卖得相当便宜，销量也很差。大概是因为在星海里，探索者们很难找到可以勉强信任的同伴。
决斗抢夺星屑大多发生在A级以下的探索者们身上，因为从低级任务产出的星屑实在太少了。一个D级任务只能产出25点星屑，但如果是组队状态双方都有25点，那就很难不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同伴身上。
毕竟一张决斗卡只要10点，星屑翻倍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多一点星屑，就可能多买一张保命的卡，或者去星屑赌场碰碰运气，让自己赢来更多星屑。
但A级以上似乎因为大家虽然都不知道彼此到底家底多少，但肯定杀伤性卡牌不会少，倒是达成了微妙的组队平衡。
曙雀和海克瑞斯一人捏住卡牌的一端，两人同时说出“卡牌献祭”，顿时白色的卡片化作无数光点。光点分为两半，拟态成两个金色的手环分别套在了他俩的手腕上。
手环是连接在组队状态的探索者们的凭证，当其中一方在系统光屏选择进入任务时，另一方不管在星海何处都会被强制拉入任务中。
Joker不喜欢那个手环，那代表着哥哥和另一个人的联系，他不喜欢。
“等你准备好了就进入任务吧。”海克瑞斯说完就匆匆离开了这里，他一向讨厌人多吵闹的地方。
曙雀看着海克瑞斯的背影，并没有问为什么在任务世界最后海克瑞斯没有在既定地点等自己。关于那个世界离开时天空的异状，他想了想，也没有说出口。
低头看向板着脸的小孩儿，知道自家弟弟现在不怎么开心，曙雀打算等剩下的星屑快用完再进入任务，这之前的时间都留给闹别扭的小Joker。
在离开星海集市前，曙雀又看见了玛琪。
双手被石化的花娘依然风姿动人，她正被一个A级探索者搂在怀里，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见到曙雀手上的光环，已经整理好心情的花娘停住步子调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是迷上冒险了吗？”她身边的A级探索者也停下脚步，抓住难得能近距离打量S级探索者中的传说的机会。
在星海中娱乐活动只有那么几样，一些并不惧怕死亡的探索者反而很喜欢进入任务找寻刺激。
“怎么可能，玛琪。”曙雀偏头看向身旁低头不语的小Joker，目光柔和。
花娘也只是开个玩笑，她走上前踮起脚，举起两只石化的手臂抱住青年，曙雀回抱住她的腰。
“祝你平安。”花娘轻声祝福道。
在星海中，没有人知道进入任务后是否还能活着出来，也许最后一面即永别也未可知。玛琪所能做的，只有祈祷青年的平安。
“谢谢你，玛琪。”曙雀拍了拍花娘的背，顿了顿，“如果需要帮忙，我不在的话可以找小Joker。”
花娘刚整理好的情绪又乱了，她赶紧推开俊美的青年，背过身嚷嚷道：“喂喂！别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啊！”
……我怕我会忍不住喜欢上你。
被强化过的银灰色眸子看见花娘一闪而过微红的眼眶，曙雀拉着Joker退后几步。
“那我走了，玛琪。”
直男·曙雀只知道自己差点把女孩子弄哭了，赶紧带着自家弟弟逃离现场，却没想到是自己对人太过温柔惹的祸。
只要不在任务里，曙雀的恋爱神经一向异常迟钝。
花娘曾听说过：如果你不爱那个人，就别那么温柔。
她现在终于懂那句话的意思了，真是容易让人沦陷的情感，特别是在残酷的星海里。
A级探索者愣愣地看着流泪的花娘，半晌才纠结地问道：“那个……他是不是渣过你？”
曙雀风评被害。
曙雀牵着自家弟弟回了昨天的坐标，两人坐在地上，他揉着小Joker滑嫩的小脸，让小孩儿那张被自己搓红的扑克脸上露出个滑稽的笑来。
“笑一笑嘛小Joker～板着脸小心变老。”
这完全是瞎说，星海里时间都不带变的。
Joker把曙雀两只爪子从自己脸上扒下来，几次张了张嘴，又抿紧。
曙雀夸张地做出的西施捧心的样子，“完了完了，小Joker你是不是进叛逆期了。”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身子忽然一歪，被少年扑倒在地，Joker把脸埋进他怀里，使劲汲取着属于哥哥的味道。
“……哥哥是不是讨厌我了？”
胸口传来小孩儿闷闷的声音。
曙雀眼前就是无边无际的星空，仿佛触手可及。单手揽住怀里的少年，银灰色的瞳孔里带着自己也不知晓的迷惘。
“怎么可能。”他回答。
“那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Joker不依不饶。
没等他回答，Joker从他胸口抬起头，“为什么我不能做哥哥的搭档？我明明也是探索者，比起海克瑞斯，绝对不会背叛哥哥的我不是更好吗？”
“因为……”曙雀脑海中闪过那只伤痕累累的小手，“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又是这句话！
“哥哥为什么总是不信我可以保护自己呢……”Joker宝石般的眸子哀伤地看着曙雀。
他是C级世界的异常点，从诞生开始便拥有言灵的能力，他说出的话一定程度上即是【规律】，他甚至可以占卜一定程度的未来。
曙雀终于看向Joker，带着人盘腿坐起来。
【系统】：
【探索者·曙雀】星屑余额：0.1
“我要走了。”曙雀调出自己的系统光屏，刻意忽视着少年脸上哀戚的神情。
他没办法回答Joker的问题，而且再不走就要死了。
青年明显逃避的举动让Joker忍不住使劲拉住曙雀的袖子，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猫儿似的眼珠里掉下来，打湿了少年的衬衫与小马甲。
“哥哥，别不要我……”Joker哭得伤心，一幅要被抛弃了的可怜相。
曙雀叹了口气，把自己上个世界拿到的三张SS级神之卡给Joker看。
“上个世界因为出了点意外，不得不把异常点用了，结算的时候我只拿到了1点星屑。”曙雀说出要走的原因。
距离青年昨天回来已经过了多久了？
生怕哥哥就在自己面前消失，Joker手颤抖着把自己的系统调出来，“那、那我把星屑还给哥哥！”
“不用。”曙雀笑得洒脱，“再去做次任务就好了。”
Joker脸上还挂着泪珠，见他一定要走，扁着嘴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叠牌，放在青年面前。
他在预见曙雀短期的未来。
曙雀从洗好的牌中随意抽出一张，空白的卡牌上逐渐显现出两个对峙的人影，一个搭弓射箭，一个拿着一柄巨大的剑。
那柄剑的样子，很像【嗜血】。
Joker抽了抽鼻子，盯着青年认真警告道：“哥哥，小心海克瑞斯。”
曙雀不太相信另一个用弓的人是自己，他和海克瑞斯没有利益冲突，但还是决定谨慎些。
他亲了亲少年软软的脸蛋，把三张神之卡收回道具栏，“我走了。”
Joker不敢再留他，看着青年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消失在漫天星海中。
随着曙雀的消失，依照他的记忆拟态的街道逐渐扭曲，最终重新回到星海原本的样子。
少年沉默地坐在寂静的虚空中，不知过了多久，才低下头收拾散落在脚边的卡牌。
忽然他发现三张排在一起的空白卡牌上正在逐渐浮出什么画面，待到血红色的线条定格，Joker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那竟是刚刚曙雀给他看过的三张神之卡！
手中抓着的两张卡牌也突然变化，一张上浮出昂首的人鱼，另一张则是翱翔在天空的火龙。
而他在这些卡牌里，窥见了【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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