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雀两指放进嘴里吹了个马哨，除了栓在树旁的战马，不远处还在吃草的亡灵马也看了过来，抖了抖耳骨，然后慢吞吞踱步到骑士身边，低下头。
明明都变成骨头连耳朵都没了，还能对马哨做出反应，这精神简直可歌可泣。
“乖孩子。”曙雀很给面子地拍了拍亡灵马。
公爵很想叫他离那匹马远点，毕竟是亡灵，鬼知道会不会突然狂性大发。
希尔刚张开嘴，亡灵马突然前后腿骨一屈，闲适地躺在骑士身边，几根垂下来的尾骨左右扫动，看上去和普通的马没什么两样。
视线瞥见黑发骑士放在手边在火光下的反射着锐利锋芒的长丨枪，再对比亡灵马那堆纤细的骨头，希尔决定闭嘴。
刚刚因为亡灵马突然出现，从湖里插丨出来的唯一一条小银鱼被扔到地上，早就不知到蹦跶到了哪个角落。
抱着试试的态度，曙雀摸了摸亡灵马马鞍旁的行军包裹。
这个包裹比另一个要鼓一点，掏出来一看，除了该有的，还多塞了两块干面包。
照例把两个空水囊扔给公爵大人，曙雀坐在火堆旁先解决了一块面包，等希尔回来把另一块扔给他。
刚咬下第一口希尔就因为那诡异的味道痛苦地咬紧牙，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黑发骑士的平静的神色，忍了忍，最终把打算吐掉的东西默默咽了下去。
还好曙雀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会去叉只蜥蜴让娇气的公爵大人品尝一下，用对比来衬托这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干面包其实味道还不错。
希尔吃得慢，一口面包就一口水，吃到耳蜗都产生了嗡鸣。
曙雀一边把手指探进亡灵马的空洞的眼眶里，试着把那团幽蓝色的火焰打散，一边默念在以前一个S级世界学到的一些魔法咒语。
然而很显然这些世界之间不是互通的，他一个技能都没放出来。
幸好亡灵没有痛觉，顶多只能感觉有个东西一直在眼睛那儿搅来搅去，那团幽蓝色的火被打散了还能重聚，不然那匹马一定会扭头在他手上来一口。
“教教我怎么辨识方向吧。”见希尔吃完了，曙雀忽然说道。
他终于觉得每次要去一个地方都需要别人带路实在有点怪，本着自己好才是真的好的精神，决定学习一下这个世界是怎么判断方位的。
不由自主想到了艾德，本来这件事应该落到总是哭唧唧的小屁孩身上，然而小孩、爱哭加爱作，实在把曙雀讨厌的点都占全了。
毕竟小孩这种生物，不能想打就打，赖在身边还在心里打小九九的这种就更烦了。
还在耳鸣的希尔对上曙雀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橙色的火光落在青年脸上，白天张扬的样子被光影融解，把肩甲褪去的骑士看上去格外柔和。
背后尽是荒漠夜晚刮起的冷风，看着那张脸，希尔却觉身体里像也燃了把火。
他缓缓呼出一口热气，点点头，答道：“好啊。”
“谢谢。”黑发骑士眉眼微弯，如流丽的月牙般。
希尔愣了愣，一边逃也似的转开视线，一边又猛地往嘴里灌了口水。
该死，这壶里以前是不是装过酒？
他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醉了。
【系统】：
人物设定：你是一个流浪的骑士，你如带刺的玫瑰般美丽而凌厉，你所到之处尽是爱慕，他们迷恋你矜贵的容颜，亲吻你锋利的剑芒，吟游诗人们歌颂你为帝国的玫瑰，你是无数贵族心上月光。（完成度：25%）
曙雀迷惑地看着那又涨了两点的完成度，不明白怎么涨的。
*
每个世界的星空其实都大同小异，但它们和【星海】那带着巨大压迫力的夜幕不同。
“那三颗最亮的星星，加上它们下面斜着排布的五颗星星，连起来就是竖琴座，它们的尖端一直指向东方……”
像这样给星海里的星星起名是不可能的，星海里的星上一秒还在闪烁，下一秒也许就会消失。
每颗星都代表一个异常点世界，没有哪个探索者闲的蛋疼，给那些星星起寓意美好的名字。
“……那颗红色的星星，连上刚刚的仙女座，仙女的手一直会指向南方。”
躺在地上的希尔偏过头，视线穿过低矮的草丛，落在同样躺在地上的骑士的侧脸。
他能隐约看见那倒映着漫天繁星的眼眸，以银灰色做幕布，甚至比头顶的星空更美。
希尔突然不再出声，沉浸在那些星星中的曙雀收敛住思绪。
“讲完了吗？”
希尔低低应了一声。
“那就睡吧。”曙雀闭上眼。
夜风送来骑士轻浅的呼吸声，希尔望着骑士柔和的侧脸，用目光一寸寸描摹那精致的眉眼，不知不觉也有了困意，渐渐合上眼睛。
在希尔睡着后不久，曙雀坐起身，把卸下的肩甲重新穿上。
对于曙雀来说希尔已经给了他总计25点的完成度，后续能给的价值不大，顺手救他一命，也只是打算到了地方就分道扬镳。
因为他俩只有一匹马……
然而现在多了一匹，虽然是亡灵，但曙雀不挑。
他把还活着的那匹马留给希尔，对任务至上的探索者来说，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曙雀一直算探索者里比较心软的那一批，大概是人类这个种族的天性。
似乎因为白天消耗了不少体力，希尔此时睡得很沉，就连曙雀牵着马离开都没有把他吵醒。
当距离湖有一段距离后，黑发骑士翻身跃上马背。
亡灵马骑着的感觉更轻盈，像是踏风而行一般，发丝被迎面而来的风往后吹拂，曙雀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
当希尔发现曙雀把他扔下一个人走了，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想到昨晚黑发的骑士突然让他教自己辨认方向的事，公爵大人无比后悔。
但人已经走了，摆明了是不想一路，希尔又不敢跟上去。
一边想着要是没有教人认路就好了，一边又想反正大陆上出现了亡灵，曙雀那样横冲直撞特征又如此明显，他总能在大陆听见有关于黑发骑士的消息。
——迟早会再见面。
希尔宽慰自己，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望向亚斯历王国的方向，像是希冀下一秒就能看见骑士挺拔的身影般。
*
曙雀一路走走停停，他不像海克瑞斯，Alpha的恐怖体质能让海克瑞斯几天不睡也保持充沛精力。
那家伙一向目标明确，估计现在早就到了亚斯历，曙雀白天疾行，十天过后才隐约透过雾霭般的风沙见到城墙的影子。
然而鼻尖下从前方吹来的风，似乎带着一种浅淡的腐烂味道。
曙雀驱马放慢速度，等靠得更近些，终于看见城墙周围的全貌。
密密麻麻的白色骷髅挤满视野，贴在墙上的骷髅踩着同伴的头骨，想往上攀爬。亡灵们在城墙边围了一圈又一圈，远远看上去像是密集的白色海浪。
如果说半个月前曙雀遇见的只是一个亡灵小队，现在这无法目测数量的亡灵，已经可以称得上军团的规模。
圣水只剩半瓶，曙雀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不确定是否要进城。
这群亡灵如果早就出现了，海克瑞斯不可能在城里。但如果是在海克瑞斯入城后，这群亡灵才出现的……
曙雀望着城墙上方的驻军，被强化的视力能清晰看见那些人比亡灵还要惨白的脸色。
*
圣托比离埃维纳并不算远，艾德只用了三天便到了圣托比王国最近的领土。
少年失魂落魄地牵着马走在集市，周围的热闹仿佛被一层透明屏障隔绝，让他感受不到丝毫情绪起伏。
“看着点，小子！”
他差点撞上马车队，领头的骑士穿着光洁的盔甲，洁白的披风系在他的背后，银色的佩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骑士身后的那辆马车也是纯粹的白，仿佛泛着圣洁的光般。
“抱歉……”艾德游魂般地牵着马让到路边。
听见他的声音，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看见艾德那张脸后，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让这支队伍停下。
那人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也是少年模样，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一层白纱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
但哪怕只看见那双讨人厌的眼睛，艾德也能认出他来。
毕竟，那是他同胎的弟弟。
——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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