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功敌千钟

    这些都已经是旧怨了, 因为叶怀遥的缘故,何湛扬也在尽量试着说服自己,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不要再同容妄计较。

    但他也没想到,这在离恨天大殿之前悬挂了多年的龙角竟然会被还回来, 倒是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了。

    何湛扬跟何端恒素来生分,割去的龙角被人给还了,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何湛扬本来想碰面的时候跟他提一句,让他自己派人去取。

    但这几日下来, 两边竟然都没遇上过, 何湛扬便打算自己把龙角给何端恒拿过去, 顺便跟他聊上几句,看看能不能问出当年何端恒跟容妄之间到底因何如此。

    他难得上门一次, 这样突然的造访让何端恒宫中的人都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敢招惹这位脾气火爆的皇子,毕恭毕敬地将何湛扬迎进来, 又是上茶又是摆点心,一群人围着他团团转。

    何湛扬被他们绕来绕去弄的心烦,一挥手说道“不必麻烦了, 我要吃喝不会回自己的地方去吗请二哥出来一下, 我有话要与他单独谈。”

    一名龟仆人陪着笑脸,冲何湛扬说道“殿下, 二殿下他有要事要办, 已经出去了, 眼下不在龙宫当中。”

    何湛扬意外道“不在什么时候走的”

    龟仆人道“昨日就走了。”

    何湛扬便起身道“那就算了, 等二哥回来,跟他说一声我来过, 让他去找我一趟,有要紧事。”

    龟仆人见这个祖宗没有过多为难,痛痛快快就要走,十分欣慰,连声称是。

    何湛扬走时同来时一样热热闹闹,风风火火,被一帮人簇拥着出门。

    然而刚到宫门外面,正前方就有个人冒冒失失地赶回来,差点同他撞在一起。

    何湛扬还没说什么,他身边立刻有人呵斥“放肆,怎敢冲撞殿下”

    来人抬头一看,见撞到的是何湛扬,吓了一跳,连忙伏地请罪“是小人莽撞,请殿下恕罪。”

    何湛扬脾气再差也不至于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瞧了这人一眼,感觉长得倒是端正,但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且厌恶。

    何湛扬想了想,没印象,他跟这龙宫当中的人不熟悉,看来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他于是挥挥手道“下去罢。”

    何湛扬说罢便走,这人如释重负,躬身退下,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忽又听人喝道“慢着”

    他一脸莫名地转过头,见何湛扬又折回来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自己脸上,让人感觉怪瘆得慌。

    “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过了好一会,何湛扬才拧着眉头,这样问道。

    “回殿下,小人是二皇子宫中的侍从官,名叫田生。”

    对方虽然因为他的态度而不安,但是回答的时候并无迟疑,应该不是在编瞎话。

    “田生”何湛扬脸色阴沉,将字一个个从齿缝间挤出来,“不叫吴恪吗”

    他说话的时候,把周围人脸上的表情都注意到了,只见包括田生在内,每个人的神色都是惶恐中带着些莫名,显然并不明白他言下之意。

    田生十分不解,但看何湛扬神色不善,便道“小人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已经上千年了,这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证明了这一点。

    何湛扬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

    其实此时,他的心情也是惊疑不定。

    第一眼看见这个田生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一边琢磨一边走出几步,这才想到,这人活脱就是曾经在叶怀遥记忆中看见的那个周国将军。

    是他领着部属进攻楚昭国,并且提出了让叶怀遥受杖刑的主意。

    得知这件事之后,何湛扬为此而深深难过,在接收到这段记忆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将那帮畜生碎尸万段。

    何湛扬向来是个性情激烈的人,管不着什么两国争端,朝代演进,他只知道叶怀遥是自己的师兄,那么自己一定要狠狠收拾伤害他的人。

    只不过这件事过去的太久了,就是想报仇也没地方找人去,何湛扬只能把无数发泄的愤懑咽下,憋屈的不轻。

    他这次回龙宫,也有几分散心的意思,可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那张令他憎恶的脸。

    但此时看田生的神色又不似作伪,再说就算他藏奸耍滑,故意抵赖,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为了他联合起来欺骗自己。

    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纨绔混账啊。

    何湛扬心中有几分自嘲,屈指弹出一道金光,打在田生身上,看出他的原型是只螃蟹,法力不高,连续离水的时间不可能超过半个月,那就更加不会去人族打仗了。

    难道世间真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何湛扬心中疑虑重重。

    在玄天楼的时候,很多事情他不会想的太复杂,可以安心当个没心没肺的小师弟,但现在独自遇到状况,就不得不多存一个心眼了。

    何湛扬暂时把怀疑按下,说道“我认错人了,你下去罢。”

    他说完之后,又故意嘀咕一句“长了一脸讨人厌的相,下次少在我面前晃悠。”

    说完之后,何湛扬扬长而去。

    在场的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道这位小殿下当真是跋扈蛮横的很,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兄长殿中侍从的长相来了。

    不过何湛扬这样轻易走人,大家都是求之不得,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都是喏喏称是。

    何湛扬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脸色立刻严肃下来,派了人出去,令他们想办法将田生这些年的行迹都给查一遍。

    他对龙宫中的人并不信任,都是派了自己从玄天楼带来的侍从出去查。

    好在田生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并没费多大的功夫,他这些年来的经历已经都摆在了何湛扬案头。

    何湛扬耐着性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对方应该是没有说谎。

    这些卷宗都是以本人命数直接烙刻上去的,不能伪造,清晰地记载着田生离开西海的日子,最长从未超过三天。

    那么会不会是有认识他的人,变成了他的模样对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何湛扬沉思着。

    田生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要说想冒充成他的样子,故意攻打一个国家陷害他,那可就太夸张了,所以剩下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叶怀遥遇到的那个“吴恪”,因为某种原因需要隐藏身份,就随便变幻了一个模样。

    如果要长期扮演另外一个人,变幻的样子是自己想出来的,没有参照,就很容易变着变着忘记了原本的模样,出现破绽。

    所以最好的易容方式,就是找一个熟悉的人模仿,田生这样几乎不出西海,又卑微底层的人,正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谁对田生熟悉谁需要遮掩身份谁有攻打楚昭,将叶怀遥逼迫至此的本事

    虽然很不情愿过多联想,但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何湛扬惊疑不已,心中又不是很能够相信。

    此事事关重大,他表现的十分沉稳,暂时将这些疑云与忧虑都按下不表,谁也没有透露。

    何湛扬借口心烦,将下人们都都赶了出去,自己不声不响地关在寝宫中一阵倒腾,收拾出的符咒伤药看也不看,一股脑地塞进自己袖子当中的乾坤袋里面。

    将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抱着剑静静端坐,闭目养神,等待时机。

    深海之下看不见日升月落,但也会根据潮汐区分昼夜,何湛扬等着入了夜,龙宫中无人走动了,这才翻窗而出,再一次潜入了何端恒的寝宫。

    龙宫居于深海之中,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易进入,整片海洋里的所有生物都处于龙王的管辖之下,因而几百年来也难得会发生什么危险。

    这座宫殿之中,由于主人不在,守卫就更加松懈了,不少小鱼小虾都恢复了原型,钻到珊瑚海贝里面睡觉。

    何湛扬施了个潜行术,在海水中无声一滑,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惊动,很快就潜入到了何端恒的寝殿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发现什么,又想发现什么,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四下看看,茫然没有目标。

    但不知为何,这座宫殿中总是萦绕着一种让何湛扬十分不适的气息。

    水中修成人形的鱼虾龟贝都属于精怪类,对些微邪气不会产生太大的感觉,倒是个个浓睡安然。

    但何湛扬修习的是玄天楼的正统功法,灵气运转之间格外敏锐,很快就发现,他这种不适感,在靠近宫殿西侧的时候格外明显。

    何端恒的妃子在五十年前因病逝世,他一时也没有再娶,此时宫中并无女眷,而何湛感觉不对的方向应该是藏书殿。

    他小心地绕过守在殿中轮值的守卫,绕至殿后,从窗户摸了进去。

    随着进入到藏书殿当中,何湛扬顿时感到整座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气,怪不得会让人觉得这么不舒服。

    他手结法印,一层淡淡的银光从他手中漫溢出来,随着水波向周围缓缓扩散,充斥整座宫殿。

    这个时候,何湛扬发现,银光到了一排书架之前就无法靠近了,隐约还有滋滋的响声发出。

    总算有些收获了

    何湛扬精神一振,收了银光之后跑到书架面前,将上面的书全部都挪了下来,仔细翻找,发现了一块木牌。

    木牌的背面写着“收瘟解毒,扫荡污秽”八个字,正面则画了一只长有很多条细腿的虫子,背上生着带有斑点的壳,让人一看就想作呕。

    何湛扬的手一颤,看清楚这东西的那个瞬间,第一反应就是将木牌扔掉。

    他勉强将这个念头忍住,忙不迭地将它放回到书架上,心里头还是觉得膈应,就往自己的手上施了个清洁咒。

    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这是瘟神令牌啊。

    瘟神一共有五位,能够掌握五方瘟疫,使之不得侵犯人间,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被世人所畏惧,就是因为这些瘟神,不但能够管束瘟疫,也能释放瘟种。

    一个不小心沾染上,简直是灭顶之灾,别说凡人,就连一般的得道者都不会轻易招惹。

    何湛扬陡然摸到了这个东西,要说他怕肯定不至于,但也恶心龙啊。

    何端恒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有了之前的怀疑,何湛扬很容易就联想到,当年楚昭亡国之前,曾经发生过一场莫名其妙的瘟疫。

    因为叶怀遥的缘故,他特意偷偷调查过这段往事,瘟疫先是在边境的军队当中发生,而后逐渐蔓延开来,消息传到京都之内,这才引起重视。

    当时本来已经要被控制住了,周军却突然挥师打来,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一路势如破竹,造成了后来楚昭的败亡。

    只怕所有人都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天灾而已,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

    何端恒,端方审慎,恒定守一,正为“恪”中深意,而吴恪“无恪”,怕是要将这一切尽数抛弃。

    何湛扬从刚刚看见令牌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稍微冷静了一会,却说什么都想不明白,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时在风上殿上得知叶怀遥的经历,何湛扬震惊之余也大为难过,心中发誓,一定要为师兄出了这口恶气。

    但想是这么想的,问题是如今已经千年过去,世事几经离合,周国虽然尚存,但当年的皇室却已经被太监之子夺权,早已经不复存在。

    他想报仇,总不能将怒气发泄在那些无辜的百姓身上吧。

    本来都觉得希望渺茫了,何湛扬可说什么也没想到,当年害了师兄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哥哥

    要论感情,论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百个何端恒加起来都比不上叶怀遥,这点毋庸置疑,可就是这样,何湛扬才觉得更加愧疚。

    毕竟他跟何端恒之间有撇不清的血缘关系,何端恒犯十分的错,他总要沾上一分。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见叶怀遥

    何湛扬在旁边的书架上砸了一下,愧疚与恼怒沉甸甸压在胸口,让他恨不得大喊大叫一番,抒发心中郁气。

    他烦躁地在殿中来回踱了几个圈,忽然一激灵,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不对,不是以后怎么见的问题,关键是,何端恒现在干什么去了

    他鬼鬼祟祟的,不会又有什么坏事要干吧

    何湛扬想起来自己一路摸进来的顺利,更加怀疑。

    何端恒跟他不同,是南海龙女所出,母亲身为贵妃,也是正经的龙族。

    他的年岁又长,虽然没了龙角,但长兄性格软弱,王储这个位置,何端恒也并非没有一争之力。

    这样的身份,手中怎么也得有一些训练有素的私卫,怎么他连半个都没遇上

    刚才何湛扬一心一意地想进来查看,他在这龙宫中几乎就相当于横着走,就算被人发现了自己私闯何端恒的宫殿,顶多也就是挨顿骂的事,因此也没太在意其他。

    这个时候冷静思考,方才咂摸出些许不对来。

    他必须要找到何端恒

    何湛扬记起了还放在自己那里的那对龙角,作为何端恒身体的一部分,这角虽然被斩断了,但应该感应犹在。

    何湛扬不再徘徊,将瘟神令牌包好揣进袖子里,迅速离去。

    何湛扬并不知道,何端恒也把目标放在了鬼族深渊之中,更加想象不到叶怀遥目前的处境。他毕竟多年难得回一次龙宫,没有哪个人特意用这种事来搅他。

    倒是玄天楼那一头,也很快收到了叶怀遥传回去的消息。

    赤渊入口处阴气深重,各种灵符都无法传出,叶怀遥先后传回去的两到消息,都是在他打算进去找人之前留的后手。

    他当时尚且不能确定丁先生的真实身份,更加无从得知赝神竟然是打算以深渊中所有的厉鬼作为贡品,即刻发动成为天魔的计划。

    不过即便如此,叶怀遥也凭借精准的判断力抓住了重点。

    他在传音符中将鬼族深渊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又言及赝神会躲进这片地方,多半是自身也出现了某些问题,不排除他采取某种极端措施的可能性。

    不需要再具体,其实赝神想要成为天魔地魔还是人妖都已经无关紧要,只需知道“他要搞事”这四个字,就足够了。

    燕沉收到消息的时候,同样下山调查鬼族一事的展榆刚刚回到山上。

    展榆身为一只单身狗,可没有魔君这般一酸就能酸出个镇子来的醋性加持,并未有幸进入鬼王宴。

    不过他的收获不小,也同样查出了失踪修士们行踪经历的异常,正在跟燕沉分析。

    “哪有这样的巧合,那么多的人一起中了禁术或者剧毒。”展榆道,“大师兄,我看他们多半是中了什么圈套。”

    燕沉道“这圈套背后的目的还不清楚,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展榆道“是啊,我那个方向失踪的人数不算多,也不知道七师兄那边如何了,怎么还没回来”

    说人人到,也恰好是他提到此处,天边忽然飞来一只纸鸟,拍着翅膀凑到了燕沉跟前。

    燕沉伸手,纸鸟停在了他的手指上,绿豆大的小眼睛亮了亮,口吐人言,发出的正是叶怀遥的声音。

    “师哥,我目前已经进入鬼族。不过鬼王宴没有办成,因为他们家的锅被我和容妄砸了”

    纸鸟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展榆和燕沉脸色同时一变。

    等到听叶怀遥完完整整地将情况讲了一遍之后,展榆不由地捂住胸口,觉得快要被这个不省心的师兄给气死了。

    他还没听完,就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道“他什么意思怎么自己下到深渊里面去了容妄呢”

    燕沉也被叶怀遥传回来的一连串重磅消息吓了一跳,他们还在这里探讨鬼族的阴谋诡计,叶怀遥可倒好,直接打入敌人内部最中心的地方去了。

    震惊担忧之色从燕沉的脸上一闪而过,但随即就恢复了沉稳。

    他挫腕将纸鸟一拢,又重新将它恢复成了传讯符的模样,同时片刻也不犹豫,大步向着外面走去“小榆,你跟我来。”

    燕沉边走边道“容妄回魔族准备对付赝神的东西去了,我想他应该也没有收到消息。阿遥一个人在那里,不能耽搁了,咱们现在立刻行动。“

    展榆也知道事情紧迫,叫嚣了两句就收声了,他一边听燕沉说话,一边已经将召集弟子的命令传了下去答应道“是。”

    燕沉说“你先带着一批人过去,按照阿遥的说话,鬼族前来玄天楼引路的使者也快到了,应该半路上可以遇见。另外传信各大门派,说明情况,请他们派遣人手,我亲自等候。”

    正如叶怀遥所预计,燕沉永远都是最靠得住的那个人,很快便保持冷静,并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就像他自己在独自面对选择的时候,能够迅速做出最合理的布置,理智地应对一切同样在叶怀遥刚回来的时候,燕沉就说过了,他们站在这个位置,永远也没有懈怠的资格。

    展榆本来就担心叶怀遥,燕沉让他领着人先过去,他简直是正中下怀,立刻便答应了,又问“用不用传信告诉湛扬”

    燕沉道“不用了,他性子急,又在龙宫,多有不便之处,让他好好陪他父王罢。”

    玄天楼高手如云,自然也不差何湛扬一个。但如今面临的问题,仅仅有顶尖高手是不够的,还需要大批量的弟子协同合作。

    如果真像叶怀遥形容的那样,鬼族这座诡异的深渊当中,还隐藏着数以万计的厉鬼,那么一旦出现意外戾气泄露,便是弥天大祸,绝对要将整座深渊全面封锁,不留半条漏网之鱼。

    否则,哪怕只逃掉了一只厉鬼,都能在阳间掀起很大的风波。

    他们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赝神有将整个深渊轰塌,献祭厉鬼的打算,不然只怕要更加惊心。

    即便如此,想到叶怀遥一个人留在鬼族,燕沉也已经心急如焚。

    他派遣展榆先行一步之后,自己又以最快的速度对山上的一应事务进行了安排,随即带着玄天楼的第二波人手出发。

    除了部分人负责守山,剩下的弟子们几乎是倾巢出动,只见数千道剑光掠起,直上天际,随即横空而出,宛若银河铺展,光彩炫目。

    有法圣亲自带队,又是去支援明圣,人人精神抖擞,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便到了鬼门之外。

    在这之前,展榆那一拨人作为先遣部队,则已经同鬼族派来接应的人员汇合,开始进行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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