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速之客

小说:长宫乱(GL) 作者:暗女
    更阑人静之时,一阵冷风刮过上空,卷起沈府大院内的落叶,逃离了这四角天地,送往不着边际的远方。

    遥远百里之外,那落叶始终不归根,缘分就像冥冥之中注定般,寻不至归宿,决不妥协。

    悬玉下,一条高林寒道,马蹄响彻山谷。

    有群白衣人正骑快马朝山林深处奔去,而路延伸的尽头,一座神祠在林间高处隐隐可见。

    重重烛火,大敞正门,忽明忽暗之间,巫祝立于门口,迎接夜幕里的“那位大人”。

    四面八方仿似响起隆重战乐,山高蔽月,黑影湮没,手上高举的烛火,犹如天际星云流动,正为其指明终路。铁蹄滑地,马儿发出一声长嘶——灰尘涌动,大地弥漫,这行人终于在神祠门前止住前进。

    烛光,被尘风压弯了腰,几欲熄灭。

    下一刻,复焕明光。

    于是这位年轻的女巫祝向其躬身:“长生山在此恭迎大人。”

    眼前烛亮彻深山高顶,好似直取天阶,这番震撼之景,若被常人瞧见,必定恐扰银河天上人。

    那白衣女子却似习以为常,身后的人也跟着下马,走至门前,这群人各个寡冷素面,即便容饰银狐面具,也依旧可感受到来自身上的寒冽——于是最令人首先揣测出来的,便是他们不常笑。应当是拥有这样眼神的人都不喜笑,见过的生死愈多,对世间的偏情就愈淡。

    “此中一切皆已打点好,请您随我来。”女巫祝对于眼前一行人的拜访已十分熟悉,大门闭阖,廊上生烛,四周微风拂过,竹叶摇摇欲坠,众人步入其间。

    夜里,内室明亮。在一番左右察看后,女巫祝面色沉重道:“您怎会受这么重的伤?”随从在一旁答:“此次出征令北狐厂伤亡惨重,大人已经竭尽全力保下他们的性命了。”

    “倘若力量索取永无止境,只怕会使自身枯竭,还请您量力而行!”女巫祝说罢抬手在符上一番画咒,烛火顿时微倾,好似在避让着什么,一股力量在其间涌动。这个世间有人拥有“眼睛”,有人则没有,拥有者的能力也只能对拥有者使用,她的法力可以化解这些破碎之痕,却无法将其下咒至正常人身上。

    眼前白衣人四下散发黑诡曜光,如同她身子上的裂痕一般细,幽浮两旁,犹如被隔离在了另一个世中。

    “我只能做到消除一些痛苦,这一段时日内您切忌使用力量……”女巫祝随之沉吟,紧接着这些符咒都被放于水盆上,那几张黄纸本安静在上面飘动,不久颜色愈来愈深,好似腹部渗血一般,转眼后就化为了红色,远远望去,正是满盆人血。

    “我不明白。”她盯着水盆,映出对方难以辨别的倒影,“天惩伤势如此骇人,为何您无怨无悔?”

    随从眼半阖,声音放缓慢了道:“莫多问。”然而女巫祝并未听出里头的寒意来,以医者本心质问:“不多问?难不成让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们让她赴死?”随从抬头道:“有北狐厂在,她怎会有事?”女巫祝一声冷笑:“这位掌司,我从小就在这里面长大,上个巫祝还在人世时,北狐厂可从未可从未如此频繁出入过此处呢!你就不怕天——”

    身旁众烛霎熄,此屋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待她回过神来,有什么抵住喉咙,一个冰冷声音从脖子后传来:“你可知多言的下场?”

    女护法当即明白自己说错了何处,不该在任何地方提起泄露身份的字。

    “放肆。”

    暗器马上移开。

    随之面前的白衣女子道:“你安心,就如寻常一般做便是了。”

    女巫祝颤抖着点了点头,夜深了以后,一行人从屋中出来经过长廊。

    大门推开,引入室内,只见里面正中有一个浴盆,旁边候有几个年轻的婢女,“请您慢些更衣,明早辰时再看伤口愈合之速,倘若没有大问题,以它的自愈能力来看大人也能很快回京了。”女巫祝携其他人躬身退下,此时木门合上,有一个婢女正想上前来为白衣女子更衣,然而手还未触过肩臂,就被她顺势扣住手腕——

    “退下。”

    她冷然道。

    婢女一愣,随后讪讪点头,这才感到被紧按的手腕松了许多,于是她们安分退了下去,不出两刻,那一群木廊外悄议着这位美人的女子终于等来纸门敞开——

    明烛映面,逆光从中走来一位青丝披肩、素裳高挑的身影。

    浓雾半掺橘光向外飞散,竹林风声似雷闷内打动。

    旋来数片竹叶刮在跪拜着的众人脸上,发疼。

    不久后湿发也干了不少,于是她抬手,侍女们闻言都心领神会退下。

    大门关合。

    美人只淡淡一瞥,纸窗大敞,将外头在风中颤动的密竹一览无遗,同时顷刻之间,屋中多出了不少半跪于地的黑衣人。

    有男有女。

    “启禀长公主,方才白鸽传来了禀报,四个国公府都在互相走动,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应该……都在谈论太后为皇上纳妃的事。”

    “退下吧。”

    这位被称作长公主的女子眉头微挑,罢了罢手。

    无聊。

    这种上辈子早就听过的话,没必要再听一次。

    许久之后,她开始擦拭起自己的剑,玉指轻抚,仿佛带着眷恋一般道:“淑昭……”

    声音有一种浓厚的欲|望。

    很快地,她举起来。

    对向了窗外——

    “天惩?也不过如此。”

    窗外,大风不歇,月被浓墨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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