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 盐都是由朝廷管制,统一贩卖, 凡是贩卖私盐的, 一律重罚。李家再富贵,那也只是在凛城而已,在朝廷面前什么都不是。如果真的查起来, 一家人谁也逃不过。
“不止如此, 凛城中的粮食衣料, 包括药材, 甚至是瓷器,都比别的地方贵上三成,物家如此乱,衙门也从未出面管制。”他叹口气,“哪怕不为了你我,只为了受苦的百姓也该出份力。我已经入仕, 便更要多为他们考虑, 凛城乱象必除,如此一来,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他握住她的手,“李家的罪治过之后,我和你, 此生才能再无后顾之忧。”
“如若不然,我要受他们威胁,且我娘的冤屈, 也再不能提及。”
楚云梨抱住他的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认真论起来,打倒地方豪强和贪官,也算是行善。
这一次的船上一路都很顺利,半个月之后,船只停在凛城码头,而李父,也早已经得了儿子中状元的消息。
他们一下船,管家就迎上前来,“二少爷,老爷知道您最近该到了,吩咐小人在此等候。小人已经派人去告知老爷,等您到家,老爷兴许已经等着了。”
管家笑容满面,也没冷落了边上的楚云梨,对着她又是一礼,“二少夫人一路辛苦,赶紧上了马车吧。”
要是记性不好,看到这样的情形,楚云梨都要怀疑当初那船夫指认的不是管家了。看着他额角的小伤疤,她冷笑一声,甩袖就走。
管家有些尴尬,又去请黄泰,“听说您是二少爷的友人,那便是我们李府的贵客,请。”
黄泰的长相气质,哪怕他自己收敛,满身的贵气却是掩不住的,管家平时跟着李父,见的人多了,一见便知他身份不凡,很是热情。
从码头到李府得要半日路程,到了李府时,天色渐晚。
一下马车,李父身边的随从就过来了,“二少爷,老爷已经在书房等着了,说有要事相商。”
李少安神情清冷,面上如上了一层寒霜,嘱咐了两句就跟着他走了。
楚云梨则带着黄泰进门,又让人打扫出了一个离他们最近的院子招呼他住下。
府中如今是苏玉在管,听说是楚云梨让人打扫之后,并没有过来询问。
船上这么多天,又坐了半日马车,楚云梨很是疲惫,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假寐,顺便等着李少安。
她眼睛刚刚闭上,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李少安已经回来了。
看到是他,楚云梨都没动弹,笑着问,“找你说什么”
“几件事。”李少安一边脱衣,走进里间,“一是问我翰林院如何,需不需要银子走动,二是问那黄公子的身份,三就是李家打算大宴宾客,问我什么时候合适”
其实还有第四,李父苦口婆心的劝他放弃楚云梨,重新另娶一门对他有助力的亲事,甚至还说知府杨大人家有个适龄的姑娘,今年是十六,对他倾心不已,长相家世都好,堪为良配。
最后这件事,让她听到了只会觉得糟心,还是不提了。
第二天早上开始,李家就开始有人拜访,都是特意来看新科状元的。有的没见,亲近的亲戚倒是都接进来了。
午后,楚云梨正在午睡,小丫头进来禀告,“夫人,大夫人来了。”
府中的大夫人是何氏,早前李章安想要搬出李府,但是李父却不同意分家,不愿意把承诺好的一半家业拿出来,所以,他们夫妻也只能继续住在府中。
秦氏一身素衣,看来哪怕府中没有给秦姨娘披麻戴孝,她身为儿媳妇还是自觉守孝了的。她还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她的嫂嫂。
这个女人,当初楚云梨刚搬回去住在那边巷子的时候见过她从门口路过,马车就停在她家隔壁,进门和林立夏私会,而林立夏离开凛城一次次伪装富家公子的银子,大概都是她出的。
三十多岁的女人,身形丰腴,妆容厚重,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不见温和,颇为凌厉,看到楚云梨,她微微皱起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很明显,她已经不记得了楚云梨了。
也对,在那巷子中时,她每次都来去匆匆,又怎会注意林立夏的隔壁邻居
“兴许是你以前来府中见过。”何氏笑呵呵道,“嫂嫂可能不知,弟妹以前还是夫君院子里的绣娘。”
故意贬低,何氏经常这么说。
闻言,付氏眉心放开,“可能是吧。今日我特意过来,是受人所托。”
她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我想要问问你们在京城时,可遇上过林立夏林秀才”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认识他吗”
边上的何氏一脸狐疑,很明显她是不知道自己哥哥嫂嫂和林立夏之间的纠缠的。楚云梨笑了笑,“认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被嫂嫂赶出府后,是嫁过人的。那人就是林秀才的哥哥,那时候林家还有一门双秀才的名头,响亮得很。只是运气不好,成亲那日他哥哥被马儿踩成重伤,不过一个多月就所以,我还是他嫂嫂呢,何夫人怎会问起他”
何夫人垂下眸子,捏着帕子的手指尖泛白,“我是替他母亲问的。”
“这样啊。”楚云梨见她实在忐忑,笑着道,“我确实有见过他,说起来也是有缘,我们两家租的房子,并没有离多远,偶尔出门采买还能碰上。不过我与他之间身份尴尬,且他对我有些误会,我们两人没有说过话。”
何夫人忙问,“他看起来好不好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
问完才觉得自己语气过于激动,且这话也有些不合适,解释道,“我是替他母亲问的,他今年已经二十,他母亲有些担忧他的亲事,经常念叨如果他能在京城中碰上一位姑娘就好了。”
“没看到过。”楚云梨话落,见何夫人明显松了口气,笑着继续道,“不过,我看到过他和国子监的富家公子同行,说起来那些富贵人家中,嫡女配不上,庶女应该还是可以的。”
她顿了顿,看到何夫人笑容早已收起,手中的帕子已经拧成了麻花状。
知道她这会儿心里焦灼不已,笑着继续道,“看他和那些人关系不错,想来应该有人想要让他做妹夫。毕竟他才二十岁就已经入了国子监,年轻有为,且前程可期,京城那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慧眼,没看从古至今,那么多新科进士被榜下捉婿嘛”
何夫人面色难看起来,楚云梨扫一眼她手中的帕子,揪成了一团,彻底的不能用了,又继续道,“不过我看林秀才才貌双全,颇为傲气,不一定会有人伸出橄榄枝就接住。”
闻言,何夫人微微吐出一口气,不待她一口气吐完,楚云梨声音温婉,“怎么也得寻一个家世、长相、才貌都不差的姑娘,才不算辱没了他。”
说了这么多话,她端起茶杯喝茶润喉,余光看到何夫人面色隐隐发青,显然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气的。
这何夫人,似乎对林立夏还有几分情意了。知道人家要娶妻,不过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气成这样。
家世、容貌、才气这些东西且不说何夫人有没有,只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便不会和林立夏有好结果。照她的话说,家世容貌不好就是辱没,如何夫人这样的,怎么也算得上羞辱了。
现在林立夏需要靠她,自然会与她情深,但楚云梨相信,若是林立夏真的得中,最先想要撇开的,也是她。
何氏似乎察觉到自己嫂嫂不高兴,仔细回想起来,没觉出什么地方不对。楚云梨这个人待人冷淡,今日她们两人上门,她似乎特别热心,说得这样仔细,何夫人为何不高兴她实在摸不着头脑。摸不清楚,便先告辞离开就是。
送走了两人,楚云梨心情不错,这位何夫人可帮她添了不少堵,要不是她,林立夏去不了源城,也去不了京城。
她打算继续回去睡觉,小丫头却又进来了,“夫人,管家来请您,说老爷在前院书房等您有事情商议。”
楚云梨这一次回来可没想过去请安,找人谋杀她,哪怕没成,两人都已经撕破脸了。
屋中,李父坐在上首,楚云梨进门后他头也没抬,似乎没听到动静也看不到这么大个人杵着一般。
见状,楚云梨转身就走。
对着一个买凶杀自己的人,她可没有耐心,哪怕这个人是李少安的亲爹。
“站住。”
李父的声音满是威严。
楚云梨转身,“还以为你看不见我,当我已经被人在船上丢下去喂鱼了。”
“什么意思”李父一脸疑惑,“喂鱼”
“装什么”楚云梨抱臂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既然做了为何不承认那船夫都指认给他银票吩咐他做事的人额角有疤。”
“你不会跟我说,管家额角的疤,恰巧跟那个人长在一个地方吧”楚云梨语气嘲讽,“你好歹也是堂堂李家家主,凛城首富,敢做不敢认”
从进来到现在,从她身上找不着一丝一毫的对公爹该有的尊重。
李父打量着她的脸,见她脸上的讥嘲不变,面色严肃起来,“倒是我小看你了,你居然不怕我”
“怕有用”楚云梨讥讽之意毫不掩饰,“总不能你让我死,我就怕得乖乖去死吧”
李父丢下笔,抱臂靠在椅子上,“知道是我动的手你又能如何”
他拍拍手,门口处,管家端着个托盘进来,上头一碗冒着热气的黑漆漆的药。
那托盘送到了她面前,楚云梨鼻尖微动,立时闻出来里头好几种刺鼻的毒物,秦氏死的那次,这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她鼻子厉害,这种药直接端到她面前,是毫不掩饰他的杀心了。
她扬眉,“这是做什么”
李父语气认真,“你那个干娘,如今在我手上,要是喝了这药,我就让她安享晚年。”
楚云梨默了下,伸手接过托盘。还没端到近前就手一松,托盘带药碗一起洒落在地,她不甚惊讶的惊呼一声,摊手道,“呀,没拿稳。”
分明就是故意丢的,李父也不生气,挥手示意管家 ,道,“别磨蹭,我已经让少安走了,你再如何耍赖,今日也等不到他的。”
管家出门,不过几息又端来一碗,放在她手边上,声音沉冷,“二少夫人,你可拿稳了,就这一碗了 ,老爷的耐心不好,您也不想他生气,对不对”
“你们就不怕我生气”楚云梨反问,“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你们这样逼迫我,就不怕我发火”
眼看着李父已经不耐烦,管家威胁道,“你是不想救你干娘了吗要是老爷生气了,你干娘可就没命了”眼神蔑视,语气也再没有了虚伪的客气,满满都是不耐烦。
楚云梨对上他不屑的眼神,冷笑一声,抬手一把揪住他衣领,脚下使劲一踢,管家吃痛,不受控制的单膝下跪,她一个转身,已经把人拎到了椅子上,腿压住他的腰,头狠狠砸在桌子上,然后死死压住,他的眼前,就是那碗热气腾腾的药。
一串动作飞快,管家虽是个男人,却疏于防范,又不及她动作快,头被砸得生疼,反应过来后浑身已经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一时间不知是气恼多些还是羞愤多一些,气急败坏的大叫,“你个贱婢,还不快放开我”
楚云梨抬手掐住他脖子,另一只手端起那碗药,冷笑道,“喝药是吧”对着他的嘴就灌了下去。
管家想要挣扎,但掐着他脖子的手如铁钳一般,无论怎么扒拉都推不开,那药下得太快,他想要往外吐根本来不及,一个慌神间已经咽下去了两口,想起那里头的毒物,神情惊恐起来,忙求救的看向案桌后面的李父。
李父已经惊得站了起来,他也没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惊住,看到她灌药,反应过来后大叫,“来人”
门外,却没有人进来。
楚云梨几息就把药灌完,还有不少顺着管家的嘴角流进他的衣领和桌上。
李父见没有人进来,面色微变,抬步就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只觉得腰间一疼。
腰间疼痛,腿上似乎也没了力道,然后,他控制不住地软倒在地。眼神惊恐起来,看着那个他往日根本没放在心上的,以为随时可以杀了换一个的儿媳妇不雅地蹲在他面前,指尖一枚亮晶晶的银针转啊转,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爹,你都对我动手了,你做初一,也别怪我做十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见。,,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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