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家外面挺宽敞的,此时站了不少人。
张母哭得不行, “我儿媳妇大家都知道, 她是不乐意嫁到我们张家的。但是我想抱孙子, 只要她能给我生孙子, 我都能忍。可我没想到她居然心肠这么狠”说着,哭得直接哑了声 , 这是伤心至极。
好半晌 ,才缓了过来, 大喊, “老天爷呀老婆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要让我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生生剜我的心肝呐”
哭完了,一把揪住一旁的瘦了不少的招喜, “你还我儿子命来”
田氏忙上前帮忙, 张母对着她, 更没有好脸色,或者说, 她这会儿看谁都像是仇人,“都是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才生下这样恶毒的女儿”
这话诛心, 田氏却顾不上理会, 只护着招喜, 三人拉扯着,没多久就衣衫头发都乱了。
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拉扯, 镇长面色不好,斥道,“有事说事, 不要闹。”
众人忙上前把三人分开,都站好了,镇长才道,“大夫都说,张老二是被冻死的。你怎么会觉得是她杀了你儿子”
张母振振有词,“昨晚上我吃完晚饭早早回去睡了,两人一直喝到了深夜,老二是她故意灌醉的。”
众人哑然。
这分明就是张老二意外没了,张母故意迁怒。难道人家夫妻两人喝酒都不行了
镇长显然也这么认为,一脸严肃,“大过年的,又是冬日,本来就容易出意外,张老二没了,只剩下你们婆媳俩,往后好好过日子。”顿了顿,颇有深意道,“你年纪大了,还得靠儿媳妇不是”
潜意思是让张母别闹,真要是把情分作没了,儿媳妇改嫁了,可真没地方靠了。
“不行”张母一脸悲痛,“我要她给我儿子偿命”
招喜也哭,好几次喘不上气,很是伤心的模样,“娘,不关我事,而且我有孩子了,我怎么会杀孩子他爹”
这话一出 ,张母的哭声止住,狐疑的看着她,“真的”回头搜寻,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大夫,忙上前拉了,“劳烦您。”
大夫上前把脉,“确实是滑脉,两个月了。”
张母一喜,本就悲痛欲绝,这一喜之下只觉得头晕,捂着头追问,“真的”
带着质疑的话,大夫一般都不高兴,不过这会儿也懒得跟这老人家计较,正色道,“老夫行医几十年,滑脉还是把得准的。”
镇长见了,摆摆手道,“回去吧,死了的人再伤心也回不来,还是顾着眼前,好好过日子。大家都散了。”
张母再无异议,拉着招喜出门,挺亲密的。丝毫看不出她方才非要让儿媳妇陪葬的疯狂模样。
又是以闹剧收场。
开春之后,万物复苏。李香香也终于拿到了第一笔盈利,第一个月嘛,置办了不少东西,拿到手就少了些,不过也分了一两银。
在苦来镇的话,其实挺不错的。
因为这个,正月里牙婆再次上门说亲时,李香香很是看不上。
提了几个她都摇头,牙婆无奈,只得告辞。暗暗叹息,这李香香的谢媒礼,怕是真拿不到了。
送走了人,楚云梨关上门笑道,“其实里面的人也没那么差,可以看看的。”
李香香不以为意,“挣得还没有我多,我要是嫁了人还不如我现在的日子,那我还嫁什么”
楚云梨也没想到,做了生意,这姑娘的心还越发大了。有那食肆在,别说年轻人自己,西街那边好多全家都挣不到分给李香香的这些银子。
对于外人来说,李香香十五岁还不议亲有些晚,但对于楚云梨来说,这不算什么,便由得她了。
值得一提的是,正月里,苏满娶妻了,媳妇是村里嫁过来的,那姑娘家里家外一把抓,很能干,进门之后,苏母挺喜欢,四处夸赞,楚云梨去买菜都听到了几回。
春日里阳光正好,张家的院子里一片安静。
张母自张老二下葬之后,就卧病在床,因为张家名声不好,知道她病了的人挺多,但上门探望的一个都没。她还真就只能靠有孕的儿媳妇伺候。
招喜端着饭菜进门,一口口喂给她,半碗饭吃下,张母摆摆手,“你吃了没”
招喜垂眸,“吃了。”
张母拉着她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早知你是这样乖巧的孩子,当初我就不该难为你。”
招喜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色,低声道,“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早忘了。娘,你好好休息。”
她走到门口,张母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道,“招喜,最近我愈发觉得没力气,是不是要死了”
招喜没有回头,只语气平淡地安慰,“娘,别多想了。”
“我很后悔,不该让老二强迫你。”张母看着窗户外面的和煦的阳光,“你要恨我们,也是应该的,但是孩子无辜,我只求你,不要迁怒到孩子身上。”
“求我”招喜转身,踱到床前,“当初我没求过你吗”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因为声音太大,都破了音,又像是带着哭音,她伸手一指窗外,眼神恶狠狠瞪着床上的人,“当初你就站在那个位置,看着他给我灌酒,看着他”
招喜深呼吸几下,粗暴地抹去脸上的泪,转身出了门。
躺在床上的张母神色变幻,看着窗外太阳落山,天色昏暗下来,一直到了夜深人静,她才悄悄下床,浑身发软,根本站立不住,扶着墙勉强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
黑夜里,只看得到她的轮廓,张母还是认了出来,“招喜,你怎么不睡”
夜色中,招喜的声音有些失真,“你不也没睡我睡不着,我在想,这个孩子要是真的生下来,我是爱他,还是恨他”
张母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他是你的孩子,孩子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你得照顾他。”
“是啊。”招喜赞同,语气感慨,“所以为了他好,还是不要来到这个世上了罢,一个不得母亲喜欢的孩子,生下来也是受罪。”
“你不能”张母急了,其实她起不来之后,隐隐就发觉不对,本来她身子挺硬朗的,儿子没了她确实伤心,但有了孙子,她又有了精神气,还打算看着孙子长大的,怎么会病得起不了身
那时候她隐隐有了怀疑,不过看招喜认真照顾她,也照顾她自己,看起来对孩子颇为看重。她觉着,要是招喜气不过,真折磨她一段日子也可,只要气消了愿意生下孩子就行。
可是这两天她躺在床上,愈发无力,加上午后招喜对她满是怨怼的话她觉得自己会这样死。谁都不想死的,本来是打算趁夜出去找个大夫,只要证实她身上有毒,那她就能找镇长做主,回来之后大不了把她捆了,把饭灌下去,先生了孩子再说这会儿听她话中的意思,居然不想生下这孩子,那怎么可以
“我有什么不能的”招喜摸着肚子,“他爹是个无赖,他娘就要疯了,疯子和无赖生下来的孩子,怕也是人嫌狗厌的,活着做什么受罪吗”
她一步步靠近,“你不是想要我给你生孙子吗你摸摸你孙子没了。”
她的身下,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传出,月色下,从门口到她身下,一路暗色,张母头晕目眩,质问道,“你怎么敢”
刺激太大,她倒了下去,招喜蹲下身,恶狠狠道,“我最恨的就是你,我杀了你儿子,还杀了你孙子你方才是不是想出门去找人其实没给你下毒。你就是找了镇长,也是多余。”
张母躺在地上,头痛得她脑子混沌,“不可能”
招喜摊手,“何必那么麻烦大夫说你忌什么,我偏给你吃就行了。”
她的话,张母已经听不到了,渐渐地她手脚冰凉,全身都凉了。
招喜起身,扶着肚子跌跌撞撞开门,“来人啊”
张母没了,病了个把月,脑子不清楚了,半夜回光返照非要带着孙子一起走,往儿媳妇身上扑,结果把将将有孕三个月的儿媳妇扑得落了胎,自己也没了。
张家如今,只剩下招喜一个人了。
临近二月,又办了一场丧事。
丧事办完,田氏想要接女儿回家,却被招喜拒绝了,她如今寡居,要是回去了和李大虎同处一室,又不是亲生父女,住久了总归不好。
她就住在张家的院子里,平时田氏给她送些吃的,李大虎也送,兄弟一家全部没了,最近镇上好多人都说是报应,他觉得张家兄弟不是他们口中的那般无赖,一开始还反驳,但没有人听他说,慢慢的他也不解释了。渐渐地,说的人多了,听多了张家做的事,他隐隐觉得,错的是自己,他还把招喜推入张家
招喜如今太可怜了,所以,他不止没拦着田氏,自己还三天两头的送粮食送铜板。
过了二月,天气就暖和了。一看就是丰年,各家的日子都过得挺好。
对于张家,随着招喜不出门,众人也渐渐地忘记了。
天气好,楚云梨出门溜达,顺便买菜。
一路挺顺利,倒是听说昨天镇上来了一拨外地人,衣衫褴褛,像逃难的,就窝在镇子口。
前年冬天大雪封路,去年粮食减产,其实周围这一片,苦来镇算是雪下得最大的,周围都要稍微好些,也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
买菜回去的路上,走到李家门口时,刚好看到一群人在敲门。
兴许是听说了李大虎“善良”的名声,这才会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2点见。,,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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