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慕容骥蹙眉道:“为何本殿下从没见过你?”
齐钰道:“我才来毓秀宫没多久,二殿下没见过也正常。”
慕容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是新来的,这就难怪了……
他总觉得这宫人有些不对劲,可是具体何处不对劲,说不上来。
细看之下,二皇子赫然发现这宫人身段窈窕,波涛汹涌,虽得了病以丝帕遮面,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有些勾人,衣袖底下露出一截子皓腕,玉指纤长。
按他长年拈花惹草的经验,仅凭这几点,就能得知这八成是个美人。
可是宫中但凡有点姿色的宫人,心腹都为他整理成单子了,其中并没有一个叫玉如的。
慕容骥本有些起疑,但是转念一想,人家自己不也说了,是才进的毓秀宫,心腹估计也不知道,二皇子这段日子大多是与贞嫔厮混,两人虽是偷.情,贞嫔却不许他沾别的人,二皇子连偷腥都偷得少了,否则也不会净想着与新鲜的宫人私会,让太子有机可乘。
一想到太子令他所受的耻辱,还有贞嫔的惨死,二皇子双目充满了恨意,再没了旖旎的心思。
“退下吧,下次再找你。”
齐钰:“…………”
还下次?拜拜了您嘞!
二皇子一放行,齐钰立刻利索地行了个礼,飞也似地溜了。
慕容骥没能如愿收拾到齐贵人,在毓秀宫外徘徊了一阵,延禧宫一堆内侍宫人已寻了过来,道是二皇子才离开不久,皇帝就驾临了延禧宫,找不到二皇子,眼下正大发雷霆。
慕容骥心里还是挺敬畏皇帝的,不必多言,马上便跟着内侍们走了。
延禧宫。
皇帝原是想着冷敏嫔母子几日,可是身边内侍说起了二皇子过去种种好处,不停拭泪,皇帝心里还是疼这个儿子的,心一软,决定过来看一眼二皇子,若是二皇子跪在他面前诚心忏悔,承认是贞嫔不守妇道勾.引在先,他就真的饶过二皇子这一回。
但是皇帝没想到,他对二皇子如此掏心挖肺,换来的却是二皇子枉顾圣命,私自出殿。
皇帝铁青着脸,坐在主位等着二皇子,敏嫔跪在他脚边,不敢言语。派出去的内侍宫人不多时把二皇子寻了回来,皇帝也便得知二皇子是往毓秀宫去了。
按理来说,皇子去到妃嫔宫里,也未必就有什么。可这是二皇子,前脚才被皇帝抓女干抓了个现行,再往别的寝殿去,这不是不知悔改是什么?
幸亏没能进.去毓秀宫,要不然头顶又绿了一片!
皇帝心头怒火蹭地一下就窜起来了,对着二皇子便是一通扑头盖脸的训斥。
“孽子,朕的皇宫你是当成你的皇子府了吧,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皇帝完全忘了,这个儿子能在宫中横行无忌,还不是他宠出来的。
慕容骥有些委屈,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确有闹事之心,可实际并没有真的闹起来,未犯之错,父皇也要怪他吗?父皇不是连昨日之事都不追究了吗?
失宠这种事,二皇子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
“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没做,儿臣只是——”
“闭嘴吧。”皇帝也不听他解释,冷冷打断他道:“立刻出宫,滚回你的二皇子府去!从今往后没朕的旨意,不得出府半步,更不许擅自入宫!”
慕容骥还欲争辩,敏嫔流着泪,跪在地上拼命朝他打手势,二皇子看懂了母妃的意思,隐忍地垂下头,掩去眼里的不甘与愤懑,叩首谢恩。
君子复仇十年不晚,他所受的屈辱早晚有一天,要太子、齐贵人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齐钰走在宫道上,他换了宫人装扮,就是想打探一下宫中四处的情况,虽已决定安安分分等着一年之后当太妃,可万一有机会能提前溜出宫呢?
不亲眼瞧一瞧,总是不能死心。
眼下,他已看过了,各座宫苑都有侍卫守着,接近宫门处尤甚。每日获准出宫的宫人、内侍都会在侍卫处提前报备,由侍卫核实过后才可出宫,出宫时不止会检查腰牌,还要查人,若有任何不妥,侍卫们可就地正法。
除去宫苑和宫门处,主道上还有数不清的侍卫来回巡逻,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班,遇见可疑之人,侍卫可随时盘问。
听说负责巡逻的侍卫原本没有这么多的,因贞嫔惊扰了圣驾,皇帝特意调了比以前多出几倍的侍卫过来,保护皇宫安全。
齐钰:“……”
齐钰都不知该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贞嫔究竟因何而死,他很清楚,什么保护安全,皇帝这明显是为了防止妃嫔再偷人啊。
宫中守备如此森严,齐钰已对逃出去死了心,他出来得也有些久了,打算这便老实回返,沿途经过的侍卫见他行色匆忙,照例将他拦下来问话。
算起来,这已是齐钰第三次被拦,他很有经验了,十分镇定地说自己是毓秀宫宫人,对答如流,不慌不忙,加之他只是在皇宫里逛一逛,未做什么出格之举,侍卫一般问过之后,便会放行。
但是这回,拦下他的侍卫居然道:“可有腰牌?”
齐钰一愣,他这宫人是假货,身上哪有这种东西,只好硬着头皮道:“没,对不住,我忘带了……”
齐钰溜出毓秀宫前,曾从原身一只钱袋子里抓了一些碎银。原身出身国公府,家境不错,家里把儿子送进宫,似乎也有点愧疚的意思,银子还是管够的。原身在宫里无甚花销,拢共几千的银票、满满一袋子的碎银都存得好好的,齐钰想着从今往后自己与原身就是同个人了,很不必见外,拿点银子来用也不含糊。
齐钰摸了一块碎银出来,递给侍卫,讨好地道:“这位大哥,我着急为主子办事,请通融一二,下次我定会注意。”
然而侍卫却未接,固执地道:“腰牌。”
齐钰咬牙,谁说宫里人见钱眼开的,可见都是谣言!
这侍卫油盐不进的,要怎么办?拿不出来会不会被抓?
还是说他给的少了?
齐钰一边找借口墨迹,一边思考对策。
就在此时,一旁有人走过,拎着一块牌子晃了晃,放在侍卫眼前。本来还吹胡子瞪眼的侍卫一见这牌子,倒头便拜。
那人随意摆了摆手,侍卫跪完,也未再管齐钰,转身就走。
齐钰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情况,有哪只金大腿登场了吗!
不论是谁都可算是帮了他,齐钰心里感激,真情实感地作揖,道:“多谢阁下。”
那人轻咳了一声,齐钰抬起头来,只见一位上了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的圆脸内侍,冲他和蔼地点头微笑。
“奴才姓江,受太子殿下之令,来替齐贵人解围。”
齐钰:“……”
竟是太子的人,而且还,识破了他的身份?
齐钰的脸蹭地热了,有些不好意思,幸而内侍脸上并无嘲讽之意,齐钰强装镇定,不住地对自己说,男主不是外人,是金大腿,被识破没什么大不了,就当穿女装遛弯是件很正常的事。
他努力把心思摆正,去想太子身边的内侍有哪个姓江,不多时想起了一个人,笑着道:“可是江禾公公?久仰大名,多谢了。”
原书男主身边有一位忠心耿耿的内侍姓江名禾,曾追随男主生母孝仁皇后多年,自孝仁皇后去世一直照顾着男主,男主登基之后,这位内侍坐了内侍总管之位,替男主掌管内务府。
此时的江禾,对外不过是太子的贴身内侍,一介小人物,方才屏退侍卫,也是仗着手中有太子令牌。没想到齐贵人不止知道他的名字,还对他客客气气,江禾心里舒坦,对齐贵人高看了一眼,道:“贵人不必如此客气。”
“江公公既然来了的话……”齐钰举目张望:“太子殿下身在何处?”
江禾忍着笑道:“齐贵人,请随奴才来。”
齐钰有意抱男主大腿,有机会接近太子定要去的,江禾在前面引路,没过多久便到了一座四面通风的凉亭。
齐钰很快就明白了这亭子的妙处,与其遮遮掩掩偷偷摸摸,显得好似有什么,倒不如正当光明地相见,不易惹人猜疑。
且他正穿着宫人的襦裙,太子召见一个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禾向齐钰使了个颜色,齐钰步入了亭子,紧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凉亭中,太子的身影就端坐在石桌旁,静静眺望着远处的楼阁。
齐钰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率先开口,干脆欣赏起太子的姿容。
说来也很可笑,之前与慕容骏一同被关在昏暗的宫室中,环境因素加上赶时间,他根本没能看清男主,后来到了皇帝面前,全程要表现得与太子毫无关系,偷偷瞅一眼的风险都不能冒,导致太子在他心里至今是个阴影轮廓,这会儿太平了,又没有外人在,自然就想看清楚男主是何长相。
毕竟按网文的规律,男主颜值太低可不行。书中有名字的角色大都是俊男美女,就算是二皇子,去了渣男滤镜,也是位帅哥,男主应当不会输给二皇子吧?
齐钰目光炯炯,大方去看,谁知一看之下,他竟失了神。
今日的太子广袖长袍,峨冠博带,临风而坐,衣袂飘飘。俊眉飞目,鬓若刀裁,鼻梁高挺,唇若涂朱,一双狭长的凤眼,眼角微挑显得有几分桀骜,漆黑的眸子透着一片冷芒。
不论是现实世界还是书中世界,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搜肠刮肚都形容不出此人的俊美。
一愣之下,便是了然。
齐钰忽然明白皇帝为何不喜太子了,因为论长相,太子半点不像皇帝。
既不像皇帝,必是像孝仁皇后,可是皇帝这辈子最不喜的,就是孝仁皇后……
“齐贵人,孤与你又见面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慕容骏已先开了口。
齐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匆匆行礼道:“太子殿下伤势如何,好些了吗?”
昨日齐钰曾远远瞅了一眼,忍不住就关心起来,太子臂上的伤深可见骨,还中过媚药,简直不知后来在皇帝面前的镇定自若是如何办到的。
这也是他很佩服男主的原因了。
慕容骏淡淡道:“已无大碍。”
“方才幸亏殿下令江公公助我。”齐钰再度致谢,顿了顿又道,“只是我很奇怪,您是如何发现我的?”
比起太子引他相见的真正意图,齐钰更在意二皇子都看不穿的伪装,为何太子就轻易看穿了,还命人过去相助。
慕容骏道:“玉如姑娘装得很像,孤本来认不出。”
齐钰:“……”
慕容骏话锋一转,道:“但区区一个宫人,敢在皇子面前自称为‘我’,你是头一个。”
齐钰:“…………”
刚开始听见玉如这个名字,齐钰只觉拙劣的演技被太子看了个底朝天,在二皇子面前信口雌黄的厚脸皮不翼而飞,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太丢人了,听到后面又忍不住想笑。
原来是这样。
他一个现代人穿书,自称什么的全凭原身本能,只牢牢记住了男妃在帝后面前定要自称为“臣”这一点,平时则多用“我”,如今乔装改扮成了宫人,连胸他都注意到了,千算万算,却忘了宫人的自称应当是“奴婢”。想他一个男人,“奴婢”两个字从未用过,自然也没觉出有问题。
却也就是这一处破绽,竟被太子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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