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岚正看着埃德蒙的画像感慨, 忽然他听到了身边有女性的哭泣声。
这里哪来的女人
疑惑地转过头去, 萧岚赫然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已经不是刚才那个集满灰尘的钢琴房了。
他现在所处的是一间看上去精致又带着点活泼的卧室, 房间里用了大量的蝴蝶结做装饰, 墙壁上贴着颜色粉嫩的碎花墙纸。
如果这个房间再破败一点的话,就是他们之前进入过的安妮的房间了。
萧岚正想再次打量下这个房间,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被固定住, 像是看电影那样, 只能跟随镜头的移动前进。
视线的主人将目光投向前方, 萧岚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造型精美带着蕾丝帐幔的小床上躺着个穿着睡衣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模样看上去着实有几分骇人。她的头像是被拙劣匠人随意摆弄出的泥偶一样, 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两只眼睛在变形的骨骼挤压之下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形状, 脖子怪异的弯曲着,这样子恐怕连睡觉都很艰难。
虽然没有见过安妮的画像,但是萧岚第一眼就能猜到这个孩子是安妮。
她正在努力的微笑着,用软软的童音告诉坐在她床前的女人“其实安妮一点都不疼的。”
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着。
闻言, 坐着的女人也压抑住了哭泣, 声音里勉强带上了一点笑意, 和安妮说着病好了之后她们要出去什么地方玩, 畅想着一起去开满鲜花的山坡上奔跑。
坐在床前的女人只露出了一个窈窕的背影。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 手上戴着丝绸质地的长手套, 把她的整个手臂遮盖起来, 身上还批了一件不合时宜的厚重毛皮披肩, 将她的上半身遮掩得严严实实。
女人的头上戴着一顶华丽而夸张的帽子,上面有着层叠的繁复装饰。从视线主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背后垂下来的铂金色长卷发。
这时女人听到了脚步声,她转过头来。
她的右半张脸非常美丽,戴着一种苍白脆弱的感觉,仿佛月光下静谧柔美的女神,但是只有半张,另外一半的脸孔被帽子上华丽的装饰遮挡起来,让人完全看不见。
“埃德蒙。”女人的眼泪忍不住再次落下。
视线的主人,也就是埃德蒙上前,轻轻扶住了伤心的女人“贝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妮也会没事的。”
贝拉转头看了一眼陷入昏睡的安妮,才绝望的轻声开口“不会的,她再也不会好起来了,安妮会像爸爸一样在这种怪病的折磨下离开我。”
她靠着埃德蒙,她的声音很空洞带着死气“昂诺蒂家是不是被诅咒了,为什么神也不来拯救我们父亲说只要我们诚心祷告,神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可是神连安妮都不救,我们是昂诺蒂家最后的血脉了,是不是神也要看着我们灭亡”
贝拉取下了手套,把已经开始变形的手伸到埃德蒙面前“你看啊,埃德蒙,我很快也要和他们一起去了,像一个怪物一样在折磨里死去,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埃德蒙安慰她“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去更远的地方找医生,去找到那些传说中的术士,总会有办法的。”
可惜在这样的绝望之中,这个安慰显得非常苍白无力。
贝拉摇摇头,露出一个惨然的微笑,向前走着“没有用的,昂诺蒂家挣扎了几百年,最后仍然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甘心。”
最后的画面是贝拉扶着门框回眸,露出绝美的半张脸“你会像我的母亲离开父亲一样离开我吗,埃德蒙”
埃德蒙郑重回答“不会的,我保证。”
之后,画面便消失了。
接着是一阵黑暗和寂静,再次出现的画面是一个全部由砖石建造的空旷大厅,阴暗而又湿冷,中间有一个高耸的祭台。
换了一身衣服的贝拉站在祭台上,露出了她因为疾病开始变形的左脸,旁边倒卧着生死不明的安妮。
大厅的墙壁上开着口子,从里面不断涌出带着腥气的血液,随着专门设计的凹槽流向祭台的边缘,按照原本画好的纹路形成了一个复杂的法阵。
贝拉念诵着冗长而复杂的咒语,随着她的话音,法阵逐渐运转起来。
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猩红的眼睛,那只眼睛锁定了贝拉“昂诺蒂家的小可爱,呼唤我是为了什么吗”
贝拉抬头望着他,平静的说“我愿意和你签订契约,换区昂诺蒂家的健康和希望。”
眼睛从不知名的位置发出了笑声“嘻嘻你也感受到了吧。人类是那么的脆弱,一点点病痛就能让你们陷入绝望,你们的挣扎毫无价值,没有什么可以拯救你,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神。”
“只有奥提可以,奥提是很慷慨的,你可以在美丽而平凡的一生和丑陋却充满力量的永生之间做选择。”
“来吧,美丽的小姐,你是要继续做命运的羔羊,还是成为掌握力量的猎手。”
贝拉看了一眼呼吸已经微弱到极限的安妮,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定“我选择力量。”
“嘻嘻嘻”奥提笑了起来,“我会赐予你永生和我的部分力量,也会拯救你的小安妮,而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每个月都为我献上为你痴迷的祭品。”
“成交。”贝拉点点头,随即她闭上眼,等待奇迹的降临。
猩红的眼睛里散发出光芒,笼罩了贝拉和安妮,光芒里透出奥提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呀小安妮的身体已经损坏到不能用了呢,怎么办呢要放弃她吗”
贝拉一惊,脱口而出“可以把我的身体给她”
“如你所愿。”
接着,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奥提将贝拉和安妮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
合成的这具身体高达健壮,五官分布的特别开,两只眼睛是完全不同的颜色和形状一只属于贝拉,一只属于安妮。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强行拼凑在一起的脸上长出了高高翻卷出来的鼻子、獠牙,这是来自野猪的一半面孔。
这就是奥提的恶趣味,祂喜欢破坏原本美好的东西,喜欢在希望的糖果里掺杂着绝望。
“嘻嘻嘻”
伴随着笑声,半空中的猩红眼球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只有面目全非的贝拉夫人。
光芒一闪,萧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琴房,他看着周围几人的表情,发现他们也是一脸恍然,看来几人都看到了这两段回忆。
一段明显是来自埃德蒙,另一段难道是贝拉的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昂诺蒂家的遗传病,想象一下要是在这样的折磨里死去,真是让人感觉汗毛直竖。贝拉最后会被奥提蛊惑,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就在这时,钢琴边出现了一个虚无的影子。那个影子看上去几乎都要融入光影中了,多亏了玩家的体质得到了游戏的强化才得以看清是埃德蒙。
这个埃德蒙看上去比画像里的颓废了很多,金色的头发随便的耷拉着,伴随他的动作起伏,他很瘦,几乎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
枯瘦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被时光侵蚀的钢琴此刻像是复活了一样,声音清脆而干净,流泻出一段悦耳的音符,那乐曲婉转而深情,像是献给爱人的情诗。
这个水平吊打了王泰迪不知多少条街。
一曲罢,埃德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看着玩家们
“这是我写给贝拉的乐章,曾经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两个灵魂的融合让她的行为越来越不受控制,最开始她一时是贝拉,一时是安妮,后来她越来越疯狂,开始猎杀庄园里的仆人们,又不断对外传讯邀请男人们进入庄园并杀死。”
“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这具身体里不止是贝拉和安妮,一定还有一个奇怪而疯狂的东西。”
“她不是贝拉了,她只是一个占据了贝拉身体的怪物。”
埃德蒙显得很痛苦,既有对于曾经美丽温柔的妻子变成疯狂怪物的恐惧,也有对于自己无法拯救妻子的自责和对于那些死在贝拉手中枉死者的内疚。
“我曾经试图逃离这里,去寻求强大的帮手解决这一切,可惜却在最后被贝拉发现了。她把我关了起来,关在这个充满我们美好回忆的琴房里。”他指着钢琴下方的地面,“后来我自杀了,她把我的尸体放在了里面。”
“你们可以按照我的路线离开。”
“逃出去的法阵在地下室,开启的钥匙是我的项链。”说完,埃德蒙的身形消失了。
洛上前,打开了钢琴下方的隐藏隔间。
里面是一具蜷缩起来的骷髅,身上穿着和埃德蒙的鬼魂一样的衣服,尸体的颈骨上果然挂着一个精致的项链。
打开这个项链,是一张小小的画像,上面是看上去十七八岁的贝拉和埃德蒙。苍白而美丽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带着微笑靠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感情很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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