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小说:家祭无忘告乃翁 作者:芒鞋女
    谭振兴愕然, 眼里尽是难以置信,待两人走出房间,他伸着脖子看了看, 凑到谭振业耳朵边, 哑声道, “父亲是不是唤错人了啊。”

    明明该喊他的啊。

    谭振学没领会他的意思, 直到看他猫着腰, 神神秘秘地走到门口,耳朵贴着窗户偷听他才反应过来, “大哥”偷听非君子所为,被父亲看到, 免不了又是顿毒打, 真不知谭振兴脑子里想什么, 还是说两天不挨打就浑身难受

    谭振兴冲谭振学竖手指,嘘了声,示意谭振学别吵, 他想听听怎么回事。

    可外边静悄悄的, 什么都听不到,想拉开点缝隙瞧瞧吧,又怕被逮个正着。

    算了算了, 左右挨打的不是他, 问那么多作甚, 谭盛礼为人正直, 不会平白无故冤枉谁, 既是要打谭振业,必然有他的理由。

    刚回位置坐好,门就开了,谭盛礼握着木棍,阴气沉沉的,谭振业站在后边,神色平静,不像挨打后该有的脸色,谭振兴有心问点什么,迎上谭盛礼冷若冰霜的目光,心头打了个突,抓起书就大声读道,“俞,允若兹”

    边读边观察谭盛礼脸色,发现谭盛礼也在看自己,感激调整好姿势,聚精会神地往下读,慷慨激昂,声音恨不能戳破屋顶,谭盛礼皱起眉头,“拼嗓门大是不是”

    这话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谭振兴悻悻,瞬间降低音量,小心翼翼地读道,“稽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读完了,故作不懂的问谭盛礼有没有出错,殷勤劲儿看得谭盛礼想揍他,连续深吸两口气方将胸口的怒火压制下去,说道,“今日就不读了,书里错字多,等我校正后再说。”

    五经是谭振业请同窗帮忙抄,低于市价买到手的,错字有多少谭盛礼也不知,吃完馍馍,他就拿过书,一字一字的阅读起来,有误的地方圈出来改正,五本书,整整用了好几天才全部校正完了。

    校正完时,他们已经到郡城了。

    从惠明村到郡城,途中开销都是谭振兴他们卖柴的钱,进了郡城后,谭盛礼将汪氏她们安顿在客栈,叫谭振兴他们出去找宅子,尽早找到落脚的地方,不用到处跑。

    谭振学来过郡城,认识路,谭振兴要和谭振学同行,谁知谭盛礼让他们分开去找,四个人四个方向,把郡城的物价摸清楚,回来后有功课,谭振兴登时害怕了,“父亲,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出去走丢了怎么办啊”他没来过郡城,心里慌得厉害。

    “走丢了自己想办法。”谭盛礼懒得多说,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他得去书铺转转,顺便打听打听有什么挣钱的路子,接下来要在郡城住很长时间,得把生计解决了。

    谭振兴虽有抱怨,但谭盛礼明显不想听,目送四人出门,他问店小二书铺的位置,带着大丫头朝书铺去了。

    天气已经凉了,风吹得脸颊冰冷,书铺离客栈不过两条街,没几步就到了,书铺共有两楼,藏书更多,谭盛礼转了圈,除去孤本古籍似乎都有,价格比府城差不多,不过状元文章要比府城便宜,而且摆在书架上,能随意翻阅,谭盛礼翻了两篇,都是辞藻华丽,文采俱佳的文章,但在他看来,太过华而不实,两榜进士没问题,状元就有点浮夸了。

    不过可能和主考官的喜好有关,各花入各眼,不同的主考官有很大的喜好偏差,出题侧重的方向也不同。

    他又去看榜眼和探花的文章,连看几篇就明白朝廷取头甲进士的条件了,状元追求遣词造句,榜眼侧重稳,探花注重立意新,每次头甲进士的取着来,但离不开这三类,也就说,想要考上头甲进士,文章要在这三方面属于佼佼者才行,这种取法有利有弊,利是你朝着某个方向钻研文章达到最好就成,弊是会错过同类型的其他好文。

    铺子摆放了供人读书的文章,书铺老板会做人,凡事童生能在铺子内随意翻阅所有书籍文章,谭盛礼抱着大丫头,将近九年的科举文章通通看了遍,暮色四合,铺子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谭盛礼坐在窗户边动也不动,直到手边递来杯冒着热气的茶,他才偏头望去。

    “喝杯茶继续吧。”从谭盛礼进屋他就注意到了,先是每排书架浏览遍,最后专翻科举类的文章,应该是冲着科举来的。

    凡事走科举的人,他日都可能位居高位,故而书铺老板多以礼相待。

    “多谢了。”

    “客气。”书铺老板担心打扰他看书,没有过多打扰,转身给其他桌添茶倒水去了,态度和善,少有商人这般平易近人的,他低头看了眼怀里昏昏欲睡的大丫头,端起茶杯抿了口,将文章依着顺序整理好,放回原先的位置,挑了两本书去柜台结账,顺便问铺子要不要人抄书。

    谭振兴他们的字不算差,抄书维持生计不是问题。

    “要的,请问是你抄吗”

    谭盛礼摇头,“家里有几个小子,帮他们问的。”

    “得看令公子的字怎么样。”

    谭盛礼想了想,“有空我带他们过来写几个字你看看可成”字是好看还是不好看,要书铺老板自己说了算,带过来当面写几个字是最合适的,不过要把住处问题解决了再说,谭盛礼回到客栈四人还没回来,他将睡着的大丫头给谭佩玉,谭佩玉道,“半个时辰前大弟回来了趟,得知其他人没回来,他又出去了。”

    谭盛礼胳膊有些酸,闻言,哼了声,“我看他是担心回来得早我骂他不尽心,因此又跑出去了,等着吧,他定是最后个回来的。”

    谭佩玉好笑,没有接话。

    天色暗下,客栈热闹起来,最先回来的是谭振学,随即是谭振业,如谭盛礼所言,谭振兴是最后进门的,进门后生怕谭盛礼没看到,特意扯着嗓门咳嗽了两声,“父亲,你们都在呢。”

    谭盛礼警告地瞪了瞪他,“舍得回来了”

    谭振兴“”什么是舍得回来,他这不是看宅子去了吗,沿街走得腿软,问了好多人都没打听到宅子,不是他不上心,委实是人家不搭理他,幸亏他脑袋聪明,去问街头帮人写信的秀才,从秀才那知道西街有几处宅子空着,租金每年十五两,算最便宜的了。

    地段好的宅子,每月要三十两呢。

    秀才说了,他如果想要,明早就能领他去看宅子,同为读书人,自然要互相帮衬。

    谭振兴先把自己问来的结果说了,“父亲,那位秀才是外地的,留在郡城舍不得走就是想静心看书考乡试,他就住在西街旁边的小宅子里,咱们搬过去和他就是邻居,日后有个照应啥的也方便。”看谭盛礼不作声,他去问谭振学他们,谭振学给面子道,“大哥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以郡城的物价来看,西街十五两银子好像贵了点。”

    谭盛礼赞许地看了谭振学一眼,郡城米价十文,客栈住宿下房每晚不到30文,照谭振兴的说法,每月花一两多银子租房不如住客栈下房。

    因为以谭振兴不谙世事的性格,被骗是人之常情,随意找个残败破旧的宅子糊弄他再容易不过了,因为谭振兴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分不出善恶,看谭振兴面露震惊,撇着嘴欲骂人,谭盛礼抢先打断他,“明日振兴去看看那所宅子吧,好与不好,之后再说。”

    谭振兴挺起脊背,振奋道,“是。”

    谭盛礼又问谭振学,谭振学去的东街,那边住的多是商户,商户有钱,租金要高些,每年约五十两银钱,不是寻常百姓租得起的,谭振学不推荐住到东街去。

    至于谭生隐,他的情况和谭振学差不多,南街住的多是官家,宅子没有出租的,若是要买,价格贵得离谱,而且宵禁查得最严,谭生隐记得谭盛礼说到郡城后要找个营生的活计,难免晚上遇到点事,被抓住就麻烦了,谭生隐不太想住那边。

    “生隐说的有道理,咱们在郡城没有路子,财不外露,谨慎点总是好的。”

    谭生隐不好意思的点头,他真正想说的就是这个,怕谭盛礼多想就没提,没想到谭盛礼心里都明白,没有功名,贸然住到南街不是引火烧身吗他问街边的摊贩打听过目前空置的两处宅子,据说有处是亲戚在京城做官,犯事后没了庇佑,宅子守不住不得不卖了。

    城里的勾心斗角,远比他们想的复杂。

    “振业,你打听到什么了”

    谭振业在做生意这块颇有天赋,他不仅打听到宅子的情况,连门道都摸清楚了,只是他性格稳重,事成前不便多说,“和大哥的情况差不多,他们看我是外地人,说话有所保留,父亲,在客栈先住着吧,等把城里的情况摸清楚了再说。”

    摸啥摸啊,谭振兴急得不行,客栈人多,他们到时就剩下两间房,每晚150文,谭盛礼让汪氏和谭佩玉女孩子住,他们则去住柴房。

    柴房什么地方,能住人吗

    谭振兴巴不得今天就搬出去。

    “成吧,过几天再说。”,,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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