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卖你?”
“弟弟、弟弟要娶亲。”
孟瑶问:“那你父亲母亲有没有说等你弟弟出息了来赎你啊?”
这女孩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没、没有,他们没说过。他们说,但凡我还要点脸子趁早就自己了结自己,免得污了门楣。”
孟瑶啧啧两声,“真是可怜呀。一家人拿着卖你的钱享乐!父亲母亲端坐高堂,弟弟新婚大喜弟妹娇怯如花。就只剩下你磋磨在这里,要么今日就一头碰死了保全清白,要么来日就辗转在各种男人之间。”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女孩子忽然扑在孟瑶的脚边扯着他的衣摆哭嚎起来。
孟瑶的手突然抬起女孩子的下巴,他低声道:“救你?啧,我自己都是个可怜人了,怎么救你?你知道那些被恶人欺负的好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吗?”
这姑娘抬起头来看着孟瑶嘴角噙着的微笑,这笑容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会比恶人更恶,面目全非。这还只是开始了小姑娘。”
“好了,乖一点。在楼里学点琴棋书画傍身,将来找个远一点的地方安身立命也好,报复打击也行。”
这姑娘呆呆的扑倒在地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比恶人更恶,面目全非。
比恶人更恶,面目全非……
她不想变成的那样的人,可是、可是她好恨,凭什么?!
孟瑶三言两语之间让一个女孩子失了魂一般,让其他人看他眼神恐惧。孟瑶轻笑一声,“怎么?你们都很怕我吗?其实我人很好的,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犯不着欺负你们。”
“你!你这人说话好生诛心!”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十来岁少年忽而指出来。
孟瑶看着他,挑了挑眉毛。也不近前了,问他:“你读过书?”
这少年挺了挺单薄的胸膛,“就、就是因为读过书,才知道你们这种人没有一种好人!一个个的全都是披着人皮的恶兽!尽使一些恶毒的招数让人就范,不然就不得好死!”
“还懂很多大道理呀,不错,看来书也没白读。可是你不知道吧,来我们荟萃楼最多的那种人是什么人吧?”
少年握紧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孟瑶。
“什么人?”
“哈哈,当然是读书人啊。能来寻欢作乐的无非有权、有钱、有权有钱,这些人谁没读过几本书了?你看看他们,一边说着齐家治国平天下,一边却寻花问柳挥金如土。莫非你以为这荟萃楼还是对着走卒贩夫开的吗?我们这种行业可不就是围着读书人开的吗?”
少年面色赤白起来,死死瞪着孟瑶。无从反驳!
“瞧你读过几本书,心里满是圣贤之道,估计对卖这种事情很是膈应吧?这样吧,你先跟着秦晟公子一段时日。若是到时候还不改意志,那就在楼里学学谱曲当个乐师也成。不强迫你。”这人姿色也就那样。
少年没想到孟瑶轻拿轻放,却是梗着脖子直言道:“我不会呆在这种腌臜地方的!”
“可我看过你被卖的记事,母亲是外室,被正室夫人发现后你那本就喜新厌旧的父亲就彻底放弃了你们母子两。结果你母亲丢下你与人(淫)奔,你父亲干脆否认你这个私生子,而那正室夫人恰好拿了你出气,卖给了我们荟萃楼。你不愿呆在这个地方,也成。阿大阿二,拖出去乱棍打死。”
立时进来两名护卫擒着这少年如擒着鸡仔一般就要拖出去,这少年果真是怕了,满嘴求饶。
孟瑶挥挥手,阿大阿二将人扔在地上。孟瑶觑了一眼害怕不已的少年郎,“愿意做个小倌也随你,愿意做个乐师也随你,偏偏还不知好歹,一身读书人的狗脾气。”
其他人看孟瑶这样的反转实在是捉摸不定,瑟瑟发抖。
“好了,我也没工夫跟你们一个个的闲扯。这愿意为(娼)的等会就跟我出去,好饭好菜的伺候着,要是不愿意的,那就再考虑考虑。”
孟瑶话说完之后,有五个人愿意跟着他出去了。
孟瑶把人交给金娘子调(教),随后吩咐了人好饭好菜伺候那些不愿意的人。
破晓之时,孟瑶在厨房里略略用来些餐点,又从厨房里用食盒装了燕窝银耳羹、藕粉糕、当归天麻鸽子汤回去。
蓝曦臣的作息时间形成了生物钟,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不多时就见孟瑶一身清寒的进来了,青丝上还沾染着从雾里沾染的水汽。
“昨晚睡得可好啊?蓝涣。”
“尚可。”
孟瑶一听这矜持的话,就知道他昨晚应该是没睡好了。“尚可?那就是不怎么舒坦了。是不是被子潮了,不舒服?”
“被子不潮。我只是……夜里风大,有些失眠。”
孟瑶信了。
从厨房里打了水来给蓝曦臣洗脸漱口,然后才拿出食盒里的早点出来喂他。
看着孟瑶坐在床沿边上,因为离得近,蓝曦臣闻着他身上各种香粉胭脂的味道,心里莫名有些发堵。蓝曦臣心想自己膈应这种味道是不是因为他一向闻惯了清新淡雅的味道,骤然闻到这些气息难言妖娆荼蘼而又甜腻的脂粉味儿,让他难受了?
孟瑶看到蓝曦臣皱着眉毛,询问他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应该啊,荟萃楼里这几样东西是最常做的,滋味决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起码比起他这家常手艺要好得多。
“滋味很好。”
“那你为何皱眉?是伤口又疼了吗?”
蓝曦臣被他逼问得实在找不出借口来,尴尬而不好意思的说道:“可能……是你身上味道有些冲了。”
孟瑶神色有些莫名,蓝曦臣连忙道:“阿瑶,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瑶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饿了,不好意思,明日我沐浴了再到你跟前来。”
“阿瑶,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可我觉得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大闻得惯这么甜腻的香罢了。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何会看不起你了?”
“若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
“啧,那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是个私生子。”
“……”
“你想必更猜不到,我还是娼(妓)之子。啧,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倒胃口了吧?”
“……阿瑶,你何必说这种诛心之语?你就是你,如何这般自轻自贱?”
房间里一时间气氛胶着着,孟瑶看着蓝曦臣真挚的眼神,心想:世人多看不起我,无论我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无论我坐到什么样的位子,一个个表面尊尊敬敬,私下却无不腹诽我是一个私生子是一个娼(妓)之子,只有蓝曦臣,从始至终于他关切有加,从不恶言从来信任。仿佛他人生中的救赎。
孟瑶缓缓笑出声来,他倾身言道:“蓝涣啊,你真好。”
蓝曦臣面色涨红,又因为孟瑶离得近了,那混杂的香味中突出来一种好闻的草木清香之味,约是孟瑶的发香。他面色有些不自然,不惯与人如此接触。
“阿瑶,你端正了说话。”
孟瑶依言正了身子,却道:“蓝涣,你这样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心里偷偷爱着你吧?”
“多是尊敬吧,喜欢……喜欢这种话不深思熟虑谁敢说出口了?”
“不是的。”
“嗯?”
“深思熟虑说出口的喜欢那就不是喜欢了,那是揣度、是算计。”
“……”
“喜欢不知所起,一时心动,再而衰,三而竭。仿佛乍见之欢,喜一朵鲜花、折枝、枯萎、厌弃。爱是不知所终,一往情深,再而刻骨,三而铭心。”
孟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蓝曦臣,蓝曦臣仿佛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他心悸不安,让他无法面对。他避开这个话题。
“阿瑶,你一夜未睡了,去休息休息吧。”
孟瑶收拾了碗勺,点点头,“好,我去休息了,晚上还要上工。”
蓝曦臣在孟瑶出门之后,手紧了紧拳头。
他总觉着孟瑶……孟瑶对他……有些妄念。
孟瑶黄昏上工之前,手里拿了一小瓶子茶油,给蓝曦臣擦洗了身体后坐在床沿边上:“你躺在床榻上这么久,肯定全身都僵痛了,我给你揉一下松泛松泛肌肉。”
说着就去卷蓝曦臣的裤脚。
蓝曦臣对孟瑶的亲密接触有些不自在,他心慌。可是没来得及拒绝,孟瑶已经倒了茶油给他按揉。
孟瑶的手法真的是老道,僵硬疲乏的腿仅仅被他大拇指滑下来就是一阵舒畅,拒绝的话就咔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力道要是重了你就与我说。我娘亲离去之前也常年卧病,所以我跟老中医学了几套按摩舒缓的手法。”
按揉过双腿,将裤腿放下来,孟瑶从脚头到床里边,剥开蓝曦臣的衣服。因为蓝曦臣不宜翻身,所以他只能把手伸到背部下面按,力气要多用许多。但是孟瑶举重若轻,完全不吃力。
蓝曦臣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孟瑶的手劲,忽而问道:“阿瑶,你是修士?”
孟瑶微微笑了笑:“是啊。不过是又如何?”
蓝曦臣:“既然是修士,为何操持青楼业务?”
孟瑶:“……蓝涣,可以不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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