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即,这种内心的极端愤怒转化为极端的无力感。
是了,他站在什么立场去指责魏无羡的感情?
便是,小时候的承诺,也不能捆绑魏无羡一辈子啊。
怎么、能阻碍他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江澄的双眼里满满的落寞。
温晁这个人虽然他讨厌极了,但是……对魏无羡是真的好极了。
就连他的父亲都不反对了,他又有什么话说了?
江澄和魏无羡随后到了会客厅的时候,温晁正将魏无羡的庚帖收到自己的纳物袋里。
魏无羡有些焦灼和急促,他走到温晁身前,问他:“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啊?”
他……他不想离开莲花坞,他也不是很想……嫁去不夜天城。他不喜欢那个地方,哪怕那里有温晁在。可那个地方让他难受。
温晁笑着安抚魏无羡,伸手握住魏无羡的手。
道:“我知道这种事情未免惊世骇俗了些,毕竟不是主流,惹人非议在所难免。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要畏畏缩缩藏在阴暗里。既然喜欢你,自然是想和你手牵手走在阳光下的。也不是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做给世人看。你不是女子,三媒六娉可行,十里红妆你怕是不乐意,这样与你而言不公平。你会想,凭什么不是我温晁嫁与你,而是你魏无羡嫁与我。但是我许了愿,必然要敬谢漫天神佛的。”
魏无羡讶异极了。
“敬谢神佛吗?”
温晁总是顾忌着他,什么都先替他想一步。
江澄看着温晁,他看魏无羡的目光似乎永远都那么温柔缱绻。
江枫眠看着“无人问津”的儿子,心里叹了叹气。唉,儿多事愁啊。想嫁出去一个都不容易。
温晁拉着魏无羡在旁边跪坐下来,江澄在下手边跪坐了下来,没多久江厌离和虞夫人也过来了。江厌离倒是对温晁笑了笑,很是贤淑温婉模样,虞夫人则是瞪了一眼魏无羡之后又不喜的看了一眼温晁。
下面的人上了晚饭上来。
饭前一碗汤,河鱼汤熬得(奶)汁一般,鲜美中还能品尝到一丝鲜甜。
魏无羡喝了两碗。才开始吃饭。
食不言。
等饭菜都撤下去之后,江枫眠便开口道:“二公子,那祭典打算如何安排?”
温晁递给魏无羡一张帕子擦嘴,“古有天子封禅于泰山,如今天下大定,当于泰山之巅,敬告神佛。”
一则是温家在天下坐实正统之位。
二则是为了还愿。
“祭典的事情,会安排温宁带人去办。”
既然是安排温家人去做,江枫眠也就省了心力。
“祭典定在何时?”
“明年之秋、硕果丰累之际。”
江枫眠颔首。
这个时候虞夫人开口了。
“温二公子,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问。”
“虞夫人请说。”
“我闻言兰陵城划入了孟瑶、也就是如今金光瑶的辖地,可有此事?”
温晁微微一笑,“夫人想问什么?”
虞夫人看着温晁,直言道:“金夫人是我金兰之友,来信说如今金氏一族全都在一私生子手下磋磨,仰人鼻息度日,可有此事?”
温晁沉吟着。
虞夫人接着道:“小女与金子轩素有婚约,如今兰陵城划归给了金光瑶,温二公子无须给个交代吗?”
江厌离面色绯红而难堪。
这种事情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了?
魏无羡看向温晁,他以为温晁会露出为难之色,但是他平平静静,面色温和。温晁道:“是我疏忽了。金子轩品行极佳,在玄门之中风评极好。”
虞夫人面色好看了些。
但是下一秒,温晁却道:“只是兰陵城我既然已经划给了孟瑶,就决然不可能朝夕令改。比之孟瑶,金子轩才能一不足以为我臂膀,二不足以匡扶天下。出谋划策他不屑于用计、下干实事他又是个富贵公子哥,虽然和江姑娘两情相悦,但是私事和公事不能混为一谈。品行虽好,难堪大用。便是我划给他十座百万巨城,让他统辖,他也做不到孟瑶的地步。夫人慎言,私生如何?非他所愿尔。”
虞夫人被温晁这一番话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指甲掐入掌心。
想说话叱他一顿,但是却无从反驳。
“夫人也莫生气,若是江家愿意,我可做主让金子轩入赘江家。”
江厌离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听到温晁说这句话,却是道:“还请温二公子慎言吧,子…金公子为人骨格清傲,入赘之事,与他而言甚是羞辱,还请不要说了。”
魏无羡看温晁还要说话,想着阻止他来着,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当下有些急躁起来。本来这种任命之事……也确实不该牵扯到私事上来。
温晁握了握魏无羡的手,示意他安心。
“江姑娘所言温某不敢苟同。换位处之,若是羡羡不介意,我愿。”
前厅里一片安静了。
“虞夫人所言,也的确是我欠缺考量。不如这样,我让孟瑶带金子轩几年,若有成长,则另择一城划给他治理,算与江家门当户对,如此,两厢安好如何?”
虞夫人心里已经满意了七八分,但是又道:“孟瑶会真心待他?”
“夫人放心。”
叙话叙得久了,温晁跪坐得有些累,魏无羡因为黄昏时分和温晁一场激烈的(情)事,现如今已经疲倦困顿极了。
温晁起来的时候暗劲扶了魏无羡一把。
对江枫眠等人道:“后日,我打算和魏无羡远游。”
其他人哪里有什么意见。
就算有意见也阻止不了。
何况,这种事情上,他们为什么要有意见?
只有江澄有些闷闷不乐。
他不舍得魏无羡。
温晁和魏无羡一同告辞,出了前厅。
温晁拉着魏无羡的手漫步过回廊,荷叶依旧亭亭,只是已经枯了很多了。稍显寂寥。
“今晚你睡哪呀?东边的客房向阳些,我去给你收拾收拾。”
“羡羡……你是提了裤子就打算不认人了吗?”
魏无羡顿时嘴角抽抽:“……胡说些什么了你?”
“我有胡说吗?今日可不是我主动的。羡羡,你可不能如此无情,吃干抹净了竟然要我去睡客房。”
“越说越不正经了!你、你要和我睡,便一起睡好了。不过说好了,晚上必须要安分一些。”
温晁停下脚步,靠着栏杆,伸手搂过魏无羡的腰肢,魏无羡的下巴磕在他的下巴上。温晁深深吻他一回,两人气息都不匀了。
“羡羡,只要你安分一些别撩拨我,我便能十足安分,保证晚上不会轻薄你。”
魏无羡的手指描摹他的眉眼。最后一把掐住他的脸往外扯,温晁被他扯变形了,“我说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脸皮厚的本质了?”
魏无羡又撒手摸摸他的脸。
温晁微微歪头,脸颊摩挲魏无羡的手掌心,“脸皮一直很厚,只是你没掐我不知道罢了。”
魏无羡倾身又吻他一回。
他眼眸明亮,笑意盈盈。
“和我睡可以,晚上要在中间放碗水。不许对我动手动脚了。”
温晁乐不可支,拉着魏无羡一起往前走。
“你大概是没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嗯?你说。”
“山中遇雨,一姑娘一书生,破庙里只一张床榻。书生与姑娘约法三章,共眠于床榻,床分两半,中置一碗水。若是水打翻了,那书生便是禽兽。”
“然后了?水打翻了吗?”
“没有。”
“那书生倒还算个正人君子。”
“非也。”
“为何这样说?”
“第二日清晨,姑娘见水碗未翻,便对书生道:你果真禽兽不如。”
“……温晁!!!”
“哈哈哈……”
两人笑闹到了房间,温晁拴好门之后,抄起魏无羡放在床榻上,倾身吻他眉眼。
因为黄昏时分才做过一回,以至于现在进去的时候轻易极了。
区别与方才的激烈,这一次温晁温柔极了,缓缓的,可是触感却更加强烈了。
魏无羡觉得余韵绵长。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难耐。以至于黄昏时分的动作和现在形成强烈的反差……
一夜安眠。
次日魏无羡觉得腰酸得不像是自己的,骨肉软绵绵的,人也有些没精神。龇牙咧嘴的瞪了瞪放纵无度的罪魁祸首。
温晁挨着他耳边,轻笑着道:“羡羡好狠的心,分明是自己索求无度,天亮了就不认账了,还要怪我。”
“我才没有……”
“那是谁夹着我不放的?”
“……去你的!”
温晁让下人灌了个水袋过来,然后给魏无羡揉揉腰。热水缓解了他的腰酸。魏无羡舒服得直哼哼。温晁看他发懒的模样,忍不住笑。用热水袋揉着揉着,魏无羡就觉得自己眼皮子发沉,渐渐的就合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温晁亲了亲他的嘴角,给他拉了被子盖上。
的确要怪他,有些所求无度了。
但是,他喜欢他呀,挨着他抱着他就情不自禁的……立起来。
不过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看他疲惫模样,温晁心想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太压榨他了。
温晁在魏无羡房里环视一圈,在书架里找书看看,目光落在了一本比较旧的书上,一看就是经常翻阅的。
他心里好奇,然后拿了下来,一看封面,是本讲孝悌的。
翻开一看,顿时:“……”
挂羊头卖狗肉也大概是这样了。
封皮上写的是孝悌十义。
内容里画的是敦伦之仪。
温晁偏头看看呼吸绵长睡颜安和的魏无羡。有些无奈,真是调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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