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些事情, 能理解也能谅解。但有些事情哪怕能理解,却做不到谅解。当然了, 这世上还有更多的事情是无法理解,也谈不上谅解的。
许家大房还算干净, 先许大太太还算是个厚道人,再加上许大人生前那几年是一心一意为了睿亲王平反努力, 也顾及不到后院。
男人的心要是不在后院, 后院其实就会太平许多。所以种种原因下, 许颢作为庶子虽然明白后院危险, 却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出家了, 那些俗事就更不会走心了。
此时听到荣国府一个通房丫头都有这等心计,许颢突然觉得红尘滚滚,未尝不是一个历练之地。
就比如他。
他的那些修心修性的修行在听到这样事后,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多少冷清, 冷性都在这一刻全军溃败,暴虐的想要杀人。
问了一回给绯歌传话的人, 又去自己的药柜里拿了一瓶健胃消食丹让人捎回去。
从扬州回京城这一路,许颢闲来无事时便会做些各种成药丸子, 有的沿路卖出去换银子给绯歌,有的直接给了绯歌身边的丫头让她帮绯歌收着。更多的则是放在了药柜里做储备。
此时拿出一瓶健胃消食丹也不过是不知道要给绯歌准备什么。
他心悦绯歌, 但也了解绯歌,同样不认为她会受到惊吓。而且安神的药不太适合绯歌的体质, 所以便找了份绯歌常吃的给她捎回去。
至于心里的气愤, 到没让许颢失去理智。他的心上人有些彪, 真要是给了大杀伤性的丹药,真怕她一个热血上头,再血洗了整个宁荣两府。
他虽不入佛,虽也是满手血污,却也不想眼睁睁的看她入魔。
她真能干的出来。
╮╰╭
有九星旗的人随侍在侧,尽心保护,许颢理智上知道绯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心里却忍不住还是要担心她。
想漏夜去荣国府看一回绯歌,又不知道绯歌房间的具体位置。想到绯歌如今住在荣府后院,那一院子贾家未出阁的女儿,到底不敢孟浪。
给绯歌写了封简信,同时让人捎给绯歌。许颢便回房间继续看医书和配药了。
许颢也没写什么,他了解绯歌。让她注意安全什么的,对绯歌来说都没用。想要让绯歌早点离开虎狼之地,许颢只能按着绯歌往日的性子说了些让他颇不自在的情话。
撩吧。
撩到火候了,这人就回来了。
放在自己羽翼下,再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了。
九星旗的人对绯歌的这个通房还是比较满意的。
人长的好不是重点,呃,好吧,长的不好也吸引不了他们家博爱的小郡主。
但重点是人家不但长的好,还医术了得,武功高超。赚钱快,又不藏私房钱的性子。
可甜看病挣钱诵经做法事,可盐杀伐果绝杀生佛,世上真不容易寻的完人
此时包括洞明星在内的几个高层,心里想的差不多都是如何帮助许颢扶正。然后让他的惑主之力抵得上绯歌心中三宫六院。
当然了,除此之外,洞明星首先要做的是帮助绯歌顺利死遁。
说起死遁,绯歌既要毁容,又不想真的将自己的脸毁了,那么能做的事情就是借助外力。
人i面具这玩意并不是传说,但也没传说中那么无所不能。而且其材质也并不是真的人i做的。
绯歌让人弄了几个巴掌大小的人i面具,上面弄出血淋淋的磕破擦伤或是刮伤伤口。就为了实施计划里的毁容。
此时这玩意用油纸包着藏在暗处就等着绯歌随时戴上了。
绯歌让人将这份精心准备的小道具拿出来,挑了一有三条乍然看去血淋淋深疤的人i面具放在随身的小荷包里。
低头拍了拍这个小荷包,绯歌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小荷包有些危险。
一包极细极短的针,一些质量并不好的刀片,一小包石灰粉两瓶许颢给她准备的药,如今在加上这块人i面具,说她没报社的心谁信呀。
反正她自己都不信。
因这些东西都被仔细妥善见缝插针的装在小巧的荷包里,除了能看到绯歌的荷包有些鼓外,到是与旁人的没什么两样。
带着这种装备的荷包走在荣国府里,绯歌都觉得自己棒棒哒,随时可以解放那啥了。
昨日入京,说了一通话便到了接风宴的时辰,等用了宴,时辰就已经不早了。所以今日绯歌陪着贾母等人用了膳,与贾母说了一通,便带着丫头从角门出去,通过后街去了代儒家。
今日说不定是她以贾家本家外姓姑娘最后表达孝心的日子呢。
代儒自从有了曾孙,身子骨倒比之前好了不少。如今眼珠子似的盯着曾孙,倒比之前看起来要可爱许多。
进了宅子,行了礼,又端着茶碗子轻轻抿了两口。
绯歌一边吩咐人将她带来的南边土仪送来给代儒瞧,一边又将屋里的下人打发出去,这才拿出一份房契和田契交给代儒。
“老太太不日便要送我进宫,这是我早年在府外置办的私产。房子不大,里面还有一口水井,或是自住,或是凭出去都使得。”又指了指地契,“下等薄田收成有限,上等田也未必保得住。这是一百亩中等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原有个管事专门负责租赁,收租。我来前就派人去给他传话,下晌便会过来给您请安。您老认认人,有什么事情交待他便是。”
说完又拿出一份卖身契递给代儒,告诉他这人可信,若是他没意见,可以将这人调到宅子里当个管家。
一来照顾他们祖孙俩的生活,管家理事,操持外物,二来她也能放心进宫。
当然了,卖身契是假的。绯歌介绍的这人就是九星旗一个受了伤的下属。
原来安排在外庄生活,如今绯歌要在明面上安排好代儒祖孙,便从洞明星要了人,洞明星便将这人派了过来。
代儒看着这桌上的几页纸,没有拒绝也没有接绯歌的话,绯歌见了也没当回事。
她明白代儒的心思,一方面不想接受,一方面又想要为他那年幼的曾孙留点什么。
极为透明的别扭。
垂下眼眸,绯歌心里极是平静。
毕竟不是亲生的祖父,也没有什么感情,她没办法矫情的说自己受伤什么的。
绯歌当初为了有个安全的身份,借用了死人的名义,仗着死人不能为自己辩解,狠狠的泼了一回脏水。
当时她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会为代儒夫妇养老送终。如今代儒过继嗣子,但在那小孩没长成前,代儒都是她的责任。
其实,就算那小孩长大成人了,绯歌觉得在代儒彻底闭上双眼前,她都不能当个撒手掌柜。
又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特殊花纹的铜牌,不过婴儿手心那么大,极是小巧。
上面系了根银链子,看起来也不是很结实就是了。
“这是甜水街上顺昌钱庄的存钱牌子。每个月初十,凭这牌子可以领十两银子。家里就一老一小,太多的银子放在您手里也未必安全。我跟顺昌钱庄做了手续,这个牌子可以连续领上二十年月银。”不用二十年,代儒怕是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二十年这个年限,其实就是为了过继来的那小孩准备的。
二十年后,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也用不上她来养活了。
哦,顺便说一句,这个顺昌银庄取义顺者昌,逆者亡。是九星旗的一个据点。
不过绯歌也确实存了一笔钱到钱庄就是了。
“药铺的郎中仍会定时上位诊脉,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林之孝。他家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力所能及,必不会袖手旁观。”
什么天大的人情,不过是将小红娶回了九星旗,天大的人情说白了其实就是攥住了人家的心肝肉罢了。
代儒“”
宅子,田亩,月例银子,郎中和帮手一样不少。他怕是交待后事都没眼前这丫头交待的这么仔细了。
这次去扬州,除了吃食特产外,绯歌还给这老头和小孩养了不少衣料和文房四宝,各类书籍,一些托许颢购置的常用药材,这些东西占了好几箱子,打开来一看便极实在,够用好久了。
话说得差不多了,绯歌便叫人将这些东西拿下去登记入帐,然后又问代儒这里还缺了什么不成
若是还需要什么,趁早跟她说。她尽量在入宫前将这些事给他办妥了。
代儒闻言想了想,“旁的倒罢了,只你侄儿一日日的大了,我上了年纪,精神不济。也是时候找个正经私塾读书了。”言下之意,就是想要让绯歌给小孩安排上学读书的事。
“族学散了后,族里子弟几乎都耽误了。前儿去扬州前,我倒也想着了。”绯歌闻言,就是一笑。“我之前说的那个庄头,原就是读书人。正经的举人,可惜秋闱放榜后,被一群高官子弟纵马游街时给伤了。伤了条腿,还破了相。这才流落至此。原是有功名在身,不可能卖身为奴。只那些高官子弟听说伤了个举人,直接联系当地官府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革除了他的功名,还打了几十板子丢在城外。幸好旧年去扬州时碰巧遇上了,才救了他一命。您老也别嫌弃他如今这身份低贱,您上了年纪,哥儿又小,这样的人您用的也安心不是。对外只说您亲自教导哥儿,也不耽误哥儿的学业和名声。过几年,考了童生试再外出求学岂不更好”
贾家男儿都骨轻,绯歌还真不想养出个废物来。废物倒罢了,就怕再养成贾瑞,贾珍之流。
先安排个妥帖人亲自教养几年,等过几年性子养成了,再送到书院里读书也就不怕了。
“你倒是个有福的。”听了这么一通话,代儒嘴巴张了张,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有福没福的话,绯歌不太感兴趣,只总结了一句“每日上晌让他陪哥儿读书,下晌再管管俗物。平时闲了还能陪您说话下棋,一人多用,您和哥儿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话虽这么说,但绯歌却知道,等还了这笔鬼债,她才能彻底放心。
没拖延,也没打什么机锋,痛痛快快的将事情交待了一番。绯歌又逗了一回那小孩儿,便带着人回府了。
刚一进府,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凤姐儿。
绯歌挑了挑眉,将一直戴在头上的帷帽摘了,露出一张美的惊人的脸给凤姐儿看。
来呀,用美貌辗压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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