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对青柠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也是非常紧张的。
察觉到有人偷偷靠近鲁洲，女兵们第一时间呼叫队友, 原本正在安眠的人也第一时间从床上起来, 迅速穿衣, 拿上从土匪那边弄来的武器, 离开庄子，跑出去。
女兵们守夜是有一条专门的路，直接从庄子到达鲁洲的四个城门口。
这一次自然也是走的这个地方。
青柠坐在空了一半的许府, 静静地等着事情爆发。
女兵们都已经是训练过多次, 剿匪时, 这样的情况她们每次都能配合, 青柠倒是不担心, 只是希望到时候鲁洲的百姓不要大半夜的在外面瞎逛。
鲁洲对宵禁并不严格，只是到了点就关城门而已。
到时候搞出事情来, 那些百姓可能就要受了无妄之灾。
子时过半，忽然一阵喧闹声响起, 鲁洲的战鼓也吹响了, 只是吹到一半，没了声音。
但这也足够惊醒鲁洲百姓了。
许府的丫鬟也惊醒了不少, 青柠见他们冲出来，交代一声, 便拿着清风道人制作的毒药离开许府了。
穿着黑色衣裳的一大群南国士兵冲进来, 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一个个手中都拿着武器, 密密麻麻的一群，看着浩浩荡荡。
为首的将领正享受着胜利者的喜悦，面红耳赤的嚎“杀到知府呀”
“冲啊”他身后士兵们也跟着喊着，声势浩大，让人畏惧不已，这街口没一家敢开门的。
忽然街道的拐口出现一抹略微纤瘦的身影，手中提着剑，在那明亮的月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来者何人”为首的将领脚步陡然一停，站在距离对方十米远的地方，警惕的看着。
他身后大批量的士兵也都下意识停住，手中刀剑挡在胸前。
青柠微微一笑，道“卫国人。”
“杀”将领怒吼一声，率先冲过去。
其他将士自然也跟着冲过去，就跟昏了头一样。
青柠右手提剑，左手拿着药粉，同样对着他们冲过去，眨眼进入人群，足尖轻点，人已经跃到他们肩头，一挥手，一把药粉撒下去。
“咳咳”药粉遍布的地方，所有人都咳嗽起来，下一秒脸色就不对，有人压着声喊了一声“有毒”
然而之后就倒下了。
包括为首的将领
只是领军过来的自然不会是一个人，有人胆怯，也有人怒发冲天，嘶吼道“冲啊为了南国冲”
“冲”
药粉用完，青柠就开始提剑动手了。
“刺啦”一声，长剑刺入肉里的声音响起，听得人牙酸，心头一跳。
只是青柠不敢有反应，仿佛都要闭着眼睛了，就这么一个个将靠近自己的人都刺中。
力气没了，就饮一口灵水，转瞬又能精气神满满的跟他们打斗。
青柠所过之处，遍地尸体。
就在青柠自己感觉到有些真的已经精疲力尽时，一阵纤细却又中气十足的嘶吼声响起“杀”
“终于来了”青柠松了口气，一个转身，跳出敌方队伍，就见昏暗的月光下，女兵们手持冰刃，浴血奋战。
看她们身上的血色，应该已经跟另一边的队伍干过一架了。
而这时，知府才带着鲁洲那不到两百人的守卫，姗姗来迟，看见这一幕，胖乎乎的米知府心肝一颤，惊呼一声，就要白眼一翻，晕过去。
青柠呵斥道“你敢晕，我就把你丢到死人堆里”
“啊”米知府又喊了一声，自己掐着自己人中，默默恢复神智，看着那站在街道一侧屋顶上的身影，看了又看，辨认出这是许家大小姐，当下抖了抖，小声道“许大小姐，这这怎么回事啊”
青柠道“有敌袭，那是我的人。”
米知府“啥”
你哪有人啊
米知府正想问，仔细一看，那奋力拼杀敌人的人，听着声音，看着身形，好像是女人
正想着，休息了一会儿的青柠已经再次跃入人群中。
敌袭自然不会轻松，一万人的南国军队，在深更半夜，悄无声息的袭击鲁洲，没一个人提前知道消息，却被培养了一千名女兵的许家大小姐许青柠带着那些女兵，将他们杀了大半。
剩下的那三千人早就投降，对着那不过一千人的女兵队伍，放下了武器，不敢再反抗。
消息在三天后被快马加鞭传入京都，正在京都休息的许长平砸一听见这消息，还愣了一下，看着宣读消息的皇帝正看着自己，下意识问“陛下说的是臣的大侄女许青柠”
卫帝点头“正是”
满堂惊疑，许长平自己也有些消化不了，只是多年武将素养，他还是拱手道“陛下此时鲁洲是什么情况”
卫帝道“南国事情败露，正直接光明正大的举兵越过庸城对着鲁洲过去，现如今庸城的军队应该赶过去，正在帮扶，鲁洲闭门不开，那些女兵守着城门。”
许长平当即单膝跪下“臣愿领兵出征”
“成，那就爱卿了。”卫帝点头，忍不住笑着感叹一声，明明是件让人愤恨的事，可偏偏在此时，他就是忍不住笑了，心头越发开心，手中折子点了点案桌，真情实意的夸奖道“你那侄女，果然是个人才”
四皇子眉头皱起，正要同样表达自己也要出兵，三皇子站出来，抢在他前头道“父皇，儿臣愿和许将军一起出征，弘扬我卫国国威”
“好。”卫帝颔首，同意了。
因战况紧急，许长平和三皇子直接带兵离开，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家里交代一声，只是让自己的副将去将自己的东西带上。
同时，这一走，许家大小姐许青柠带着自己的一千女兵答应了南国一万军队的偷袭，成功保住鲁洲的事情在京都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刚被送回到京都的宋氏听见这消息，差点吓得两腿一软，倒在地上，还好被许长安给扶着了。
“当家的，我说我怎么这么不安心啊，这两天心头一直难受，原来是因为这个”宋氏抱着丈夫哀嚎。
许长安脸色也很难看，只是他这些年到底成长了很多，知道此时再难过也无济于事，只能不停的安抚妻子，沉声道“青柠学过武，还会医术，还有她师傅清风道人在，不会有事的，你听那战报，女儿是不是很厉害”
“呜呜呜是啊”呜咽之间，宋氏也不忘夸奖女儿，她边擦着眼泪，又骄傲又心酸，又是恍然道“我说她怎么养着那么多女孩，还以为她要做什么生意，原来是这样，呜呜呜我们家宝儿就是厉害”
“是啊”许长安用力点头。
南阳侯府里，老太太听见这个消息，也是一愣，随即带着几分恍然和了悟，苦笑道“原来她的志向在这里啊”
谁也不相信，她手中的女兵是才出现的，估计是到了鲁洲就开始培养，正好现在有了用武之地。
府中嘉荣公主和许青韵也都是这般反应，两人也都为她开心，只要这一仗赢了，她也算真的扬名了。
而荀家，已经嫁人，挺着大肚子回娘家看爹娘的荀曼孜在家里听见这一消息，眼睛都瞪大了，有些激动道“娘我要参军”
荀夫人恨恨的点着女儿的脑袋，没好气道“你看看你这肚子再说你女儿家家的，参军做什么这许家大丫头以后肯定没人敢娶的，你还以为是什么好事不成”
“才不会她很厉害的”荀曼孜不甘心的瘪瘪嘴，摸着自己大大的肚子，有些委屈。
凭什么不行大家都是女人
她后悔自己嫁人，一直在后悔。
毕竟嫁人了就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瞧那许青柠，可真厉害
而她，却被父母在两年前强行嫁出去了，坚决不给她一点反抗的机会，就是怕她再惹出事来。
她咬了咬唇，带着希望的目光看着自己肚子，宝宝，给娘争气，一定要是女孩子，将来将来娘带你去找许青柠
至于许青柠会不会理她，荀曼孜得意的想，自己当初帮了她，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想着，她又想到当初从墙上下来时的场景了，抿唇一笑
南国偷袭失败，干脆直接来明的，大军不知何时前进的，直接将整个鲁洲给包围了，庸城探查的将士没有尽到责，这次之后，估计会被罚得很惨。
为了戴罪立功，庸城守城将士带着十万兵马过来支援。
只是这一次，南国蓄积已久，来明的之后直接是二十万大军围困，双方兵马悬殊，但有青柠的女兵带头，几次小小的摩擦都没有吃亏，反而有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然而鲁洲很小，这里储备粮食并不那么够，十万大军加上鲁洲无法离开的百姓们，那些粮食撑不住太久。
“开城门”青柠身穿盔甲骑在马上，身边近千名女兵守在她身边，在后方是庸城的军队，一共五万人。
一直闭门不出，是扛不住的，南国使用人海消耗战术，源源不断的人牺牲，只为攻城，一旦城破，二十万大军进来，那城内就真的瓮中捉鳖。
青柠只能不停地迎战，拖延时间。
城门打开，青柠一抖缰绳，马匹乖顺的往前走。
前方五百米的地方，敌军早就出现，见他们出来，也跟着前进。
两边军队互相靠近，皆蠢蠢欲动，在靠近五十米的地方，青柠一个手势，旗帜高昂，战鼓敲响，震天动地
“杀”一时间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青柠坐在马上，手中长木仓挥舞，周围两米都没人能近身，鼻尖也都是鲜血的味道。
周围的女兵们更是在激烈的战鼓中，一鼓作气，冲到敌军阵营杀个不停。
当然他们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那近一千女兵，其他的战士还是跟之前一般，靠着身体来拼搏，互相拼命，每次战后清理尸体，都是成堆的，看得青柠每次都心头闷闷的难受。
但是这个仗又必须打
“唔”青柠咬着牙，手中长木仓用力一挑，将一个敌方士兵挑起，狠狠的甩出去，又砸到两个人。
不过在真正的战场上，这点动静，根本没人注意。
就在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时，又一阵号角声响起，这一次不是战鼓，而是援兵来了的号角声。
“啊啊啊”有人忍不住呐喊起来。
青柠也下意识看向周围。
只见前方一群黑压压的士兵骑着马奔跑过来，看着似乎很多人，气势宏大。
敌方士兵一愣，都有些露怯了。
他们之所以这阵子天天过来打仗，就是想着尽快突破重围，以免对方援军到来，到时候很可能讨不到好。
然而这十万大军太过难缠，几次都没能成功突围，反而让他们一直活下来了。
只是现在援军到来，可能再无胜算。
“赶紧杀”敌方将士大喊一声，像是给他们打了一针镇定剂，所有人再次激动起来。
在这时，骑马奔来的士兵们也加入战场，青柠在间隙看见带兵的人，顿时安心了，彻底将后方交给许长平，自己一跃，站在马上，下一秒足尖一蹬，整个人飞出去。
正在奋力杀敌的地方将士忽然背后一凉，下意识拿着武器反抗。
“铮”武器相撞的声音响起，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再次出招，将他踹下马，随后一木仓刺过来，他再无半点反抗的力道。
将士战死，敌方愣了愣，只是这样的将士不止一个，死了一个，号角声响起，战鼓反而越发激烈，又一个将士骑着马出现，吼道“报仇报仇”
“报仇报仇”士兵们也越发激烈，整个敌军的气势都上升了一层，一时间将他们打的有些招架不住。
还好随着越来越多的援军加入，又慢慢将局势稳定下来。
青柠抿着唇，眼眸发亮，有了许长平，不用管后方，她再次冲到地方将士那边去。
而她跟前，无数普通士兵跟打了鸡血一样冲过来当她的路，明知道是死也不惧，让她行动缓慢。
只是青柠到底不算是常人。
“啊”惨叫声响起，还未彻底喊出来，人就已经断了气。
一路从两军交战中间杀到敌方军营的青柠抹了把脸上的血色，偷偷喝了点灵水稳住自己，同时不断后退，抵挡那几乎将自己淹没的地方战士。
连杀两名将领，战场上士气开始调转，青柠正想要继续时，敌方收兵的号角声响起，所有人丢盔弃甲，第一时间往自家营地的方向跑去。
这场战争，结束了
有了许长平和三皇子诚王的加入，还有他们带来的二十万大军和粮草，南国军队已经不堪一击。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南国那边表示休战。
青柠也随着许长平他们回京复命，同时带上自己那训练出来的如今只剩下八百多名的女兵。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柔和的女子声线在营地附近响起。
周围响起一阵骚动，纷纷看过来。
被青柠喊着的女兵们却都一板一眼，乖乖行礼后，才放松身体原地坐下，一个个却都没人喊苦喊累，席地而坐，背脊却挺直，看着就有一股威严在其中。
许长平作为大伯，看着侄女这样，面色复杂又欣慰。
他对青柠招招手，等人过来，指了指那边，笑道“准备了多久两年”
“差不多。”青柠点点头，抿唇一笑，身上穿着男装，脸蛋在这两个月的打仗下晒黑了不少，但眉毛浓郁，眼眸清亮，五官并不精致，却也俊俏。
看着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少年士兵一样。
之前一直在忙着打仗，青柠作为一个手中握着精兵的将士被他不停调派，两人倒是从没这么安静的说话。
许长平问“回京之后你打算如何”
青柠弯眸，坐在他对面，姿态潇洒肆意，笑眯眯道“想皇帝给我的奖励。”
“想要什么”
“还不能说。”青柠摇摇头，没有直接说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皇帝对她带着女兵抗击南国士兵是个什么态度。
见状，许长平又转换了话题“这训练女兵的法子，能不能给大伯一用”
“当然可以。”青柠点头，说“到时候我给你两个人，专门去教你的将士，亲自体验，这才能真正得到其中的精华。”
“你这丫头脑海里尽是豪东西。”许长平笑笑，没有拒绝。
青柠嘿嘿一笑，满是自信风流，看得许长平直摇头，却又十分欣赏。
可惜了，这要是男子多好，直接接了他的衣钵。
副将将两人的餐食送过来，他们就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他们这是赶路，基本上休息时间很少，吃完就得走，一直到天黑了再也看不见前方，才会停下来。
三皇子还在留守，防止南国趁机发难。
若是有马车，慢慢晃悠，从鲁洲到京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这样急行军，不过半个月就能到，再快一点，十多天就可以了。
青柠他们便是急行军，本身也只是一支不过五千人的队伍，行军速度自然更加快了。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京都。
在城外修整一夜后，第二天城门一开，青柠便随着许长平直奔皇宫。
因为去的早，早朝还没下，他们就直接被宣见了。
青柠进去时，还听到了一些小声的嘀咕，大多都是语气词，可见对青柠进入这里似乎颇为不满。
女子，怎可进入这朝堂之上
“叩见陛下”许长平带着青柠叩拜，两人一同跪在殿中央。
“起”
“谢陛下。”
两人站起来，目光垂下，看着斜前方的地上。
前方高处龙椅上，卫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低下的女孩，此时她正穿着砖红色的交领长裙，但经过改良，袖口窄紧，腰身黑色腰封束缚，身材修长挺拔中又多了一丝瘦弱。
眉眼秀气，皮肤不算白，背脊挺直，自有一股气度在其中。
卫帝疑惑道“你真是女子”
青柠稍微抬起头，看了眼身穿龙袍的皇帝，见他眉眼甚是愉悦，并不反感自己这带女兵的行为，扬声道“回陛下，确实”
“这次你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这鲁洲可早就破了”卫帝笑了，晃悠了一下手中的折子，道“这就是鲁洲知府给你请功的折子，说满了你的功劳。”
青柠拱手“是知府大人过赞了，主要是那些女孩做的好。”
卫帝道“女兵也是你训练的呀。”
这一次青柠没有否认，含蓄的笑笑。
卫帝沉吟两秒，问“这么大的功劳，你要什么郡主之位还是给你爹或者弟弟求爵位”
青柠看向他，正要开口，卫帝补充道“就是给你娘求诰命也可以”
这么一大段话说完，卫帝咳嗽两声，一旁太监紧张的递茶水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早上的好心情，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有些受不住了，让他眼神都有些灰败。
青柠笑吟吟道“陛下，我想替天下女子求一个恩典。”
卫帝哼笑一声，道“你倒是大胆，继续。”
“给女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青柠直视他。
卫帝明显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青柠补充道“科举，征兵，做官男女都有资格，若是那些女子不愿意，也不强求，但若是有人想要这个资格，求陛下给我们这个资格，来报效国家”
卫帝一时静默没有出声。
“陛下，荒唐”一个大臣出列，皱着眉头看了青柠一眼，斥责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又一个大臣出列，冷嗤道“这许大小姐倒是会说话，为天下女子，你问过天下女子没有自古以来男子为天，女子于后宅，现如今这是要祸乱朝纲啊”
青柠脸色不变，正色道“民女说过，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而不是强迫，百样米养百样人，世间女子千千万，总会有想要为国效力的，难道大人不让女子为国效力”
被青柠说的越发生气的一位大人，山羊胡子都抖了抖，瞪着眼睛怒斥道“胡闹女子能有什么用”
青柠轻笑“大人这就说错了，女子要是无用，我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
“”那人一时失语，不知如何是好。
青柠再次看向看热闹的卫帝，双目紧紧的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若是他不愿意，那就只能从皇位下去了。
不管是扶持三皇子登基，还是扶持其他人，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容忍女子出头的君王。
这皇帝到现在还剩下三年时间可以活，青柠不想因这个原因伤害他，也不想真的造反，除了代价太大，会死很多人，而且当皇帝的束缚也更多，成功率却没有个保证。
所以她希望卫帝真的如同书中和这个国家的人说的
是个仁君。
据说卫帝即位二十多年，却从未诛过谁的九族，就是有人认为他名不正言不顺，起兵造反，也只是将主使者杀了，其他人都充军或者做奴隶。
卫国律例上也有一条，若是在死刑时，囚犯喊冤，这件事还有疑点，就必须重新彻查，希望尽量少的减少被冤死的人。
这些都是在他即位后做的。
能下这样律例的人，应该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卫帝又在咳嗽，朝臣面面相觑，恳求卫帝不要同意的声音也小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咳嗽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
等好不容易平复了，卫帝清清嗓子，沉声道“好了，今日朕身体不舒服，先退朝，长平，和你侄女一起留下，朕有话要问。”
“是。”许长平和青柠回答。
朝臣犹犹豫豫，然而都已经宣布退朝，只好离开这大殿，皇帝也被人扶下去了，进入后头的御书房。
青柠自然也跟着过去了。
屏退了宫人，御书房里只剩下三人，卫帝笑呵呵的，看着面容倒是慈祥了不少，他道“你这丫头是个利落的，两年前看你打那个什么元的，朕就知道。”
“陛下过奖了。”青柠谦虚的笑笑，然而面上却并未谦虚。
许长平沉声道“侄女鲁莽，陛下恕罪”
“恕什么罪呀”卫帝淡笑着摆摆手，忽然话音一转，好奇的问“你真的觉得女子能和男子一样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一样能做不论是建功立业还是农间耕种，亦或者官场浮沉”
青柠点头“陛下，若是你真的来统计，估计大部分男人的力量都是大过女人的，但女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而脑袋更是和男人没有区别，只要有人培养，她们也会是铁骨铮铮的娘子军也能是您未来手中能造福百姓的大臣。”
“就民女带的那一千名女孩，上山剿匪她们从不说什么，上阵杀敌，她们不惧，再说这一次南国偷袭，民女只是让她们守夜保证鲁洲人的安全，是她们自己遇见敌袭，第一时间冲杀过去的。若是将这些女子束缚于内宅，实在是卫国损失。”
卫帝听着，眼眸神色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忽然说“那朕跟你打个赌如何”
青柠一愣，眼眸微微亮起，许长平看看两人，继续保持沉默。
卫帝微微一笑，道“你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修改卫国律例，给女子和男子一样公平的待遇。朕可以同意，但前提你让朕看到你的能力，看到女子的能力”
“你从小被人教导，武学功底深厚，家世显贵，这些都是你的本钱，但世间更多地是那种普普通通，不被家人支持抛头露面的柔弱女子，鲁洲一战你培养的女兵表现卓越，但正常带兵打仗，国家没有那么多钱财支持你去这样培养，所以这些还不够”
国家打仗一般都是现场征兵，训练半个月基本就会陆陆续续上战场，战事紧急更是直接冲上去。
等战事结束，就会解散军队，让他们各回各家，当然也会给一笔安抚费用。
而许青柠培养那些女兵的方式却是用自己的钱财养着她们两年，这样对整个国家来说不现实。
“陛下请说。”青柠拱手，选择迎战。
“你大伯是从一个普通的兵做起，没有家世没有钱财，却坐到如今的南阳侯位置；那朕要你女扮男装，不接受家人的帮助，隐姓埋名，不让人发觉，一直坐到将军的位置，什么时候你封了将军，什么时候朕实现这个约定。”
“重新制定律法，从此给予女子和男子一样的机会入朝为官或当将军，只要有能力，随你们至于这件事实施时产生的阻碍，就由身为将军的你，和朕一起抵抗。”
卫帝低哑的声音说完，咳嗽两声，眼眸恍惚了一下，看着面前站得笔挺的女孩，仿佛看见了他的母亲。
年幼时，他娘整天阴郁，父亲说她不可理喻，外婆说她被外祖宠坏了，不知好赖，所有人都觉得她无病呻吟。
他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他娘去世，清理她的遗物时，卫帝看见了她娘用血写下的抱负。
她娘武将世家，励志报国，也曾随着外祖上战场，可外祖去世，又到了年龄，所有人都逼着她嫁人，不理解她的想法，将她翅膀折断，困在内宅，最终只能抑郁而终
至死，他娘渴望的不过是能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能够跟外祖一样在战场上挥洒热血。
可她不可以
因为她是贵族的女儿，享受了这个家族的一切，就必须为了家族联姻，没有其他还债的途径，这个家族不相信有比她嫁人更好的造福家族的方法，这个国家也不接受一个女将军。
卫帝轻舒一口气，道“我愿你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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