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寓不便宜吧?”安室透问道。
“是的,这是我哥哥的房子……”坚冢小姐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翻出钥匙串,翻找了一下才将钥匙插入了门锁中,“父母给他买了房子,希望他能在这里好好打拼。”
钥匙一扭,门锁解开时发出了“咔嗒”一声轻响。
“你真的有哥哥吗?”乱步突然说。
“什么?”
听到乱步的问题,坚冢小姐原本打算拧开门把手的动作一滞,神态似是有些尴尬。
她之前就已经和警方解释过,哥哥上周因为事故去世了,所以才会委托毛利先生对储物柜进行调查。这件事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才对,懂得人情世故的人自然会避免在亲属面前提到死者,可面前这位青年偏偏不像个正常人,哪有人上来就戳人家伤口的?
“今天麻烦你们了,我已经到家,各位请回去吧。”坚冢小姐态度稍微强硬了一点,像是被冒犯到了,连声音都抬高不少。
乱步像是没有察觉对方不欢迎自己似的,自顾自地说道:“为什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呢?”
“你这人……”坚冢小姐从没见过这样我行我素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比较好,想斥责又说不出话。
气氛有些凝滞。
柯南显然不想就这么被赶回去,他跟着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更多的证据来验证自己的推理,更何况就连乱步也来了,这几乎已经能证明坚冢小姐的确有问题。如果就这样离开,肯定会错过很多东西。
他的脑筋一转,立刻摆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大声嚷嚷起来:“我、我想上厕所!”
“诶?”
“我快不行了啦!坚冢小姐,我想上厕所!厕所可以借用一下吗?真的很急!”小学生捂着□□原地小跳着。
“其实我也……”安室透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下午在咖啡厅喝咖啡有些喝多了,不好意思,能借用一下厕所吗?”
坚冢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们留在这里的请求,她拉开门说道:“可以倒是可以……请进吧,厕所在进门右转的地方哦。”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站在门口往里望,玄关的走廊是直道,可以看到客厅的矮桌上凌乱地摆着啤酒瓶和外卖的塑料袋,不知道是不是残羹冷炙散发出的怪味。
安室透和柯南均是皱眉,而乱步更为直接。他捂着鼻子退到了走廊的墙边,眼神隐约透露出了嫌弃的意味:“乱步大人就不进去了,你们快点解决!”
“不好意思,房子一直没收拾过,之前大概是有哥哥的朋友在这里聚会吧……”坚冢小姐解释道。
柯南率先冲进门,一边喊着“憋不住了!”,快速脱了鞋子就往里面跑。安室透紧随其后,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看,打量着这套公寓的摆设。
等着两人都进了房子,坚冢小姐正打算跟进去,乱步突然开口:“你的目标还有一个吧?”
“什、什么目标?”她下意识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根本没对尸体做什么防腐处理,随随便便扔在里面,一开门尸臭的味道能让我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小声点啦,你难道想让里面的两个人都冲出来吗?”
“你……”
“这种心知肚明的事,非要让我都指明!”乱步显然已经对犯人小姐拙劣的伪装感到厌烦了,但想到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作为名侦探接手的第一起案件,就不得不耐着性子和她沟通,“好吧好吧,你们大人总是这样——”
坚冢小姐觉得这位从刚才开始就自说自话的青年很奇怪,明明年纪看着也不小了,偏偏要把自己从“成人”的范围中排斥出去。
只见乱步瞥了一眼门的里面玄关的摆设,笃定地说道:“这根本不是你哥哥的公寓,而是死在这里的那个男人的,对吧?”
“我……”坚冢小姐似乎想否认,但嘴巴刚张开就被乱步制止了。
“嘘——”
黑发青年将食指压在唇上,绿眸在走廊灯的白光下显示出最冷的色泽,像是流水打在翡翠上,激荡成星星点点的碎珠。
“好不容易才打算认真工作,观众就不要说话了,好好听完乱步大人的推理!”他有些不满地说道。
唯一的听众心中不禁沁出一丝寒意,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乱步无视了对方难堪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你在这里杀掉了一个矮小的男人,而且怕那个男人的同伙会来这里,所以你把尸体藏了起来,并且放了窃听器在这里。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窃听器是插座式的,这个季节又用不到电蚊香,太显眼了——啊,为自己辩解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反正你也没考虑过杀掉最后一个人之后未来要怎么办吧。”
坚冢小姐没说话。
她此时的态度就已经等同于是默认,哪怕对方说话没头没尾,可说出来的部分完全符合事实。
她的确昨晚在这里和一个体态矮小的男人争执,杀掉了他之后将尸体塞进行李箱藏在了床底下,因为怕他的同伙找上门来,就在房子的各处安上了窃听器。也正是靠这些窃听器得到的情报,她今天才能够在毛利事务所顺利杀掉那个男人。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矮个子男人失去音讯之后,他的同伙以为他是害怕追捕逃跑了,于是便想得到他的那份钱财。因为找不到对应的储物柜,所以才会拿着钥匙找上毛利侦探事务所,'坚冢圭'不是你的名字,应该是今天死在厕所里那个男人的名字。”
乱步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发现,大多是掐头去尾、跳跃性的叙述,省略了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调查过程,只讲了发现的结果。如果有警官在这里,八成是要说他在胡说八道,可真的了解这件事前因后果的人却无法否认这些推论的正确性。
坚冢小姐、不,或许应该称呼她为蒲川芹奈小姐,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质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当然是全部。”乱步理所当然地开口,拿食指一指,“我知道你是凶手,也知道你的目标是银行抢劫案的三名劫匪,动机是复仇,在抢劫案中被杀掉的男性银行出纳员是你的男友吧?”
提到死去的男朋友,蒲川芹奈陷入了沉默,眼底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一丝哀戚。
可惜的是,乱步不会给他任何安慰。
“真的要问为什么……你向警官先生展示手机屏幕上双人合照的时候,自称那是去世的'哥哥',从肢体动作和表情上分析应该是男友才对。而且那个人的脸这几天一直作为受害者被投放在电视的新闻上,应该是叫庄野贤也,想让我没有印象也太强人所难了。”
说到这里,乱步又提了一句:“银行抢劫案发生时,你也在现场吧,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准确地知道坚冢圭是庄野贤也的朋友了。坚冢从庄野那里知道了会有笔钱到帐,便计划了抢劫行动。没想到被认出来了,所以才临时决定杀人灭口。”
“收到枪击死掉的那个银行出纳员、也就是你的男友庄野贤也,他那个时候举起手说的不是'OK,钱给你',应该是'圭,钱给你'——”
乱步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炫耀似的反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完全没错。
蒲川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的确没有隐瞒过自己杀人的罪行,为了深爱着的男友,飞蛾扑火般投身于复仇的火焰。她没想过复仇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杀、或者自首,对她来说都无所谓,现在她只是复仇的恶鬼。
蒲川已经不想问对方如何得知事情的经过,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平静地发问:“你都知道了,为什么刚才不在警官面前揭发我?”
“因为我想要出名啊。”乱步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意思?”
“来做个交易吧。”他说。
“我可以帮你找到最后那个人,你要继续杀人,还是自杀、自首之类的,怎么样都好,反正都不关我的事!但在事情最后,你要向警方证明是我一个人解决的这起案件。”
“——就为了这个?”蒲川不可置信地反问。
“嗯?我已经说过了,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出名啊。名侦探当然需要一起事件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两亿日元的抢劫案勉强够格吧!反正这几天没什么事可以做,就当是同僚来接我回去之前的消遣活动啦。”乱步眯着眼笑着背过身去,抬手正了正脑袋上的帽子,“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正好没有碍事的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吗?”黑发青年指了指自己,“我是江户川乱步,在这个世界大概会是个侦探,要好好记住哦!”
“……”
*
与此同时——
身披黑色大衣、身上缠着绷带的黑发男人脸上挂着笑容,微妙地有些讨人厌。他垂眸看着手中一本红白相间的厚皮书,上面写《完全自杀手册》这样意义不明的标题。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书本中内容的话,可能会大吃一惊——
因为里面没有一个字。
这是一本完全空白的书,封面似乎只是个伪装罢了,也没人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能够拿着空白的书看这么久。
不过,也没人敢特地上去询问,毕竟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喂,太宰,看够没有?”说话的是他身旁那名身材娇小的同伴,语气十分不客气。
一头颜色鲜亮的橘发被压在黑色的礼帽下面,五官精致漂亮,却透着一股锋锐的气息。如果不是一身黑色正装和脸上过于恐怖的表情,说他是中学生都有路人会相信。
太宰治恍然抬起头,抬手指向军械库的红砖墙壁,确信地说道:“就是这里啦。中也,一口气冲进墙壁里就行了。”
中原中也盯着红色的砖墙沉默片刻,忍住了冲上去拽对方领带的冲动,握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你这青鲭耍我的次数还不够多吗!要不是为了乱步先生,我一定宰了你。”
太宰治又露出了那种微妙到讨人厌的笑容,语气凉薄地嘲讽道:“为了乱步先生连撞墙都不敢,还说什么要保护乱步先生,笑死人了。”
“……切!”
中原中也跨上了自己的机车,踩下启动踏板,拧了拧油门,重机车发出一声咆哮。他在气浪轰鸣声中,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太宰治。
“如果你是在骗我,就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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